“裡面的人聽著,若是再不開門,官軍就要硬闖了!”
“抗拒從嚴,若是束手就擒,還有從寬的機會,莫要悔之晚矣!”
府衙總捕頭常威在通判張汝明的授意下扯著嗓子對著李宅裡面大聲喊話。
可是任憑他喊得嗓子都有些啞了,裡面依然沒有動靜。
常威無奈看向張汝明:“三老爺,怎麽辦?”
張汝明一揮手狠聲道:“撞門!”
一群衙役很快從附近找來一根粗壯的木頭,幾個人抬著站在李宅大門口,想要喊號子一起發力撞開大門。
但正在這時,咯吱一聲,大門從裡面打開了。
一隊身穿黑色錦袍,頭戴皮帽,背後披著黑色披風,手持弓箭長刀的壯漢從裡面快速湧出,迅速佔據了李宅門前的台階,將手中的兵器對準了下面的衙役捕快們。
這些人一個個眼神冷漠,身上帶著肅殺之氣,自有一股懾人的氣魄。
那些準備撞門的衙役們嚇得連連後退,一直退到了台階下面好遠才站定腳步。
其他衙役捕快也都緊張起來,握緊了手中武器,做出了戒備的姿態。
而這時,一個身穿白色錦袍,頭戴黑色貂皮暖帽,身披黑色熊皮大氅,高大挺拔的身影緩緩從門裡面走出來,在門外的台階下站定,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看著下面的這些衙役捕快們,臉上竟然沒有絲毫的緊張和害怕。
還有一名管家模樣以及一名身穿青色長袍的人影也跟在後面走出來,默默地站在兩側。
不用說,這三人正是李弘以及劉存義,范閑三人。
李弘目光掃過下面,最後定格在被衙役捕快們簇擁在中間的張通判身上,打了個哈欠道:“就說這大清早怎麽這麽吵,還以為是誰家沒關好的狗跑了出來,沒想到竟然是張通判,真是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張汝明聞言臉色立刻更加難看了,看著李弘的目光有一種想要殺人的衝動。
府衙總部頭常威一看主子被李弘辱罵,立刻上前一步握著刀柄喝道:“李弘,你的事發了!若是不想死的話,立刻束手就擒,否則後悔莫及!”
李弘目光在他身上一瞥,根本沒有搭理他,而是繼續看向張汝明好整以暇地問道:“張通判,我聽說你這段時間跟瘋狗一樣到處咬人,害死了很多無辜之人。今天大張旗鼓來我這裡,可是也想害我?”
“不過我也多少能理解一些你心理扭曲的原因,畢竟老巢被人抄了,大哥被人殺死,家裡的金銀財物全都被人搶走,就連大哥的家眷也全都被人擄走。可是你卻根本沒辦法給大哥報仇,所以只能無能狂怒,將怒氣發泄到無辜之人的身上。可憐啊可憐,沒想到堂堂大清五品通判竟然如此窩囊,可悲可歎啊……”
“無恥賊子,你給本官住嘴!本官已經查明,你根本就不是什麽富商之子,更沒有什麽當左侍郎的叔父,你完全就是一個巨賊大盜!昨夜福威鏢局的案子就是你做的,我張家堡的血案也是你乾的!現在證據確鑿,我看你還如何狡辯?”
張汝明打斷了李弘的嘲諷,咬牙切齒地一字一句說道。
李弘呵呵一笑道:“既然你說是我乾的,那你就來抓我啊。我就站在這裡,看看你們有沒有膽子抓我。”
張汝明大怒,一揮手道:“上!”
那些衙役捕快們一個個猶豫不決,你看我,我看你,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的。
他們手中的家夥對付普通百姓一般蟊賊還行,但是對面李弘的護衛們一個個手中還有弓弩呢,他們要是上去那純粹是送死。
府衙總部頭常威揮舞著腰刀喊道:“上啊,都上啊……”
但是光喊,自己腳下卻是一動不動。
張汝明見狀大罵道:“一群酒囊飯袋。嶽把總,帶著你的人給本官拿下李弘這個巨寇,日後本官定然會向上面保舉你的功勞。”
帶隊的綠營把總看了一眼台階上望著自己的李弘,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拔出腰刀走到張汝明身邊,突然轉身將刀架在了張汝明的脖子上。
與此同時,他帶來的那些綠營兵也紛紛將刀槍弓箭對準了那些衙役捕快們。
這一幕讓張汝明徹底呆住了,他看著眼前面無表情的綠營把總嶽遠怒聲道:“姓嶽的,你瘋了?!”
嶽遠冷聲道:“瘋的人是你。”
說完也不跟他廢話,直接一揮手,兩個士兵上來一腳將張汝明踢翻在地,然後手腳麻利地給其五花大綁,然後嘴裡還給塞了一塊破布。
而其他的衙役捕快們很快也被繳械,全部被綁了起來。
這時候,嶽遠才走到台階下面單膝跪地道:“主公,下一步該如何做,請吩咐。”
張汝明看到這一幕,徹底傻眼了。
他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就連綠營都是李弘的人,而且還不是一個兩個。
他突然腦袋之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上次杜峰帶兵剿匪的事情。
這些人一定是上次趁著綠營損失慘重補充兵員的時候混進去的。
甚至可能連綠營守備杜峰都成了李弘的人。
他終於意識到,眼前的李弘根本不是什麽巨寇,而是一個反賊!
對方的目的其實根本就是圖謀府城。
想明白了這一點,張汝明瘋狂地掙扎了起來,嘴裡也發出嗚嗚的聲音。
但是被一名士兵朝著肚子猛踹了一腳後立刻老實下來,疼的身體都痙攣了,大冷天的臉上都冒出了汗珠。
李弘上前扶起嶽遠,然後道:“今天這件事超出了我的計劃,但是問題也不大,不過早幾天晚幾天的事情。這裡有苗疆他們,你立刻帶人去控制四座城門,我帶人去府衙。”
嶽遠立刻領命,轉身一揮手,他帶來的一百名士兵全都跟著他迅速離去。
李弘一招手道:“苗疆,留些人將這些人先關起來,然後剩下的人跟我去府衙。”
苗疆領命,一揮手,出來一隊親衛,押著那些垂頭喪氣面色蒼白的衙役捕快們進入了李宅。
“少爺,後門應該還有官府的人。”劉存義這時候上前說道。
“你領一隊人將他們解決了, 要是投降就綁起來。要是敢動手那就就地格殺。”李弘輕描淡寫地說道。
“是,少爺!”劉存義立刻帶著一隊親衛向著後門而去。
李弘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台階上的范閑,後者此時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似乎是被嚇到了。
李弘沒說什麽。
自己要造反的事情遲早范閑都要知道的,早知道比晚知道要好。
如果范閑怕了,那李弘也不會強留他。畢竟他只是一個落魄書生,也不知道多少自己的秘密。
就算走了,對李弘也不會有多大的損失。
反而離開李弘,對他才是最大的損失。
何去何從,由他自己選擇。
好在范閑沒有讓李弘失望,雖然看起來還是有些害怕,雙腿有點哆嗦,但是還是走到李弘面前躬身道:“我願同公子一起去府衙。”
李弘笑了起來。
這就是表態了。
李弘拍了拍范閑的肩膀,道:“好。”
范閑感到了自己被認可,內心湧出一股強烈的情緒來,既刺激又興奮。
他知道,從今天開始自己的人生就要進入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了。
這條路上凶險重重,隨時都可能殞命。
但是如果能走到頭的話,那裡將會有有他前半輩子夢寐以求的榮華富貴在等著自己。
他這輩子已經沒有好失去的,若是再不抓住這次機會的話,這輩子就只能蹉跎一生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讓自己挺直胸膛,緊緊跟在李弘的馬車後面,在兩百名錦袍親衛的簇擁下向著永州府衙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