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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裡加急》第17章:天命難違
  五百裡加急的中途夭折,程千裡到底經歷了什麽?

  如果用宿命論來解釋,只能說是天命難違了…..

  當程千裡從驛丞手中,接過那個黑色背包時,他明顯感受到,這次背包的分量與眾不同…..

  憑借做馳驛多年經驗,程千裡馬上斷定,包裹內絕不是普通公文或信件,應是一種價值連城的寶物!

  “程馳驛切記:五百裡加急,換馬不換人,連續馳十驛,務必準時送達,不容出現半點閃失…..……”

  驛丞大人一臉凝重,說話言簡意賅,他吩咐的每句話,仿佛都是一字千鈞……

  程千裡聽後,清楚這次五百裡加急的責任重大!

  自己作為金牌騎手,雖然履職十余載一直保持零失誤,但此次快馬飛遞,卻讓他有些惴惴不安……

  當日清晨,他與褚二苟匆匆一別後,便縱馬揚鞭,全力馳騁在大唐官道上……

  他胯下的坐騎黑龍駒,汗血寶馬的風范全面彰顯,當它全速奔跑時,似乎裹挾著一股隱隱風雷之聲,形如一條在山嵐間低飛的黑龍……

  多年馳驛生涯,程千裡把胯下寶馬,一直視為生死與共的戰友。

  在出發前,為了減輕寶馬負荷,程千裡盡量壓縮自用的飲水和餐食。每次遇到不平路段,他還會把臀部盡量抬高,不斷調整身體姿態,以減輕馬的行進負擔……

  半個時辰後,汗血寶馬就飛馳了100裡,但依舊速度耐力不減……

  為避免黑龍駒奔跑過力,從而影響健康,程千裡決定,到下個驛站就換馬……

  根據他的經驗,距離下個驛站梧桐驛,應該還有30裡路程,如果順利的話,一刻鍾左右即可抵達……

  此刻,他眼前的這條大唐官道,開始延伸至重巒疊嶂的險要路段,官道也變得突兀起來,高低落差在不斷增大……

  而在驛道兩側,則是千溝萬壑,看著很是凶險……

  更糟糕的是,這時山風突然驟起,天空雲層開始不斷累積,轉瞬間雷聲滾滾,疾飛驟雨便席卷而至了……

  大雨如注,驛道上不斷出現積水,道路也變得更加濕滑……

  程千裡坐在馬背上,他牢牢抓住馬的韁繩,盡量控制黑龍駒的奔跑速度……

  當汗血寶馬爬上一處驛道陡坡,並順勢奔向下坡路段時,在左側山腰處,突然有一塊巨大落石,在狂風驟雨衝刷下轟然滾落……

  程千裡見狀,大叫一聲不好,他右手用力急攬馬的韁繩,試圖躲避這塊巨大落石的衝擊……

  由於驛道濕滑,黑龍駒在下坡路段時,速度相對較快……

  當程千裡右手猛攬馬的韁繩時,寶馬迅速偏離驛道,但依舊慣性前衝……黑龍駒隨即發出一聲驚懼嘶鳴,程千裡連人帶馬,也隨之翻滾而下……

  他們的人馬跌落處,恰是十米深的溝壑,下面怪石嶙峋,荊棘遍布……

  這次意外事故,導致程千裡當場昏死過去,汗血寶馬則左腿骨折,在空曠山谷間,不斷發出無助地嘶鳴……

  當程千裡從昏死中醒來時,已是第二天辰時,暮春的暖陽盡管熱度十足,卻被眼前一座大山嚴實地遮擋,山風依舊料峭濕冷……

  黑龍駒眼神黯淡,它緊緊倚靠在主人身邊,正用自己身上余溫,幫主人捱過這濕冷的山夜……

  溝壑下的怪石荊棘,給程千裡造成了巨大傷害,導致他腦部震蕩,肋骨骨折,右小腿嚴重挫傷,而他的面部,更是被荊棘劃出道道傷痕,即便是身上穿的衣服,也幾乎被荊棘撕成了條狀…

  程千裡不顧身上傷痛,他迅速檢查了一下身後的黑色背包,令他絕望的是,裡面空空如也,他呈送的寶物不翼而飛……

  “哎呀,這……這該如何是好!”

  程千裡見此大驚失色,頓覺大腦又是一陣暈眩……

  他恢復神智後,努力撐起傷痛之軀,開始在附近石縫裡、荊棘叢中,進行地毯式搜尋……

  日升又日落……日落又日升……

  程千裡歷經兩晝夜的反覆搜尋,那個貢品寶物依舊蹤跡不見……

  他對此頗感絕望,隻好牽著黑龍駒,主人和馬匹一路蹣跚步行,趕回驛站複命……

  回到驛站後,程千裡馬上找到表弟張小二,希望他在驛丞大人那說明詳情,幫助美言幾句,並加派驛丁再次前往事故現場搜尋,以達到亡羊補牢之效……

  令人沮喪的是,驛丞郝大福並沒給他陳情機會,而是直接把他打入死牢……

  當然,更令程千裡痛心的,是驛侯表弟張小二,沒有為他說上半句話……

  半夜子時,打手們在完成“任務”後各自散去,黑漆漆的禁閉耳房內,變得死一般沉寂,如同深藏地下的一處閻羅殿……

  程千裡被結實地捆綁在木樁上,氣息微弱得時斷時續,如同一個孤魂野鬼,在等待閻王的判決……

  此刻,他回想起父親程達,擁有一腔情懷,卻因墜馬而死……而自己子承父業,同樣胸懷報國之志,也因墜馬遭此劫難……或許,也就是天命吧!

  程千裡想到此,在暗夜裡發出一聲淒楚的歎息……

  當然,今夜注定無法入睡的,還有一個人,這人就是龍門驛站的最高長官郝大福……

  大福,大福,一生有福!

  當初父親為他起名,說是風水先生八字推算所得,注定他一生洪福齊天,享盡富貴榮華……

  自他出生以來,也確是含著金鑰匙長大,作為全縣首富的獨子,吃穿用度極盡奢侈,丫鬟婆子圍著轉,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確也享盡了洪福……

  當然,郝大福也繼承了父親經商基因,每次經商十有九賺, 福分確實不淺……

  坐上驛丞寶座後,郝大福感到自己福分越來越薄了,特別是今晚,當馳驛程千裡回來“報喪”時,更是令他頓感五雷轟頂,福分將盡!

  躺在床榻上,郝大福想起李縣令的犀利眼神,以及話語中暗藏的殺氣和警告,不由得汗毛倒立!

  還有刺史大人、朝廷公公、乃至當今皇上……若想治自己的死罪,如同碾死一隻螻蟻……

  完了……徹底完了,這次恐怕在劫難逃,我這個郝大福,很快就會成為替罪羊、刀下鬼,不誅我三族,都是法外開恩了……

  郝大福躺在床榻上反覆思量,如同驚弓之鳥,一夜無眠……

  當想到全家因他遭此劫難,不由一時涕淚橫流,後悔自己選擇做官,上了“賊船”……

  按照李縣令當時的交代,乘驛一旦回來複命,郝大福明天就要馬上去縣衙匯報。

  郝大福在惶恐悲傷之余,神智也逐漸變得清醒起來……

  他馬上意識到,此次五百裡加急的夭折,程千裡失職固然該死,可自己是驛站驛丞,負有主要領導責任,同樣罪不可赦!

  他和程千裡,如今等於是一條繩上的兩隻螞蚱……

  若明日辰時,真把程千裡押解到縣衙,自己也無疑自投羅網,有去無回……

  想到這,郝大福暗罵自己太蠢,盡管紙裡包不住火,可還是要多包一時是一時……

  對,不能坐以待斃,想想應對方略,才是上上策……

  想到此,郝大福從床榻上猛然坐起,悲愴的眼神中,又煥發出一絲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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