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回溯提示,羅蘭並沒有立刻做出選擇。
在正式回溯前,他肯定得先複盤一下這次遭遇到的情況,因為即便開啟回溯,該遇到的死劫也依舊存在。
如果不提前預想好該怎麽應對的話,就算回溯一百次也不過是換一百種死法而已。
況且,他的回溯機會終究是有限的,在宙晶被徹底消耗完之前如果不能找到安穩渡過死劫的辦法,他就只能鋌而走險的提前對那位法雷爾老師發難了。
盡管在過去這半年裡,他通過各種方式從其他關門弟子那裡獲取了不少壓箱底的本事,可反殺成功率到底有多少,他確實一點把握都沒有。
因為此前的嘗試無一例外都是以失敗告終的。
不到萬不得已,他肯定不願鋌而走險。
“這老變態的心眼也太小了,說話滴水不漏也是錯是吧,合著非得被他耍的團團轉才行?”
一想起這次的死因,羅蘭就像吃了蒼蠅一樣。
無他,就倆字……惡心!
以往被乾掉,都是因為他在與那老變態的相處過程中,說錯了某句話或是做錯了某件事。
可誰能想到這次應對如流,且沒有出現任何疏漏,反而成了他評分最低的一次模擬?
須知,迄今為止,他最高的模擬評分是C級,而那次也獎勵了足足5宙晶!
他如今能有十幾宙晶的結余,也跟那次C級評分不無關系。
畢竟每天自然積累的宙晶只有1,而每次回溯又是要消耗宙晶的,單次回溯的最低消耗也需要1宙晶,對應一小時,2宙晶就是兩小時,依此類推。
不過如果直接回溯一天的話,則只需要10宙晶,這也算是為數不多的優惠了。
在不得不經常面對法雷爾這老變態的情況下,同一死劫如果只是單次回溯的話,其實是難以自保的。
以羅蘭目前的經驗來看,平均每次遭遇死劫,都得消耗3到5宙晶才能安穩渡過。
要不是這老變態不會隻盯著他一個人的話,他的宙晶早就不夠用了。
可即便是現在,時間也越來越緊迫了。
因為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這些關門弟子的人數也越來越少,而每個人被召見的幾率自然也就更高。
這樣繼續下去,要不了多久他的宙晶就會徹底消耗一空。
所以他已然開始了自己新的布局,力求在那一天到來之前,徹底乾掉這個老變態!
“媽的,這見鬼的世界!”
心中閃回過這半年來的點點滴滴,讓羅蘭不禁有些懷念起了前世的鹹魚人生。
身為穿越者,他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吃人的世界。
尤其是這半年來,他整日裡都不得不與法雷爾那老變態鬥智鬥勇,稍有不慎就會被對方乾掉。
要不是他還有著【模擬器】這個穿越金手指的話,早就不知道被法雷爾那個老變態給乾掉多少次了。
【模擬器】的來由,羅蘭並不確定。
興許是來自他電腦裡的某款遊戲?
亦或是某位高維大神的遊戲之作?
誰知道呢,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總之現階段沒有【模擬器】他就得死,他知道這一點就足夠了。
【模擬器】的規則也很簡單,消耗單位為宙晶,單次回溯的最低消耗為1宙晶,也就是一小時。
兩次回溯之間視為一次模擬,而每次模擬都會有最終評分,按評分可獲得不同數量的宙晶獎勵。
另外,宙晶的用途也不止開啟模擬這一項,具體還有哪些用途,羅蘭目前隻摸索出了一部分。
比如在模擬結束後,可以消耗一定的宙晶,從此次模擬中被自己擊殺的目標身上獲取指定物品或技能。
此前羅蘭能從其他人那裡獲得他們壓箱底的本事,便是借助了這一功能,而到目前為止,最讓他滿意的收獲是從一個叫‘門羅’的家夥那獲得的技能。
門羅在被騙來這之前,就已經是聖爾曼王國的白銀騎士了,年僅四十歲的白銀騎士,在王國的地位比之許多世襲伯爵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同時,他也是所有關門弟子裡鬧出過最大動靜的一個。
曾在逃跑過程中以一己之力擊殺了莊園裡十余位女護衛,要不是最後法雷爾那老變態親自出手鎮壓了他的話,他還真有可能從這裡逃出去。
最讓羅蘭印象深刻的是,哪怕是法雷爾那老變態親自出手,也險些被門羅最後的騎士奧義技傷到。
當然,最終的結果肯定是徒勞一場,也徹底絕了其余人想逃出這莊園的幻想。
因為所有人都明白,如果門羅都不行的話,他們就更不行了。
在鎮壓了門羅後,法雷爾那老變態並沒有選擇立刻處死他,而是將其吊在了莊園的前院之中。
他要讓所有人看清楚,反抗自己的下場是什麽!
也正是他的這一決定讓羅蘭有了可乘之機,通過數次回溯,成功從門羅那裡獲取了他的騎士奧義技!
雖說羅蘭自己只是青銅騎士,跟門羅肯定是比不了的,可實力這種東西哪怕提升一點都是好的。
何況提升的還不止一點。
除了抽取指定物品或技能的這一功能外,羅蘭暫時還沒摸索出其他功能,不過這也不必著急就是了。
畢竟【模擬器】最大的作用是無需摸索的,它讓羅蘭有了大量的試錯機會,而只要宙晶還沒徹底消耗完,對他而言就只有小贏、中贏、大贏的區別。
“回溯一小時吧——”
短暫的回憶過後,羅蘭又回想了一下這次模擬中遇到的一些關鍵節點,隨即才選擇了開啟回溯。
「回溯中……」
「回溯時間一小時……」
「已扣除所需宙晶……」
「結余宙晶:11.11(12.11-1)」
「回溯成功!」
一時間,眼前光影流轉。
……
當一切感官重歸正常時,羅蘭回到了剛剛入睡後不久的時間節點,此時格魯還沒來叫醒他。
之後的發展,就跟上次沒有太大區別了。
身處地下室的他,就算提前一些醒來也做不了任何事情,只能等著法雷爾那老變態派人來找他倆。
為了確保自己的舉動不引發更多變量,讓回溯變得過於複雜,羅蘭依舊選擇了躺著等格魯來叫自己。
片刻後。
一直等到格魯叫醒他,並表示自己要先去拖延一下時間後,羅蘭才終於有了跟上次不同的選擇。
“格魯——”
羅蘭叫住了準備離去的格魯。
“嗯?”格魯立刻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他。
“不用幫我拖延時間,我能搞定。”羅蘭囑咐道。
“你確定?”格魯聞言卻有些猶豫。
他怕的是羅蘭在自己面前逞強,那位法雷爾老師有多難纏,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
要真那麽容易蒙混,他們一起來的三十多個人也不至於減員大半了。
“放心,我沒有自殺傾向。”羅蘭笑道,“況且,別人不知道,你難道不清楚我有多了解他嗎?”
“好吧,那你盡快。”格魯被說服了。
因為他不得不承認,羅蘭並沒有自我吹噓。
作為羅蘭為數不多的朋友,他很清楚羅蘭每次化險為夷有多麽的不容易,而且有幾次還是羅蘭主動代替他跟凱莎被召見的,畢竟那位法雷爾老師並不是每次都會點名要召見誰,大部分時候都是輪到誰誰去。
羅蘭自己主動頂替的話,確實是被允許的。
格魯明白,如果沒有羅蘭的幫助,凱莎或許能憑借自己的機敏活下來,可他應該早就沒命了。
他當然知道在那位法雷爾老師面前幫忙拖延時間是一個很危險的舉動,極有可能會觸怒對方,可他依舊願意做嘗試,無非是因為他早就做好了最壞打算。
不過羅蘭既然做出了安排,他自然願意聽從。
這也是過去的經驗讓他明白的道理,當他的意見和羅蘭不一致時,那麽羅蘭就必定是正確的一方。
“這次是他點名要你們倆去的?”
格魯離去後,熟悉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從身後傳來,而這一次羅蘭自然不會再被嚇到。
“是的,他對我們哥倆還真是關愛有加啊,祝他長命百歲吧。”羅蘭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凱莎歪了歪頭:“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今年應該已經九十八歲了?”
羅蘭:“九十八嗎?”
凱莎:“應該錯不了,我聽碧翠絲管家說他上個月才剛剛舉辦完生日宴會,過的就是九十八歲生日。”
羅蘭:“我的問題,那就祝他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吧……我先上去了,格魯一個人我不放心。”
“好,那你也務必小心,祝你們好運。”凱莎這次沒有多說什麽,只是目送著羅蘭離開。
……
“怎麽沒跟格魯一起上來?”碧翠絲管家依舊如上次那般等在地下室的門外,不過這次卻沒問羅蘭為何來晚了。
“我才剛睡著沒一會兒,突然被叫醒,總得清醒一下吧?”羅蘭輕笑道。
“好了,知道你羅蘭閣下膽量大,就連主人對你也另眼相待,但你可別玩過火了。”碧翠絲給羅蘭帶路的同時,也提醒著他,“主人今天心情好像有些不大好,你最好注意些,別正好撞到火山口上。”
另眼相待?
對於碧翠絲的這一說法,羅蘭不置可否,因為法雷爾那老變態對他確實還算不錯。
盡管這個不錯,僅限於大多數情況下不會故意刁難他,只有極少數看誰都不順眼的情況下才會一視同仁。
但這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了。
因為別說是他們這些關門弟子了,就算是莊園裡的那些女人們,能有這待遇的都沒幾個。
大部分也都跟普通關門弟子一樣,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那老變態遷怒,乃至丟掉性命。
羅蘭也是靠著【模擬器】,漸漸摸清了一些這老變態的心性,這才擁有了一點小小的特權。
也正因為如此,碧翠絲這位莊園管家才會對他是這種態度,要知道,平時的碧翠絲可不是現在這樣的。
不過,羅蘭可不覺得這有什麽好值得欣慰的。
像法雷爾這種心性多變的老變態,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翻臉,不然在上次模擬中他跟格魯也不會死那麽慘。
說到底,那也只是法雷爾突然來了興趣,想要看看平時那麽懂事的羅蘭,在面對朋友的慘死時會不會因此而崩潰,亦或是有更精彩的反應也說不定?
在那個時間節點上,那老變態可不記得他對羅蘭有什麽另眼相待。
最後更是因為羅蘭表現的太無懈可擊,讓他產生了厭惡感,便直接將其捏死了。
只能說,這種另眼相待,誰當真誰就死得更快。
“多謝提醒了,碧翠絲大人。”羅蘭笑嘻嘻道。
“你這臭小子,少在這跟我油嘴滑舌的,我算哪門子大人。”碧翠絲笑罵道。
在碧翠絲的帶來之下,羅蘭很快就來到了之前那個熟悉的房間外,而這一次碧翠絲也沒有多交代什麽,只是把他帶到了這裡後自己就徑直離去了。
當羅蘭這邊推門而入時,戴著墨褐色單片眼鏡的法雷爾,原本正在實驗台上調製著某種液體。
格魯則在其身旁幫忙打下手,並沒有像上次那般,被法雷爾掛到十字架上開膛破肚。
“抱歉,法雷爾老師,稍微來晚了些。”羅蘭面帶歉意的說道。
“沒關系的,本來就是我突然決定要把你們倆叫來的,晚一點也情有可原,你說對嗎,格魯?”法雷爾看了眼在自己身旁幫忙的格魯,笑著問道。
“老師說的是。”格魯簡短的回道。
他的性子本就有些木訥遲鈍,再加上在法雷爾面前又有些緊張,自然會給人一種呆頭呆腦的感覺。
只是,法雷爾這老變態此時的態度,卻讓羅蘭嗅到了一絲寒意!
不對勁!
很不對勁!
碧翠絲既然主動提醒,就證明這老變態今天的心情確實應該不大好,碧翠絲也沒那個膽量亂編排。
關於這一點,羅蘭從上次模擬中也能看出來,這老變態肯定是遇上了什麽煩心事,想要發泄出來。
不然的話,以這老變態平時對他的態度,不至於一言不合就直接要了他的命。
但此時對方卻笑的如此和顏悅色……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況是法雷爾這等積年老妖人呢?
在羅蘭思緒萬千之時,法雷爾再次開口道:“其實叫你們過來也沒什麽要緊事,就是有個小實驗需要你們配合一下,應該沒有打攪到你們休息吧?”
“能來協助法雷爾老師是我們倆的榮幸,這怎麽能叫打攪呢,老師您實在太見外了。”羅蘭習慣性的送過去一發彩虹屁。
格魯卻顯然沒那麽多心眼,很直白的問道:“老師您先前給我喝的那杯紅色藥劑,就是做實驗用的嗎?”
羅蘭聞言,心裡卻是“咯噔”一聲!
一顆心已然沉入谷底!
因為……他終於明白是哪裡不對勁了!
盡管他這次沒有如上次那般晚了格魯一陣才來,兩人幾乎是前後腳到這的,但法雷爾這個老變態居然已經對格魯下手了!
他讓格魯喝下去的那杯‘紅色藥劑’, 十有八九就是混有血螯蛛卵的液體!
格魯後來的開膛破肚,包括內髒被啃食大半,顯然也都是因為喝下了那杯紅色藥劑導致的!
“這麽說,他根本就不是因為格魯幫我拖延時間才遷怒格魯,從而讓格魯成為了血螯蛛卵的培養皿!”
羅蘭心中對法雷爾的殺意已然沸騰到了極點,“這老變態顯然是早就打定主意要這麽做,才把我們倆一起叫過來,並不是什麽被激怒才這樣,他那麽說,只是為了讓我更加內疚,從而崩潰的更加徹底……”
“既然你想玩,我就陪你玩到底好了,左右不過是幾宙晶而已,我倒要看看你的命到底有多硬!”
心中已然打定主意的羅蘭,卻依舊面不改色。
他早已不是那個初來乍到的菜鳥了,在這見鬼的地方呆了半年,又經歷了那麽多次的模擬,要是連這點城府都沒,他就算宙晶再多十倍也沒用。
法雷爾那邊顯然不清楚羅蘭的內心變化,他只是掌握了一些超凡力量的巫師,並不是神。
所以他依舊在笑眯眯的回應著格魯:“不錯,那是我新研製出的煉金藥劑,可以提高你的力量與耐力,不過這個過程可能會有些疼,你得挺過去才行。”
“我的忍耐力可是很強的,不信老師您可以問問羅蘭,他知道的。”格魯聞言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
他的反應,讓法雷爾臉上的笑容也愈發燦爛。
羅蘭也笑了,就仿佛師徒三人,真的只是在其樂融融的做著一場再正常不過的煉金實驗。
溫馨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