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應遲鈍,腳步松散,連我靠近都沒有發現。”
無人的偏僻小巷裡,男人斜倚著有些掉漆的牆壁站著。
他穿著一件不知從哪裡來的風衣,用帽簷遮住了自己的半張臉,嘴角到耳朵間是一條已經結痂的傷疤,看起來有些瘮人。
“羊面,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雖然在暴露在服裝外面的部分不多,但從聲音語調,身形體格,安還是一眼認出了自己的老隊長。
“鼠面大人,您不是已經......”
安的聲音透露出喜悅。
“我逃出來了,付出了一點小小的代價。”
鼠面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傷疤,語氣裡透露出些自嘲。
“你為什麽不跑回突爾丹,反而往王都跑?”
安好奇地問道。
鼠面猶豫了一下:
“我......來接你。”
啊,是啊,在這裡見到鼠面大人,就代表自己要回去了啊。
明明從見面開始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卻想著用朋友還活著這樣喜悅的心情掩蓋過去呢。
又要回到風餐露宿,啃著壓縮餅乾。
目睹著同伴一個個死在眼前,或者全力以赴去殺死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然後拚命地在戰場上求生存的日子了呢。
這次小隊幾乎全滅啊,除了鼠面,回去以後自己甚至連說的上話的人都沒有了。
像牛面力氣那麽大,蛇面那麽精明,龍面那麽沉著冷靜,到最後不是都死了嗎?
自己早晚也會死在那種地方的吧,就算這次僥幸活下去了,也會死在下次,像他們這樣廉價的士兵,就是國內高層們的消耗品罷了。
自己不想回去啊,明明現在的生活已經夠好了,自己只要像現在這樣生活下去就滿足了。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話,那一定是懷爾特小姐吧,
不像軍隊的上層那樣苛求自己完成任務,還給自己好吃的食物,柔軟的衣物。晚上能安心地睡覺,不需要提心吊膽有人偷摸過來把自己乾掉。
但是這一切就要馬上化為夢幻泡影了。
“羊面?”似乎意識到了羊面的情緒不對,鼠面拉住了羊面纖細的手腕,“幸好車站在王都的邊緣。”
“不然我就接不到你了,快跟我走吧,已經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
是啊,王都裡面很危險,在往裡面靠近的話,那些強大的存在一定會發現鼠面的,但他仍然選擇過來接自己。
於情於理,自己都只能跟他走吧。
不然自己要拿什麽報答他呢?
這樣想著,安的身體一軟,整個人像貓一般趴在了鼠面的胸口上。
“羊面,你要幹什麽。”
安感受得到。
不論是劇烈跳動的心跳聲。
還是對方語氣裡隱藏的急躁感。
還有臉上的不自然的紅暈。
身為一個精神能力者,她從小就對於人類的感情特別敏感,她其實早就知道的。
“鼠面大人,你很溫柔,我一直把你當成我的哥哥。”
“但其實你喜歡我的對吧,不是隊員之間的那種喜歡,而是想要和我做的那種喜歡。”
聽著安直白的話語,鼠面的心防徹底潰不成軍,他向來以為自己以隊長關照隊員的名義,好好地隱藏著自己地感情。
感受著安香甜輕巧的呼吸,撩撥著自己的肌膚。
看著安依偎在自己懷中人均采摘的樣子。
他已經快要到極限了,他伸出雙手,想要緊緊抱住安。
“在這裡就可以。”安的聲音輕輕地,帶著明顯的顫抖。
是因為緊張和羞澀嗎?好可愛。
安仰起臉,掛著很勉強的笑,眼角的淚花閃爍,梨花帶雨的樣子看起來讓人心疼。
“所以不要帶我回去好嗎?就說我已經死了。”
一股空蕩蕩的感覺在鼠面的心中蕩漾開來,他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最後又慢慢放了下來。
“原來...是這樣嗎?”
“看來你很喜歡現在的生活呢,回到戰場也不是一件好事。”
鼠面用手輕輕擦去了安的眼淚,又揉了揉她的頭。
“你誤會了,其實我也是一直把你當妹妹看的。”
“不喜歡做的事,就不要勉強自己啊笨蛋。真不知道有什麽好哭的,說出來不就好了。”
“你還有事情要做吧,我也要趕快走了,不然真得交代在這了。”
“祝你好運。”
鼠面說完這些話,便壓了壓帽簷,步履匆匆地消失在街角。
安看著鼠面離開的背影,輕聲說了句謝謝。
那已經快消失的身影忽然高舉起手,揮了揮,似乎在向自己昔日的戰友告別。
......
人潮湧動的街口,蕾娜爾多正在左顧右盼:
“以我的直覺,應該往這邊走。”
薇薇安挑了挑眉頭,她們已經走了半天了,這樣子轉下去不知要到什麽時候。
“你只是看見那邊有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吧。”
“才沒有。”
蕾娜爾多大聲的反駁上,但是雙手已經被各種小吃和零食佔滿,就連臉上都沾滿了甜點的奶油。
普羅旺斯不愧是國家的心臟,這裡的繁華確實是超過了薇薇安的想象, 走進國度的一瞬間,她甚至以為自己回到了地球的某個複古街區。
路燈,咖啡廳,花店,大型的歌劇會場。
古老的歐式建築之間,也有初具現代化雛形的高樓,城市間甚至穿插著地上列車,就連路上行人的著裝也是考究的過分,與懷爾特領的景象簡直就是兩個時代。
“以現在的進度,恐怕等安到了教會,我們還沒到。”
“沒事讓她在哪裡等等我們不就好了。”
“以她的性格,她一定會在教會外面站著,不敢跟人搭話吧?”
“到時候孤零零一個人站在外面等我們,不是很可憐嗎?”
蕾娜爾多思索了一番:
“安,好可憐。”
“我們還是先去教會吧,其實仔細想想,晚點再來看逛也不遲呢。”
呵,好搞定的女人。
薇薇安又看了看身邊的洛菲
後者似乎是察覺到了薇薇安的目光,便也疑惑地看向她歪了歪頭。
如果這隻也這麽好搞定就好了,明明還是個小孩。
薇薇安不由得這樣想道。
“所以中心教會到底在哪兒啊”
“之前那個一直說,我來帶路的家夥到底是誰啊!”
“別這麽凶人家嘛,仔細想想,我也是第一次來呢,對吧。”
“對吧你個鬼啊。”
薇薇安撫額。
為什麽之前自己會有,她都這麽說了,只要跟著她走就一定能到中心教會的感覺啊,自己是跟白癡待的太久了,也變成白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