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芮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麽。
她的思緒被拉到那個遙遠的午後,那天下午因為弟弟妹妹偷了東西,而背了黑鍋,被救濟院的大叔打得屁股開花的海因斯。
她到現在還記得。
那時候她也是站在他的身後,他前進的時候總是很勇敢,所以從來沒有回過頭。
這次也...
裁判所的人很快就帶著海因斯走了,領頭的白衣以挑釁的眼神看向薇薇安,惹得薇薇安一陣莫名其妙。
“是因為拿了人家的東西吧。”
蕾娜爾多指了指桌上的黑布,薇薇安才恍然大悟。
但是既然對方不敢明說的話,說明也不能拿自己怎麽樣,是因為身份的關系嗎?
看赫芮的神色,似乎被帶走的話情況會很糟糕。
提到宗教裁判所,就想到各種私刑,拷問和不公正的審判。
就這樣直勾勾地將身邊的人帶走,任誰都會相當反感吧。
海因斯被帶走以後,赫芮整個上午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神情。
“喂,我有一個驚人發現。”
吃午飯的時候,蕾娜爾多忽然開口道。
薇薇安切著盤子裡的淋滿醬汁的肉排,心不在焉的接話道:
“什麽發現。”
“說不定,赫芮其實喜歡海因斯大人哦。”
“這種事情早就該發現了吧。”安弱弱地吐槽道。
洛菲則附和的點點頭,她很難得地讚成著安的話。
“懷爾特小姐,要不你幫忙把人撈出來?”蕾娜爾多提議道,“你想,我們這幾天可是一直吃人家的用人家的。你就用你貴族的特權撈一下人,也沒什麽...”
她這種說法,說的好像我是那種濫用權力的小人一樣...
薇薇安咬了咬牙,連同握餐叉的手也跟著緊了緊。
“額,你不願意就算了啦,人家畢竟是白衣,級別還挺高的啦...應該...不會有事。”
蕾娜爾多看見薇薇安的動作,似乎誤會了什麽。在她眼裡,剛剛薇薇安的動作有點像護食的狗。
看起來有些嚇人。
與此同時,貝爾納黛特發現自己多了一位鄰居。
在裁判所的人走後,她終於肆無忌憚的嘲笑起來。
“海因斯大人,您怎麽被關起來了。”
“哼,拜某人所賜。”
海因斯不滿地冷哼一聲,若不是對方毀約的舉動,自己也不會在這裡。
作為提出者兼執行人,他毫無疑問把這口黑鍋背得結結實實。
他看向貝爾納黛特。
作為這出鬧劇的始作俑者,她也受到了處罰。她的手銬與脖子上的鐵項圈連接在一起,手臂可以活動的范圍變得比原先更加小了。
眼睛仍然蒙著黑布,但海因斯看得出,那只是一塊普通的布而已。
海因斯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新東西?”
“他們說這個東西很厲害...據說能更好地抑製我的力量。”
海因斯的嘴角抽了抽,教會的這些藏品真是一點都不浪費啊,全往她身上招呼。
簡直就是一個人形自走展覽廳。
“你要關多久啊?”貝爾納黛特問道。
“我只是在這候審而已。”海因斯沒好氣的解釋道。
自從前些年國家改製以後,教會便不再享有建設私牢的權利了,他呆在這裡的時間最多不會超過兩天。
在審訊之前先關受審對象兩天,
饑餓感和不安感會削弱人的意志,這樣的對象往往更加容易受審訊者的引導。 這是教會管用的伎倆。
“堂堂白衣主教,幹了這麽多年,還不是說成階下囚就成階下囚。”
貝爾納黛特嘲諷道。
“都說了你以為是誰的問題啊。”
海因斯隻覺得心中火大的很,但事已至此又覺得發火也是白費力氣,於是只能作罷。
“我就是不懂,教會有什麽好,讓你情願賴在這不走。”
聽到這話,海因斯沉默了一陣。
“我是在教會救濟院裡長大的孩子,這是當然的吧。”
“嘖。”
貝爾納黛特不滿地咂嘴,越是發現宗教的愚蠢,越是發現這些信眾的愚蠢,越是發現這些信眾的愚蠢,越是發現人類的愚蠢。
對於自己深信的事不存在任何質疑。
就像在裝睡一般,任憑外面多大的聲響都無動於衷。
真是愚蠢的忠誠。
即使真的有神明,恐怕也根本不會在乎他們。
...
“你好像...把這裡當自己家了是吧...我不是讓你等藥吃完了再來嗎?”
看著及其自然坐下的洛菲與薇薇安,安格斯挑了挑眉頭。
羅曼斯特到底跑哪去了,自己好不容易救回來的女兒都不要了嗎?
“難道安眠藥沒用嗎?不可能,唯獨安眠藥的成分我不可能記錯...是製備過程出了問題?還是...”
“你看看我這東西。”
薇薇安的銀戒微亮,將摩西的裹屍布的灑在了桌上。
“空間戒指嗎?這東西真好用啊,當年我求著你爹給我一個,他都不給,小氣的很...”
安格斯摸了摸自己腦袋,似乎對於羅曼斯特意見很大。
“哦,這不是摩西的裹屍布嗎?原來昨天的那個幸運兒就是你啊。”
安格斯露出驚訝的神色,手緩緩摸上布料,摩挲了一陣後,說道:
“上面的禁製去的還挺乾淨的,那個聖女這些年沒有白白等著啊。”
“你知道昨天的事?”
“當然,聖女遊街本是聖誕節前夕的事,那個笨蛋神職者為了昨天的遊行走動了很多呢,現在出了事情,各方面的壓力就像被壓緊的彈簧一樣回跳回來。”
安格斯這樣說道,眼睛卻沒有離開那塊布。
看來這塊布真的很珍貴的樣子。
薇薇安這樣想著,繼續開口道:
“很難處理嗎?我朋友說那個人是白衣主教,最多革職成普通神職者吧。”
“啊?你在說什麽啊?”安格斯難以置信地看著薇薇安,那表情似乎在嘲笑對方的天真,“宗教裁判所出手以後性質就變了,如果安個叛教的罪名...”
“直接就是死刑了。”
“額,那個,判決結果不是還沒下來嗎?”
安格斯看向語氣略微有些奇怪的薇薇安,又將那塊布拿起來:
“那倒也是。”
“教會的人沒有找你要回去嗎?”
薇薇安的腦海中閃過那個朝自己挑釁的白衣,雖然明顯不懷好意,但對方確實沒有跟自己說歸還回去的事。
“沒有。”
“現在教會跟王權間的關系很緊張。”
“這些年陛下一點點削弱教會的影響,最近一直在找機會給它最後一擊呢。所以只要涉及到貴族,教會就變得意外地寬容。”
薇薇安皺了皺眉頭:
“跟我說這些幹嘛,感覺你想把我卷進很麻煩的事情。 ”
安格斯默不作聲地喝了口茶,既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
“那塊布能隔絕亡靈的聲音,你能不能研究一下,給我做個耳塞。”
噗
茶水從安格斯嘴裡噴出來。
安靜的坐在一旁的洛菲擺出一副嫌棄的表情來。
“太奢侈了吧你。”
“是嗎?但說到底,這個已經是我的東西了,我想怎麽用是我的自由。”薇薇安眉頭一豎,似乎對安格斯的反應很不滿意。
“當然,但是做不做是我的自由。”
安格斯聳聳肩,樣子十分欠扁。
“如果你能把海因斯保釋出來,我想我還是能做的。”
薇薇安一下明白過來,安格斯的意思是希望自己來作清洗教會這一事件的引線。
“我說,你們就非得拿我當衝鋒號?”
“剛到王都,沒有黨派,與教會有衝突,又正好是這次事件的中心,沒有比你更適合當衝鋒號的了。”
“我拒絕。”
薇薇安抽了抽嘴角,顯然對安格斯坦誠的無恥有些難以招架。
“難怪洛菲跟你這個爸爸一點都不親,滿肚子壞水。”
安格斯臉色一下變得有些尷尬,他有一件事情沒說,他的血在那些東西裡就是個中和劑,就好像修複兩塊碎玉中間用的膠水...
對於他這樣驕傲的人來說,實在很打擊他。
洛菲點點頭,又撲到薇薇安懷裡蹭了蹭,似乎想要證明這一點。
“我...我老婆都沒有,哪來的女兒,走走走走,不答應就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