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長生想通了各個環節的關鍵，緩緩放下了雙手。

翻騰的氣旋在他的手指間消散，那股劍意也流失在空氣中，再也不見了蹤影。

“你誘我使出前世的劍，何必這麽大費周章?這麽激怒我?”

黎衣好似無暇美玉般的面龐現出了一絲驚訝，她清楚自己的目的已經暴露了。

“我不會出劍的，而且我也猜到了你想做什麽。”

長生的聲音逐漸平靜了下來，他很清楚自己現在該怎麽做。

對方越想要，就越要讓她得不到！

“若我我完全恢復記憶，記起迷戀你的點滴和當時的一切，就再也不能對你下死手了。等我入魔，這些記憶影像也會成為我的軟肋，讓我對你揮出的劍變鈍。”

長生平淡的說道:“姮月兒的死我必將向你討回，你若是害怕那一天的來臨，大可以現在就把我殺死在這。”

冷風吹動火焰，拂過黎衣的身旁，將她雪紗素白的裙裾吹起，隨風飛揚。

她向前步行，一隻手從虛空中抓出一柄細長的利劍。

那柄劍身雪白如玉，未曾開鋒，但在她的手上卻足以震懾天下。

黎衣持劍在手，步履輕快，隱含著一股怒意。

“害怕?長生……你猜出來又如何?我黎衣想得到的東西，想做到的事情，你真覺得你能攔得住我?”

她停在長生的面前，伸出白皙纖長的玉指。

那柄劍也立在了長生的肩頭，劍身傳來了絲絲涼意。

長生不屈的說道:“你既然還想殺我成仙，就一定不會對我下死手。但你今日放過我，來年今天我一定會成為這世上最強大的魔，向你討回失去的一切。”

黎衣淡淡一笑，風華絕代，儀態萬千。

猛然間，她渾身的氣勢暴漲，一股強大的氣壓瞬間將長生按在了地板上，連掙扎的余力都被剝奪。

整座摘月樓頂的火焰都被她的氣勢壓滅，萬物在此刻都失去了聲音。

“長生，你以為你不用那股力量，我就無從下手了嗎?”

黎衣的嗓音空靈清澈，在這形同真空的環境下異常響耳，幾乎快成了這天地間唯一的聲源。

“今日我殺了姮月兒，明日我就會去大離皇朝的京城，殺了與你相親的南宮顏。待我回到上界，我會動用我在神國仙宮的影響力，逼迫瑤池提前萬年一次的神罰，將你的瑤姬釘在神柱上受死。”

她低垂螓首，俯視著長生，聲音冰冷且毫無溫度。

“你為了救她們，會不顧一切的提升境界，再拚命用出那些劍勢劍意來彌補境界上的差距……你現在還覺得，你的掙扎是有意義的嗎?”

“黎衣！”

“怎麽?你覺得她們是無辜的?可我黎衣會在意他人的想法嗎?”

黎衣面容柔美，神色卻愈發冷厲。

“你若想阻攔我，不想親眼看著她們一個個死去，那就快點爬上來……殺了我。”

長生知道，這是她設置的圈套，在引自己一步步上鉤。

但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氣壓消失，火焰再度燒了上來，吞滅了長生的視界，燃盡了所有的一切。

他的視線歸於黑暗。

……

當長生醒來時，在一間布置典雅的艙房內。

少年一臉困惑，他明明記得自己本應該在摘月樓的最頂層，為何一覺醒來會在這裡?

長生下意識的活動身軀，發現周身已經的傷勢已無大礙，重傷的地方也被人用紗布包裹了起來。

他試著走下床褥，四處走動。

這間艙房看起來像是讀書人的居所，屏風內外擺放著幾張桌椅，在裡一側的書案上堆疊著篋裝的書冊。

長生順手翻了幾本，大都是些四書五經，詩詞歌賦。

他對這類書經並不感興趣，便放下書本，打開木窗。

順著窗邊向外望去，只見窗外江水波光粼粼，能看到連綿的群山相互連接，絲絲緊扣。

不等他閉目凝神，感受這裡的新鮮空氣，門外便傳來了砰砰兩聲輕響。

長生拉開門，一名身穿青袍素衣的小儒生站在門前，對著他俯首作揖，態度謙恭。

小儒生用著一口娃娃音板板正正的說道:“先生說小公子醒了，讓我來幫小公子更換衣物，方便小公子下樓用膳。”

這束發行禮的小儒生又是從哪蹦出來的?

長生不解的問道:“你們先生是?”

“我家先生是儒道聖人，孔老夫子。”

“聖人?”

長生微訝，這天底下有資格被稱作聖人的可是沒幾個。

他記得下界之中， 好像只有大離皇朝一位七品境界的大儒士，才有這般地位尊崇的待遇。

這位之所以被尊為聖人，是因為其門徒遍布四海八荒，而且所說之話句句都是醒世名言，行的也都是聖人之舉。

這位孔老夫子，恐怕就是那位聖人了。

沒想到自己一覺睡醒，居然會來到聖人的船上。

長生想了想，繼續問道:“那這裡是什麽地方?”

“這是我們雲麓書院的平船，先生正帶著我們回京，準備向聖上述職。”

回京?述職?

長生聽得是一頭霧水，明明都是和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怎麽會把他給捎帶上了?

似乎是看出長生的疑惑，小儒生開口解釋了兩句。

“先生說，您是左將軍托我們帶上路的。至於為什麽要帶您回京，我們書院的人也不大清楚。”

長生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對方不僅為自己提供飯菜，還給他細心療傷，倒不像是對他有敵意的人。

更何況自己本來就想去大離皇朝的京城，這一路剛好能順道而行，省了自己不少功夫。

“小公子，更換的新衣都放在這了，我去給你端洗臉水。”

長生剛準備更換衣物，他摸了摸上下的口袋，面色一變。

他急忙叫停了準備出屋的小儒生，“等下！”

小儒生回頭問道:“公子有何吩咐?”

“我想問一下，你們替我更換舊衣服的時候，有沒有見過一塊玉佩?”

小儒生撓了撓頭，問道:“玉佩?什麽樣子的玉佩?”

“白玉模樣的，上面雕刻的好像是一條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