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再提婚約
“不過……”
年近中旬的督戰統領在說到半途中突然微微一頓,嘴唇微歙,湛湛有神的盯著長生。
“你之前所言的繼續挑戰,是否為真?”
聽到這位統領將長生三日前在天魔城中的狂言再度說出,眾統領臉上紛紛流露出了稍顯異樣的神態。
本來所有人都未曾想到長生能戰勝蛇骨,將這一難關安全度過,可誰能想到,蛇骨竟然真的死了。
雖然眾統領並不喜歡蛇骨,但長生的平安無事相當於讓他們失去了天魔之心的下落,而且眾人也不好明著再對仲孫家出手。
這時,這位督戰的統領重提此事,怕就是想逼長生繼續挑戰其他統領,借他人之手來殺長生,獲悉那地方的下落。
還真是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激將法。
“自然為真。”
沒等其他統領思考好長生會如何作答,他們就聽到長生平靜的聲音從對面響起。
此刻的他已經離開了茶白的護佑,被頑石拉至身旁,面容上不動聲色的說道:“該下一個人了。”
聽到長生如此平淡的回答,眾統領的面目上顯露出錯愕,隨即有幾人浮現出了玩味的笑容。
“不過是戰勝了區區一個蛇骨而已,竟敢大言不慚的對所有天魔海的統領下戰書?你小子可知排名在四位之前的統領都是尊級實力,連你的父親都不敢同時與兩位以上的上位統領叫板。”
發言的統領是一名身材高瘦,發絲豎起的丹鳳眼男子,他在隨口斥責了長生的放肆之言後,皺著眉頭想了想。
“但第一戰確實是你勝了,歷代天魔親衛隊的晉級戰中,獲勝者是可以享有選擇對手的主動權……這一戰的選擇權還是交由你自己選擇。”
其實晉級戰的規則,頑石早就與長生通過氣,他知曉該由自己來選擇下一戰的對手。
畢竟以他現在的實力而言,直接去挑戰那些實力已達魔尊級別的天魔海統領,的確有些不太現實。
但從低到高,卻不是一樁天方夜譚。
長生聽完後舉起手,手指在一眾觀戰的天魔統領中繞了一圈,最終停留在了一名氣息慘淡,面容蠟白的瘦弱男子身上。
這名統領今日還是表現的有些頹靡,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書生。
“咳咳,仲孫兄……你當真要選我?”
那男子輕咳了兩聲,似是因長生的挑選心生驚怕,渾身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是的。”
長生剛確認完,那督戰的統領就像是怕長生反悔一般,馬上接嘴道:“既然如此,那下一戰的地點就選擇在白面書生的迎春樓了,還是三日後仲孫公子親自登門,生死決戰……如何?”
“咳咳,好……”
不等那白面書生應答完督戰統領的話語,先前一直在旁靜觀的茶白卻突然笑出了聲,打斷道:“不好。”
“不好?為何不好?”
正當幾位統領詫異茶白的舉動時,遠方原本晴空卻突然紅了半邊天,眼尖的統領細細看去,看到一名手持道旗,打扮邋遢的道士站在山脊高背處,用一種睥睨天下的目光望向這裡。
“譫妄這家夥,居然也來了。”
以往一直缺席的統領,如今居然又來了一名譫妄,其他統領的面上明顯顯現出了絲絲顧慮,發言和動作都不像先前一般狂妄。
誰都知道這譫妄是來為自家女兒撐腰的,如今場上沒有那些位列前位的尊級統領壓陣,一切都要謹言慎行。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茶白就在今個兒把話明說了。”
茶白輕撫酥胸,彤紅的雪靨上浮現出一抹好看彤霞,展現出盈盈笑意。
“三日後,是我和仲孫明完成兒時婚約的大婚之日,你們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都要放在日後再說。”
此言一出,眾統領紛紛震驚,有些不解這茶白在此刻公布他們二人的婚訊有何意義,難道是在暗中告訴其他統領,說靈家與仲孫家已經聯手?
可如今所有統領都虎視眈眈,眼饞天魔之心的下落,靈家膽敢這樣做,不就是要與所有的天魔統領為敵嗎?
那一向精明,做事滴水不漏的靈娥夫人,會這樣做嗎?
但所有人之中,長生的反應更為古怪,臉色也極為尷尬。
自己何時答應過與這女子的婚約,她怎麽會當眾把這事給說出來,難道不過問一下自己的意見嗎?
正當長生心生不滿,準備開口拒絕之時,頑石卻拉了拉他的衣袖,在他的耳邊低聲傳音道:“少主,現在無論如何都不能拒絕這門親事,把靈家推向我們的對立面,為了主公和主母的事情,倆家聯姻是最好的方法。”
經過頑石的提醒,長生才閉上了嘴,認真思考起了自己那個顛覆天魔海各大統領的計劃。
在天魔海的統領階級之中,其實有著極為嚴格的上下順序。
而且為了使得力量平衡,最強的統領不至於衍變成下一任天魔,後列序位的統領的聯合起來,其實都有著戰勝前列統領的可能性。
雖然這項制度在仲孫志權死後就形同虛設了,但短時間內,這些踏入仙魔境界,甚至實力已達尊級的魔修,應該沒有短時間內突破的可能性,因此這項規定在短期內應該還是有效的。
眼下看來,他確實需要靈家在短期內置身事外,等到他擁有了其他兩三名統領的支持,才可以將這靈家一腳踹開。
思緒落定的長生,想明白了自己與茶白最多也只是逢場作戲,便再沒有出聲反對。
先前督戰長生與蛇骨老人的中年統領在沉默了一陣後,緩聲說道:“靈家和仲孫家,都是天魔海的高門大戶,舉辦婚禮乃是天魔海的大事一樁,可不敢因為小小的兒戲之言葬送了前程。”
茶白忽然抿嘴一笑,雙眼彎成了好看的彎月,“怎麽,你這位列第八的老東西,還要教我做事不成?”
面色鐵青的中年統領一時語塞,最終在重重的哼了一聲後,發言強調道:“即是如此,仲孫明與白面書生的對決可以推遲舉行,但這晉級戰的日子倒也不能推得太遲,不如就放在六日後舉行如何?”
茶白唇際抿出一抹促狹似的姣美弧線,好整以暇的應道:“好。”
眾統領在確定了下一次晉級戰的時間地點後,紛紛隱沒不見,消失在了這片已經被映成深紫色的山谷中。
就連天邊紅霞也在此刻退去,那如屍體般僵硬,令人膽寒的道士氣息也消散不見。
待到場上的人都已離去的七七八八,那中年統領兀自冷笑了兩聲,轉頭問起那面容蒼白,身材瘦弱的書生,“這靈家的丫頭明顯是想故意拖延時間,好幫仲孫明那小子找出應對你天魔之根的方法,你不慌張嗎?”
“咳咳……”
白面書生咳嗽了兩聲,蒼白的臉上溘然露出一抹慘淡的笑容。
“雖然他有天魔的右臂,但以他此刻的境界未登仙魔,難有什麽大的造化……星象前輩縱橫天魔海這麽久,怕不是連這點基礎常識都給忘了?”
被白面書生稱之為星象前輩的中年統領緩聲道:“仙魔之術確實威力非凡,不是凡人可以染指的術法,但你可別忘了,蛇骨老人也是死在了如此自大的氛圍之下,他臨死前用出的招式,可也都是聲勢不輸他人的殺招,這地上的毒液即便是尊者觸及,恐怕也得掉小半條命。”
白面書生搖了搖頭,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咳咳,蛇骨輸點主要有三,他先前在與仲孫夫人喚出的仲孫志權的屍軀上栽了跟頭,導致自己的保命招式被打了出來,動及了自己的真元根本,這是其一。”
“其二呢?”
“其二便是蛇骨的天分資質極差,這麽多年又因為搗騰那些毒分亂了自己的修為速度,單以功力而言,他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十六位統領中最弱的一人。”
星象統領聽得連連點頭,頓時覺得這白面書生雖然資歷不高,但好歹也是從前兩任統領中接棒而來的天魔海新星,算得上是第二代統領之中難得的人才,有不少的城府和心機。
“關於這第三點嘛,就是……咳咳,蛇骨的蒙昧和無知。”
星象統領聽白面書生說的如此鄙夷,似對那蛇骨老人的某些行為有些痛恨,不由得倍感有趣,出聲問道:“這要從何說起?”
“蛇骨身為魔卻不自知,身為強者卻要借助萬蛇谷的外力,去搞那些毒藥來增強招式功法的威力。他這種掐頭去尾的術法能有何等的造化?我等順應天道,踏上成魔之路,歷經多重天劫才步入此列……為的難道是這種活法和力量?”
白面書生在說完這番話後,整個人的神色都變得有些紅潤,精神狀態也似好了不少。
“星象前輩還請放心,任憑那承襲白鳳之名的靈茶白如何指點,他仲孫明都過不了我這一關。畢竟凡人跟我等的心性有所差距,其就像是河流比擬大海,後者可望而不可即。對了……”
白面書生語聲微微一停,對著星象統領問道:“若是在這晉級戰中,我取得了勝利,那仲孫明現今的東西是不是也該由我掌握,全部都收歸於我的囊下?”
星象統領以為他是想在戰勝仲孫明後,獨吞天魔之心的下落,隨即面色微變,冷聲道:“這東西雖然宮二統領說過不要,但其他統領可都是虎視眈眈的,你若真一個人獨吞了線索,恐怕有命知,無命享。”
“星象前輩多慮了,本人其實對那天魔之心沒什麽興趣,畢竟功力再強的魔修,一個人至多也只能裝備三件天魔殘軀。在下想的是,若是我勝了他,那他這剛剛娶到手的靈家小姐,是不是也就成了我的婆娘了?”
星象統領沉默半晌,忽然仰頭哈哈,衝這白面書生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厲害厲害,先前我倒沒想到這茬……歷史上的晉級戰中,敗者的妻兒家財確實都由勝者處理,但這茶白畢竟是上一代白鳳統領的親傳,理論上她享有那白鳳統領的第五席之位。所以你撐死也就只能混個名頭,做個名義上的夫君。”
白面書生笑了笑,講道:“這就夠了,畢竟能讓這小魔女吃癟的事情可不多。”
說完,那白面書生俯首一撐,“既然這樣,小生就先離去,多在我那迎春樓內做些布置了。 ”
“去吧。”
白面書生的身影消失在星象的統領的面前,在星象統領不遠處的一個人卻突然開了口。
“老八,你還真信那白面書生能拿捏住仲孫家的那小子?”
開口說話之人披著蓑衣,但他稍顯浪蕩的口吻,已經昭示出了自己的身份。
其就是在一眾統領之中排行第六的天刀客。
天刀客的身形貼近於地面,他正玩味的看著方才長生與蛇骨老人戰鬥過的痕跡,臉上露出了迷之微笑。
“仙凡有別,我等踏足山巔,又怎會被凡人玩弄於股掌之間?方才那白面書生的分析你應該也已經聽清楚了,並無誇大之意,這仲孫明確實只是趁著蛇骨那家夥修為低下,才能有如此大運。”
觀察地上情形許久的天刀客轉過頭,衝著那星象統領擺了擺手,說道:“這小家夥身懷天魔神功,又擁有天魔右臂,你不覺得這一切都不似巧合,像是被人刻意安排好了一樣嗎?”
“安排?你難道是指那已死的仲孫志權,在安排自家兒子向我等挑戰,一統整個天魔海嗎?”
星象統領眼神傲然,說道:“你是已經老的拔不動刀了嗎?居然會生出如此膽怯的念頭,傳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若是這樣的話,不如你來當我現在的位置,我去天刀山莊那裡管轄所有的天魔刀衛。”
天刀客眼神眯著笑了笑,再也沒說其他的話語。
天魔海,靈家。
清理秀雅,容色極美的茶白正靜坐在自己屋中的桌前看書,忽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身邊的丫鬟急切的敲開門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