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趙妧知還是有些不解,對方為何會把如此重要的秘密托付給她。
即便她師尊是太上忘情一脈的大長老,也聯合不了整個仙宮勢力,對根深蒂固哦,疆域遼闊的神國發難。
“你居然如此信我?”
三皇子抬頭看了看叢林枝葉的縫隙處,集神國大成精華的戰車正如神明一般懸浮於半空之中,盛氣凌人。
它向外張開著一道又一道的氣紋,試圖揪出這間林子裡殘存的劍宮弟子。
“我不是信你,而是信任那個敢於拒絕神國,至今且都安然無恙的女人。”
趙妧知原本堅固的道心,又因為三皇子的言行出現了一絲裂痕。
她本為了超越黎衣,冒險用神識下界入夢,培育了對方所根種的魔種。
可沒想到黎衣的能力與形象居然在世人眼裡如此重要,就連對她沒有男女之情的敵國皇子,也衷心欽佩她的手段,願意將如此重要的隱秘告知對方。
自己在這些人的博弈之中,也只是一個跑腿的信使罷了。
“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麽,你不甘命運的殘酷,憎惡我對你同門的屠殺,還將這種背負蒼生安寧的秘密告知於你,使你不得不替我傳信給黎衣神女……沒關系,做完這一切,我會給你一個了解的機會,如果我能活到那時的話……”
三皇子挪動了腿腳,他身穿銀盔,與氣息孱弱的趙妧知擦肩而過。
趙妧知的面色幾經改變,最終恢復如水,決意先把此事的真相傳達給黎衣。
可就在此時,半空之中的神國戰車突然敏銳的察覺到了異常,將炮管扭轉到了出口處的森林。
炮口內部燃起熾熱而又激烈的白芒,在下一瞬,趙妧知所在的地方就要燃成灰燼。
“夠了!”
一聲冰冷的命令製止了戰車此刻正在進行的動作。
那名面貌醜陋,嘴臉扭曲的男子在喝止戰車後,重新戴上了兜帽。
隨後他伸出五指,改向了森林截然相反的方向。
那裡有幾杆旗幟,上面繡著白虎凶煞勇猛的頭顱。
戰車的炮口也在隆隆聲中旋轉,改而瞄準了這處白虎軍的營地。
三秒之後,林間發生了一場規模浩大的爆炸,震響甚至傳至月界,引發了此片地域數次地動。
……
神國邊境,夕陽西下,霞染半空。
神國那巍峨壯麗的高大建築在這一片霞光色的流金輝彩映照之下甚為壯觀,引人心潮澎湃,神魂向往。
這是神國萬古以來的第一要塞,蜃樓。
蜃樓存在的目的,本是為了提防抵禦三千裡外的仙宮,可隨著上界與日月兩界的接壤,此地也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前線。
在蜃樓神殿的光輝照耀之下,要塞廣場之上站立著密密麻麻,數之不盡的神國士兵。
從他們穿戴的盔甲顏色可以分為金紅兩邊,分開屹立於左右兩側,正中間則是分開了一道青玉石塊鋪成的道路,盡顯神國的豪華大氣。
如今在這座玉石路上,站立著一名鳳冠霞帔,打扮精美華麗的女子。
她的眉梢眼角藏秀氣,聲音笑貌略顯溫柔。
可即便再怎麽掩飾,她的眼底也藏著一絲銳利的光芒,像是咄咄逼人,閃閃發亮的刀尖,只是看上一眼就會讓人忍不住挪開目光。
“五皇妹,你還在做那不切實際,遙遙之遠的女皇夢呢?”
玉石盡頭傳來的聲音極為尖銳,若不仔細聽,恐怕還以為對方是一名聲線還未發育完全的女童。
但聲音之中有些粗獷,讓人依稀能分辨出是一名聲線有些怪異的青年男子。
五皇女抬起了鳳眸,看到了一張寬大奢華到極致的嬌子平放在兩軍之間的過道上。
透過嬌子外垂下的紗幔,能隱隱看清裡面的情形。
轎中擺放著一張長寬七八米的柔軟大床,一名身材臃腫,大腹便便的男子正坐在其中,享受著周圍七八名女子的侍奉。
那些女子的身材窈窕,在紗幔之中若隱若現,極為勾人心魄。
紗幔中的男子見對方不回話,便放肆的狂笑起來,“要本太子說,神國皇室的女性生來就是繁育血脈的工具,沒必要去想那麽多男人該做的事情,你就應該老老實實交出朱雀宮的兵權,趴在你的公主宮殿的床上,等著……你放心,身為你的好哥哥,一定會多去你的寢宮,好好關照你的……”
雖然男子的言語極盡羞辱,但五皇女的表現卻顯得極為平靜。
太子的言行放浪形骸,可背地裡卻是一個十分有腦子的人。
在此地激怒她,就等同於青龍宮與朱雀宮宣戰。
作為六軍之中實力最為弱小朱雀宮,一定會迎來被青龍宮吞噬殆盡,血肉不剩的下場。
“皇兄,乾坤未定,一切都還言之過早。”
聽到五皇妹冰冷的回應,紗幔之中的太子停住了自己的汙言穢語,像是歎氣般的吐了口氣。
“無趣,真是無趣,你這家夥真跟帶了貞潔鎖的老女人一樣,怎麽說都是一副冥頑不靈,油鹽未進的模樣……父皇定下的規則也真是無趣,一百年淘汰一個敵手,等到本太子接替皇位的時候,還得再熬過七百年……說實話,就應該把我們所有皇位繼承者丟入一處地方,你死我活的搏殺上十天半個月的……”
五皇妹平靜的回絕道:“即便皇兄是太子,也不能違背祖訓,浪費每一滴皇室血液。”
神國太子一拍自己圓滾滾的腦袋,像是恍然大悟一樣,說道:“差點忘了,本太子還有繁育血脈,傳播優秀天資的重要任務呢……不過身邊的這些貨色也玩夠了,皇妹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來帳內一敘。”
五皇妹突然冷笑了一聲,應了一聲好。
隨即她快步向前,朝著太子精雕細琢的轎子走去。
她在剛剛邁出幾步時,還順手拔出了一柄插在朱雀軍士兵腰間的寶劍。
“噌”的一聲,寒光逼人,攝人心魄。
那太子見到如此架勢,驚得向後爬了爬,賠笑道:“五皇妹,皇兄開玩笑呢,你千萬別放在心上……咱倆在這打起來,高興的只有紫薇皇城的其他皇子,而且若是違背了父皇的意願,我們可都要吃不了兜著走。失去價值的皇族血脈,可就只能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了。”
五皇妹停住快步前行的步伐,清冷的哼了一聲,隨即將劍扔出。
劍落在地上乒乓作響,使太子慘白的面容上恢復了幾分氣色。
“加急軍情,攔路者死!”
即便傳信兵的聲音遠在蜃樓之外,太子與五公主也聽到了那人聲嘶力竭的怒吼。
隨後過了片刻,一名騎著珍獸青鳥的士兵從蜃樓的空中垂直而落,“嘭”的一聲落於地上。
他本人也因為落地的衝擊,直接滾出鳥背數丈之遠,被撞得頭破血流。
在轎子中的太子嘿嘿乾笑兩聲,打趣道:“呼,這小卒為了送信,倒是拚命。”
五公主並沒有接他的話茬,她下意識的感應到,能讓傳信兵如此焦急傳信的事情,一定不是簡單的事情。
“報!報!”
那信兵連跪帶爬的趕到這座白玉道路上,隨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焦急的喊道:“白虎軍在剛剛到達下界的針葉林中爆發內戰,白虎宮中操控戰車的影子悉數叛變,操控著六輛戰車與白虎軍同歸於盡。”
“什麽?”
此刻五公主與太子都無法保持冷靜,同時驚呼出聲。
他們本是父皇安排在神國邊境的兩支軍隊,為的就是等白虎軍在前陣開路叛變後,好名正言順的加派兵力清理白虎軍,順便入手整個下界。
可誰曾想,白虎軍內部居然爆發了內亂,他們在還未攻下下界的一城一池之時,死的差不多了。
“廢物!廢物!三皇弟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夥是如何管束自己手下的!連幾個被宮事房除名的殘廢都管制不了嗎?”
太子怒罵痛斥,難掩自己的憤恨之情。
為神國開疆拓土的機會少有,他此次率兵進攻白虎軍與下界的功績,一定會提高他在父皇心中的分量。
可三皇子怎麽會出現如此重大的失誤?
五公主這邊也是同理,她若想逃離神國皇室女性的悲慘命運,就不得不完成一項神國歷史上從未有人達成過的壯舉。
以女子之身繼承帝位。
可如今白虎軍內亂的事情,使得神國在下界失去了進軍借口不說,就連原計劃奪下的城池和土地也沒有了。
這樣一來,自己不白白喪失了在父皇面前表現的機會?
“真該死!真該死!”
神國太子在轎子中咒罵著三皇子的無能,卻還是難掩心中的暴虐。
他一腳踢開帳篷,晃動著臃腫的身材,前去拾起了先前被五公主丟棄在地的寶劍。
隨後他轉身回到轎子中,開始對著那些侍奉他的女子泄憤。
無視悲痛的慘叫和哭喊,轎子內部血光衝天,血流滿地。
不一會兒,轎中的聲音漸漸消逝,太子提著劍,滿身是血地從轎中走出。
他嘴角掛著一絲釋然,喘著氣道:“稍微好受點了。”
“真是敗類。”
五公主在不屑的譏嘲一句後,轉而面對那名傳信兵,問道:“情報中有顯示三皇子現在人在哪裡嗎?”
“三皇子下落不明,白虎軍對整數目後,發現林中少去了一百二十七具屍體……不過對比白虎軍中的數量與戰車的威力,三皇子與那些屍體大概率消失在神國戰車的突襲之中。”
五公主了解清楚詳情後,說道:“知道了,那你把此事一五一十稟告給父皇吧。”
傳信兵回應一聲,轉而騎著青鳥離去。
而五公主也是看也沒看太子一眼,就指揮著紅色的盔甲士卒分批走出蜃樓,準備開拔回紫薇皇城。
太子在觀摩了一會兒朱雀軍的軍容後,突然露出一副笑顏,對著那五公主笑嘻嘻的說道:“皇妹就這麽急著走呀?你難道就不怕那三皇子是假死,趁機反叛的?”
五公主頭也不回的緩聲說道:“如今白虎軍的戰車盡毀,隻余下了區區百多名士兵,又有何用?單我朱雀軍一陣之兵就有三千七百人,三皇兄無論是真死假死,他已經退出這場皇位爭奪戰了……皇兄,下次見面時,你最好祈禱不是在戰場之上。”
“嘶……這五皇妹還真是跟刺蝟一樣,不是個好惹的主……”
太子倒吸了一口冷氣,隨後皺著眉沉思起來。
“不過這皇妹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三皇弟的行為已經等同於退場, 即便他是假死,也難逃宮事房的追殺。所以這三皇子的下場已經注定,該把重心放在其他皇子身上才對。”
在太子自言自語,分析的起勁之時,五皇妹已經帶著朱雀軍退出了蜃樓地界,浩浩蕩蕩的向紫薇皇城開拔而去。
整座廣場之上,只有青龍軍的士卒披戴著金光璀璨的甲胃,挺立在原地上,寸步未移。
太子微微轉身,看著身後那座轎子中的慘狀淡淡一笑。
“人都走光了,不用演戲了。”
轎子中先前倒地,躺在其中的女子紛紛起身,退立出轎子的旁邊。
只見她們面目光滑,沒有嘴臉。
身材雖是女子的形狀,但卻顯示出一副木偶的身軀。
……
天魔海位於上界神國的另一頭,是神國五大城中,羅天城的界限外。
若想抵達天魔海,則必須要穿過這座羅天城。
或許正是因為靠近天魔海,羅天城城內的習俗才顯得與神國其他四座城池格格不入。
在這裡,無所謂你的身份來歷,修為高低,你只需要遵循城中的規則,乖乖做一名城民即可。
也正是因此,城中住滿了不知來歷的陌生面孔,他們有被神國通緝的要犯,有竄逃到這裡的魔修,甚至還有一些身份神秘,不可觸碰的大人物……
夜幕降臨,長生與胭脂風塵仆仆走了一路,終於快要抵達這座天魔海前的最後一站,羅天城。
羅天城的神國守衛此刻正準備關閉城門,在看到長生的身影后的顯得頗為不滿,高聲吆喝道:“哪裡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