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這一個毫不起眼的手勢過後,前方的月沙忽然直接塌陷下來,形成了一個直徑數米多寬的的巨大深坑。
坑洞內遍布交錯著一排排尖銳的牙齒,閃爍著森寒的冷光,看上去讓人不寒而栗。
更加令人窒息的是,這些尖牙利齒的背後散發出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大哥!大哥快走!”
月族孩童在聲嘶力竭的呼喚著自己的哥哥,但這名領路的月族人已經身陷巨嘴的中心處,失去了任何可以借力的方式。
他拚著命擺手,試圖讓身後的族人不要靠近此處,可那名孩童還是在風沙中瞪大了雙眼,一步一步地向深坑走來。
就在這一眾月族人目露絕望,神情痛苦的時刻,一道衣袂飄飄,手挽古劍的人閃現在了坑洞的正上方。
那人面色自若,只是低頭平靜的注視著下方。
那隻隱藏在月沙下方,伺機潛伏的怪物似乎對他而言不值一提,不堪一擊。
……
小谷宇與沉默寡言的哥哥們不同,自打他記事以來,就生活在月界的砂礫上,仰頭就能看到滿天星光。
而他的那些哥哥們,自小都是在百米以下的地底洞穴內長大。
習慣了黑暗與狹窄的他們,一旦來到月界沙海中,就會變得謹小慎微,極度警惕。
可誰又能想到,在仙人宮殿的附近,他們這支遷徙過來的月族都能受到襲擊。
就當小谷宇喪失希望的刹那,他見到了凌空而行的神仙。
那人正是他先前好奇的奇怪人士。
“天魔浩蕩,勢如真火。”
只見半空之中的年輕男子持劍而立,在輕念一句咒文後,他手上的劍身猛然迸發出黑色的焰火。
接著,隱匿於月沙之下的怪物似是被這奇特的舉動給刺激到了。
轉瞬間,在離小谷宇直徑數十米的范圍內,有至少七八根長長的須手從沙海中拔地而起,直直地衝上星空。
它們向著那名男子的方位迅速前行,不多時就在空中相互交叉,封鎖死了那人的各種退路。
然而就是這絞殺的囚籠,卻被一道平淡無奇的劍勢化解。
還沒等小谷宇看清那男子揮出的劍影,對方就已經突破了重重封鎖,如千斤重的隕石一般砸入地殼。
轟然巨響,沙海上的砂礫被衝高到了三四丈之高,化成塵霧四處彌漫,幾乎快要使小谷宇的雙眼失明。
當小谷宇回過神來,揉了揉眼睛,才看見四周的砂礫盡去。
那名男子站在一隻狀如食人花的巨大植物上,伸出手中的寶劍,將劍尖一點點的刺入那花瓣的中心處。
“亞昆!”
僥幸得生的人是小谷宇的哥哥,他對眼前的一切張大嘴巴,顯露出不敢相信的面容。
這種沙海食人花的名字叫做亞昆,是月族人極為恐懼的存在,它有著粗大而且可以活動的根莖,能在沙海下緩緩移動自己的位置。
這種食人花的壽命極長,體型與壽命有著極為密切的聯系,一般越寬大就說明對方的年齡越高。
如今他們身下這隻亞昆,起碼有著三四百年的高齡。
月族人面對它們,就如同落入陷阱的兔子,只是這些食人花豐盛的食物。
可為什麽……有人能直接把亞昆的軀體從沙海下拖了出來?還能擋在它的面前,刺穿亞昆的神經大腦?
隨著這隻數百年高齡的亞昆死去,它的肢體也是無力的垂下,落在砂礫上發出沉悶的重響。
而那名男子則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摸起來了下巴。
“太弱了,看來引我進月界的人,應該還有著其他的目的……但我初來月界,什麽都不了解……”
聽到對方似是對月界的往來感興趣,小谷宇便大起了膽子,試著走近對方。
但他的哥哥唯恐弟弟的行為觸怒了對方,對他打著手勢搖著頭。
而小谷宇沒有理會哥哥的忠告,而是鼓起勇氣,試著來到了對方三米遠的下方。
在這名月族孩童剛剛接近自己的時候,長生就有所察覺。
但他沒有感受到任何的敵意,因此就忽略了那孩童的存在,思考起月界呼喚自己的原因。
“大人!您這是在探尋月界的事情嗎?”
長生看著這名皮膚黃黑,雙目放光的孩童,頓時也對對方感了興趣。
先前他一直以為月族是未開化的蠻夷,卻沒想到這孩童居然通曉下界的語言,還試圖主動靠近自己。
長生收劍回鞘,懷抱雙臂,輕聲問道:“是,你有清楚月界白蛇和這座宮殿群落的事情嗎?”
小谷宇眨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長生,道出了月界的變故來歷。
……
在部落的古老傳說中,記載著月沙之上有著一頭鱗白如雪,瞳仁赤黃的高大白蛇。
它是月界的守護神,但也是月界收割生命的死神。
這隻白蛇據說曾在上界引發過一場聲浪滔天,死傷無數的大水,因此才會被各路仙家大能們聯手封印,放逐於這片孤獨之地。
它的存在,使得月沙地表之上幾乎不會有任何的活物,除非你手持著生命之燈。
那盞幽幽燈火,傳說是月族最勇敢的勇士,與白蛇的交涉中得來。
只要打著燈火,它就不會對你動手。
久而久之,白色成了月界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有些部族甚至將其擬化成了人,還起了一個白字為首的姓名。
白素貞。
……
在白蛇活動范圍的中心處,還有著一座仙人的宮殿。
坐鎮執掌於此宮的仙人,被所有的月族人尊為星君。
據說每一任星君都有著上天曉的功能,她們能看到世間的真相,洞悉何為星月,何為天地。
但後來月界下沉,仙人離去,這座宮殿也因此進入了破敗和落寞,成為了神話傳說中的地方。
偶有傳言流出,說宮殿中還是有一位仙人坐鎮,只可惜沒人能活著從這片沙海的中心處走出。
這一切到三年前有了轉機。
約在三年前左右的時間,有一位自號為玉妃娘娘的人從下界來到了月界。
被譽為救世主的玉妃娘娘一劍斬斷了白蛇,驅趕走了盤踞宮殿內的亡魂,成功成為了所有月族人心中的白月光,神聖而又不可侵犯。
自此之後,月族人在這位救世主的號召下,奔走相告,爬出了洞穴,朝著這座仙人宮殿遷徙。
小谷宇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跟隨父母來到了月沙之上,朝著宮殿的方向緩慢前行。
可誰曾想,這條路實在太過艱難。
原本因白蛇存在而被壓抑在此地下的各個凶獸植物,在白蛇遁逃消失的第三夜,如雨後春筍中冒了出來。
無力反抗這一切的月族人,隻得避開這些恐怖至極的生物,試著繞道前往宮殿。
小谷宇的父母,在這條道路上永遠的閉上了雙眼。
而他的三位哥哥,也已經有兩位道路上獻出了生命。
月族人前往宮殿的凶險程度,可見一斑。
“白素貞。”
長生輕聲重複了一遍白蛇的名字,心裡有了一絲奇異的感覺。
之前見到那條白蛇的時候,心中只有對此物的恐懼。
可如今不知為何,讀著這個女性化十足的名稱,對那條巨蛇的陰影也有所減輕。
甚至覺得對方是可以交流的存在。
長生思慮片刻,將有關於白蛇的想法拋之腦後,因為他有了一件更值得去注意的事情。
長生問道:“你們的救世主,用的是玉妃娘娘這個稱呼沒錯吧?”
小谷宇點了點頭,神色認真的說道:“是的,據說親眼見過救世主的人,都會被其的英姿征服,沒有人會不誇讚救世主的雄風。”
長生面目錯愕,他記得那隻兔子不應該與姮月兒一起葬身蛇腹了嗎?
為何在月族的人記錄中會說,玉妃娘娘戰勝了白蛇,還打敗了那些宮殿中的亡魂。
這是為何?
等等!
長生忽然想到了一個極其重要的事情,既然玉兔都能僥幸的活下來,更別提他朝思暮想的女人姮月兒了。
假若她也還活著,那此趟月結之行,好像就有了它真正的用意。
……
想通關鍵的長生剛準備動身,忽然就被這名七八歲的小谷宇叫住。
“大人,您這樣一路飛下去,肯定是行不通的。”
小谷宇指著宮殿門口處栩栩如生的石獅子,小心翼翼的說道。
“月族內部無修士,您這樣厲害高強的人,一定會引發周圍各處的警覺。倘若您一意孤行,從這裡飛下去……恐怕會驚擾到救世主,或是守護宮殿的陣法。”
長生沒有想到,這座破落許久的太陰宮居然能重新煥發出光彩,還留有陣法守護等諸多手段。
還真是不可小覷。
見長生的身形停頓,小谷宇自知剛剛的話語有用,趁熱打鐵道:“大人不如先跟著我們,只要我們進城,就能見到那位傳說中的救世主。”
長生在點了點頭,認同了男孩所提出的方法。
……
太陰宮,星辰殿。
這座歷經萬年,用來勘破星辰軌跡的神宮大殿,如今早已換了另一副面容。
深色的立柱圍欄被塗上了朱紅色的油漆,這些漆料是月界某一處部落的特產,能煥發出一層琥珀色的光澤。
而在整座大殿最中心處的星辰命盤上,則是覆蓋著一層厚厚,毛絨絨的地毯。
毯上的紋樣複雜,似乎有著極為古老的故事。
毛皮在整個月界都屬於奇珍異寶,更別提這張地毯能蓋住整座命理星盤。
星辰殿的各個扶手,圍欄,吊頂都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燈籠。
一眼望去數不盡花樣,而且還能看到數名衣著鮮豔暴露的女子款款而舞,在毛毯上展示自己的曼妙曲線。
道道樂聲飄揚在星辰殿中,使得整副場景活色生香,美妙絕倫。
“玉妃娘娘,位於月界東南角的辰月部落已跋山涉水的從外面遷徙到了太陰宮,您是不是要見他們一面?”
星辰殿的主座之上,珠簾下垂,擋著一面細膩如風的薄紗。
從外向內看去,隱隱約約能看出是一名女子的輪廓。
那女子長發垂地,側躺在王座之上,模樣與動作慵懶至極,極盡誘惑。
“前兩天是新月部落,昨天是彎月部落,今天是辰月部落……你們這些月族人怎麽七零八落的,分成了大大小小數百支的部落。”
簾幕後的女聲有些不滿,對方才手下提出的事情發出了質疑。
“若阿貓阿狗都能來見我,我這救世主的身份還不如不要了。”
“玉妃娘娘,這次的辰月部落是月界東南地域,實力最為雄厚的部落。他們響應您的號召,不遠萬裡從遠方來此,您還是有必要見上一面的。 ”
簾幕後的女人在沉默了良久之後,終究是輕聲笑了一聲,言語輕柔的講道。
“好吧,那就讓他們進來吧。”
……
得到救世主大人的應許後,舞女退下,星辰殿的殿門大開。
辰月部落的人衣衫襤褸,從布滿風霜的門外魚貫而入,站在了星辰大殿之中。
他們在殿中一字排開,全部都目露崇敬的看向簾幕後的人影。
雖然那女子的姿態妖嬈嫵媚,引人入勝,但這些月族人的眼中卻極為純淨,沒有摻雜任何的雜念。
他們只是仰望著簾幕後的人,跪在地上拜了又拜。
而在整支辰月部落中,有一個人與他人格格不入,顯得極不合群。
他穿著一套蓋住臉目的厚重大衣,雖然在看簾幕後的人,卻並沒有顯示出該給的崇敬。
甚至,有人從他的目光中讀出了一絲不敬。
這可是月界的救世主!還是在太陰宮最重要的星辰殿內!
“真是好大膽的月族人!我見過的所有月族人中,好似就這人敢對救世主大人的身份不敬!”
星辰殿二樓的高處,一名身形多姿,體態婀娜的女子撅起了嘴,輕皺起了一雙好看的眉眼。
她穿著藍色裙裳,聲音甜美。
而坐在她身邊的,則是一名身著白衣,如同丁香花般芬香撲鼻的清麗女子。
“小白姐姐!你怎麽不說句話?”
那白衣女子的神色從恍然中緩過勁來,在轉頭看向自己姐妹的同時,又忍耐不住去看了那名男子一眼。
“小芸,你不覺得他……很熟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