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實說,齊元正並不希望這座橋與夢澤的事情被更多人知曉,倘若金薇的底細被上界的大能者注意到,恐怕對方分分鍾就能順藤摸瓜,調查清楚他的來歷底細。
自己來自於下界的事情絕不能被除大師兄以外的任何人知曉,不然他這數百年的苦心經營都會毀於一旦。
到時候他能否保證仙宮弟子的身份,也是一個疑問。
“師兄,這座橋的情況尚不清楚,倘若有人再用這種手法登上神國上界,這勢必會成為未來的隱患。”
齊元正轉向開口說話的那名弟子,看到了一張虛弱蒼白的面容。
經歷過剛剛險象環生的場景,這些仙宮弟子早已變得心有余悸。
任何人都擔憂那來歷不明的魔修悄悄得潛入神國大陸。
“無須擔憂。”
齊元正淡然答道:“大師兄給我的書示中,注明了此橋的情況特殊,下界能有此物純屬偶然,之後不會再有第二座星夢之橋了。”
聽到是仙宮大師兄殷南的指示,所有弟子都露出了安心的面色。
但他們並不知道的是,這裡的一切都是齊元正在假借大師兄的名頭行事。
他只是在借用大師兄的勢力幫助自己鏟除隱患。
只要那隻精衛的亡魂隨著星夢之橋一起沉入夢澤之下的無底深淵,知曉他歷來過往的人將不複存在。
“那……齊師兄,既然我們此行已經解決了任務,我們也該回到各自的洞府了。”
齊元正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說道:“辛苦各位師弟師妹了。”
仙宮弟子催動手中的劍意,正準備化作道道流光飛逝,但他們忽然發現,身上的真氣無法催動,似乎有人在周邊設下了禁止真氣的法陣。
“齊師兄!有人設伏!”
開口的仙宮弟子剛剛出言提醒,就忽然注意到齊元正的面色有些許的陰沉,和往常的模樣有很大的不同。
他剛想後退,但為時已晚!
“是嗎?”
只見齊元正淡淡的反問了一句話,就突然反手提劍。
劍芒暴漲,身前的那名弟子幾乎做不出任何的反應,就被齊元正一劍劈開,一分為二。
“齊師兄!你瘋了嗎!還是被人設計操控了?”
其他仙宮弟子有些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他們不可置信的望著齊元正,臉上得神色驚慌。
這些人修道追仙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脅近在咫尺。
多年仰慕的齊師兄,為何會做出殘害同門的舉動?
這於情於理都說不通。
齊元正直面被陣法封印功力的師弟們,沒有任何的心慈手軟。
割喉,斷頭,刺心。
基本每個人都在他的劍下活不過一秒。
鮮血染紅了一地的鶴氅,毫無規則的向四周蔓延開去。
殘余的兩名弟子見齊元正已經殺紅了眼,感受到了自己的即將面臨的結局,露出了絕望而又悲憤的神情。
一人痛喝道:“齊元正!你亂殺同門,此舉定會招來心魔,成為你成仙道路上的心劫!到時候……”
“唰”的一聲輕響,最後的兩顆人頭飛落在一旁,軲轆軲轆的滾落到一邊。
齊元正一身是血,喘著粗氣,沒有去看一地的瘡痍。
“心魔?我的心魔早就有了,你們又算得了什麽?”
齊元正說到這裡,發出了一道嗤之以鼻的冷笑聲。
“我費盡千辛萬苦來到神國上界,為的就是成仙證道,絕不能讓任何人找到問題。”
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後,齊元正回頭看了看遠處的深淵,那裡黯淡無光,如同黑墨。
他平呼了一口氣,自覺心腹大患已除,自己親手給精衛的存在畫上了一個句號,如今可以放心大膽的離去了。
齊元正隨手勾起一道火苗,彈在了地上。
只見星火燎原,附近瞬間燃起了一片大火。
隨後他撤去陣法,禦劍而起。
待到齊元正身影消失在天幕的一瞬間,群屍之中,忽有一名無頭屍體坐了起來。
他伸手在旁邊摸索了片刻,摸到了一顆翻著白眼,面目憎惡的頭顱。
隨後無頭屍體將頭顱抬了起來,嚴絲合縫的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扭了扭。
這名僥幸逃生的仙宮弟子大口的吸了兩口氣。
“幸好再宗門內修習了斷頭離體之術,不然這次就要載到這裡了。”
幸存弟子望了一眼周邊的殘骸大火,心知要早點離開此處才行。
然而就在此時,原本空無一物的深淵之下忽然發出幾聲異響。
過了片刻,一條由腐朽乾屍組成的長條狀人形藤蔓緩緩浮現。
它拖著長生的身體來到了懸崖絕壁的邊角,將其高舉在了空中。
那名僥幸逃生的弟子更是沒想到,自己剛出狼窩又入虎穴,這魔修居然沒死?
他的面色瞬間慘白,整個人都被嚇在了原地不敢動彈。
“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們口中的齊師兄,就是名叫齊元正的修士嗎?”
那名弟子微微一怔,他從長生的身上並沒有感受到敵意。
醒悟過來的他,急忙調整好自己當前的狀態,畢恭畢敬的答道。
“是的。”
“有意思。”
長生此刻心如明鏡,他已經清楚齊元正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對他們下手了。
這些仙宮名門的做派,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惡心。
“你剛剛斷頭重生的術法,似是有魔功的氣息。”
那名僥幸得生的弟子聞言一喜,急忙對長生說道:“大人慧眼識珠!我正是天魔海潛藏於此的諜子,在此地就是為了給魔門通風報信……有朝一日,天魔海必定踏平神國仙宮,一統上界!”
長生揚手而出,一道凌厲的氣波瞬間衝出,將這最後一名弟子的氣息斷絕,分為了數半。
天魔海與他何乾?
仙宮的仇他自會相報,如今見過他顏面的人都不太安全,最好殺了了事。
長生看著遠處的熊熊烈火越燒越旺,並沒有踏上神國上界的領土,離開此處。
他手拉著那條面目可怖的藤蔓,轉身看向了黑暗深淵的更深處。
不知為何,從星夢之橋塌陷損毀的開始,他就有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
在這座深淵之下,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呼喚著他。
他隱隱有一種預感,自己必須要前往此處,探尋這股奇異感覺的來歷。
在猶疑了片刻之後,長生沉定心神,松開了手中的人屍藤蔓。
轉瞬間,他墜入了茫茫深厚的黑暗中,消失的無影無蹤,無跡可尋。
大火炙烤著這片區域,將一切存在都燃燒著扭曲,變形。
……
仙宮深處的玉仙池中,光影迷幻,水霧蒙蒙。
一盞盞蓮燈懸浮在微波蕩漾的水面之上,向四周輕微的搖晃,擺動。
幾道撩水聲絲絲入耳,似是在勾人心弦,引人入勝。
在水霧中隱隱若現,模糊唯美的玲瓏曲線顯得更加的窈窕動人,不可方物。
過了片刻,一道輕微的門扣聲傳入其中,打破了這裡久違的寧靜。
來者是一名身材高挑,膚如凝脂,面色溫柔的絕色女子。
她看著水霧中的倩影微微一笑,卻是一言不發,緩步向前。
站在水霧中的對方有些措不及防,言語和舉止神態都有些慌張。
在猶豫了一些時間後,水霧中的窈窕倩影還是彎下身來,以這副極為羞恥的模樣行了一記十分認真的見師禮。
“師尊。”
新入玉仙池的女子站在水邊展露笑顏,神色溫柔的喚了一聲對方的名字。
“顏兒。”
行見師禮的南宮顏呼吸微微一滯,神色也變得不太自然。
她也不知為何,這位在仙宮外界受到萬人敬仰的宮主,一直對她照顧有加,格外關注。
自打她入宮的第一天起,她就成了整座仙宮內,唯一一個可以自由出入仙宮大殿的人。
她的每一次吐納呼吸,都是由這位高不可攀的宮主親自教導,指點她的各種不足。
三年以來,她的修為與功力突飛猛進。
同代之中,或許只有大師兄殷南能與自己過招。
“都是女人,何必如此拘泥?”
站在池邊女子的身份不言而喻,自然是頂替仙宮宮主,教導南宮顏三年修行的黎衣。
三年光景,未在這位舉世聞名的神女臉上,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相反,她變得更加美麗動人了。
只可惜這三年以來,無人能見證她的美麗。
“是。”
南宮顏應聲完後,忽然聽到池邊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脫衣聲。
待見到那蒼老的身體進入浴池之後,她急忙開口說道:“師尊,那顏兒就此告退,準備進行今晚的功課。”
“不急,老身好久未曾泡浴了,你就留在這裡,多陪陪我這風燭殘年的老人說說話。”
南宮顏吐氣如蘭,低頭應了一聲。
她的心亂如麻,不知為何,和師尊共處一室總會讓她有些莫名的心慌。
似是有蟻蟲啃咬心房,癢不可耐。
出落的亭亭玉立,楚楚動人的南宮顏也並不知道。
在她眼裡老態龍鍾,面目滄桑的老人,實則是鬟堆金鳳,眼流春波的絕美女子。
二人脫去衣物,同處一池,成了唯夢似幻的美妙畫卷。
“記得顏兒你剛見我時,眼裡都是些不甘與不屈的神色,怎麽三年的時光下來,變得有些嬌羞了?”
南宮顏面頰微紅,她隻覺得心頭的悸動似是越來越多。
“師尊多慮了。”
黎衣目光親和,像一池柔靜的湖水。
“黎衣的柔性與心性都不如你,假若再過一千年,你一定能修習完善本宮的秘典,成為仙宮此代的第一人。”
聽到師尊討論起黎衣,南宮顏變得神台清明,目色冰冷而又不含溫度。
她的長生因這女人的緣故,兩次跌落天階,生死難測。
她務必要報這殺夫之仇,虐夫之恨。
“師尊,顏兒在境界修為上,還差那女人多少?”
黎衣伸出手,摸了摸南宮顏的頭,柔聲說道。
“快了,快超過了。”
南宮顏聽到這句話,更加深了心中修煉的動力。
黎衣坐在水中,宛若牡丹花開,嬌豔欲滴。
“時間還長,先幫為師揉揉背吧。”
南宮顏應了一聲,蕩開水波,向著眼裡師尊走去。
一時間,玉仙池內的春光乍泄,活色生香,燦爛無邊。
……
冷冽的寒風吹拂著長生的衣袍,冰凍著他的知覺。
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有一座燈火輝煌,車水馬龍的宮殿群落突兀的呈現在他的面前。
內裡隱隱傳來聲聲嘈雜聲。
這座宮殿就像是沙漠中的綠洲,大海中的海市蜃樓,一切都顯得不那麽真實。
“月界,太陰宮……”
長生站在原地,眼瞳微微睜大, www.uukanshu.net 面色也變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印象中的太陰宮早已在巨大白蛇的蹂礪下變得支離破碎,毀於一旦。
為何眼前這座太陰宮卻顯得如此繁鬧,似乎像是凡間的城池。
難道這裡又是夢境?
“大哥,這小子的穿著真是古怪,看上去不像是我們月族人的打扮。”
一隊頭裹紗巾,穿著暗灰色衣縷的隊伍從長生附近的不遠處路過。
隊伍中有一名七八歲,皮膚土黑色的少年,正對著商隊領頭人小聲嘀咕道。
他的眼睛裡充滿了好奇。
從小到大,他從沒遇到過這樣裝扮的人類,膚色更是與他們有著天差地別。
見哥哥沒有回應他的話語,他又追著問道:“他是外界流落至此的旅人嗎?還是哪個部族獻祭給救世主的新花樣?”
長生聽到有人在議論自己的是非,微微側頭,看了過去。
那名男孩注意到長生望來的動作,被嚇得魂飛魄散,急忙躲在了熟人的後方。
而那名領頭人也注意到了長生的目光,眼神裡帶有少許的尷尬。
月族人在月沙中行路有一條不成文規矩,只要遇到的不是自己部族的人,就不會有人去節外生枝,多管閑事。
這是防止沙海中的某些怪物,會利用人的模樣和聲音來覓食。
不過看少年的樣貌,似乎不像是此類陷阱,而且這裡與太陰宮極為靠近,就算是出現什麽異動,也會有那位大人出來救世。
他揮手停止了正在前行的隊伍,對著長生的方向打了個手勢,還以手作笛,輕輕吹了一記口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