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慢慢的,老李開始真正欣賞這個有韌勁,有拚勁的孩子,他開始培養陳東每天讀報紙,看新聞聯播,隔一陣就帶陳東吃頓好的,家裡的母老虎有時都很吃味。
要說陳東高中時混帳事乾的也不少,堪稱林城高中的一個小山頭,
雖然說每次陳東打架,第一個找上他的一定是老李的教鞭,
但當苦主找上門時,老李瞬間化身港版訟棍,想要賠償那都可以坐下慢慢談,總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要是想給我學生處分那可就抱歉了,我不倒打一耙算給你面子。
哪怕有一次對方來頭不小,學校領導都撐不住了,老李依然為陳東頂住碉堡,舌戰群儒,用自己的教師證硬生生保住了陳東的學習生涯,代價僅僅是停課一個月。
其巧舌之如簧、態度之惡劣,甚至讓市局領導都拿他沒有任何辦法。
這不是溺愛,因為老李知道,這個年代,像陳東這種成績好、長得帥、還沒爹沒娘的學生在校園霸凌如此嚴重的東北高中生存下來不容易,
誰說只有女生有嫉妒心?男生爭風吃醋起來更可怕,這只不過是他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罷了,
雖然這種方式本身是錯誤的。
所以,先不論老李的做法對與不對,陳東是真的把老李當半個爹來看,等老李百年時是要給他披麻戴孝抬棺的!
華工大遠在江城,離林城直線距離兩千公裡,哪怕錢不是問題陳東也不可能時常回來,所以就算老李今天不叫他,他也要找個時間好好跟老李告個別。
離開學校,陳東再次光臨福臨煙酒專賣,
畢竟除了吸煙,陳東也不知道老李還有什麽別的愛好,總不能給他買一整年的《數學記事》當做遠行禮物吧?
一時半會他也買不著啊?
“叔啊,這次來兩條軟中華。”
老板在櫃台後面嘬著小煙,打趣道,
“哥們,啥家庭啊,又茅台又中華的?”
也不意外老板奇怪,陳東這個歲數的人在大多數人的認知中幾乎不涉及到送禮的問題,那想必買來要不就是父母輩送禮,要不只能是自己家享用了,
可誰家買禮品是讓孩子出面的呢?
所以老板心中的答案顯而易見。
陳東苦笑著搖搖頭。
對於突然的暴富,他還沒有從身到心全方位的做好準備應對這份劇變。
但可以預見,以後要面對的這種猜測、誤會,甚至是覬覦,只會更多,所以他很清楚的認識到,必須強迫自己接受這種身份甚至是階級上的轉變,哪怕是為了自己的安全,
稚子抱赤金行於鬧市,匹夫懷碧,象齒焚身,無疑自尋死路。
不要挑戰人的道德程度,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資本懼怕沒有利潤或利潤過於微小的情況。一有適當的利潤,資本就會非常膽壯起來。有100%,就會使人不顧一切法律;有300%,就會使人不怕犯罪,甚至不怕絞首的危險。”
所以只有兩條路可走,第一條,控制住自己的消費欲望。可是炫耀、享受、向往美好的生活是人的本性,更何況對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孩子來說,對這個世界還抱有太多的期待和憧憬,物質帶給他的享受要遠遠高於精神,所以這幾乎不現實。
那麽就只能選擇第二條,使自己變得強大起來。
但這具體應該怎麽做呢?
陳東還沒有想好。
還好的是學校的環境還算單純,
他還有時間。 但他知道的是,一定不能露怯,露怯的那是賊!
老板看陳東沒搭茬也就沒追問下去,“行吧,軟中華要啥樣的啊?”
?
怎麽的軟中華這形容還不夠具體麽?
一看陳東蒙嗶的樣子老板就知道他不懂,沒辦法,老板小課堂又開課啦,
“軟中華正常650一條,但是它分字頭,用紫外線燈照射可以看見暗碼,倒數第三位數字就是字頭,分為1、2、3,尾數329的最貴,得到850一條,但我這沒了,我這有兩條330的,800一條,我拿給你看看?”
“我看看哪能看見?”
“來等會我給你找一條啊…嗯,這,看著了沒?這是230的,在我這就是正常價。哎,你可別以為是我忽悠你啊,這個字頭和裡面煙杆上的數字是能對上的。”
陳東好奇地湊上前,終於在老板的操作下看到了所謂的暗碼,心中了然,
“哦…給我來兩條普通的就行。”
得,老板心裡有譜了。這指定是自己抽的了,要是拿來送禮的話肯定會在乎這些事。
“要塑料袋不?”
“拿個黑塑料袋吧,給,1300,點點?”
老板瞄了個大概,手上隨意撚了撚,
“哎呀不用!都熟客了,慢走啊!下次再來!”
下次可不來了,這老板真幾把能忽悠,雖然陳東現在可以說不差錢,但還是不習慣為這種明顯是商家炒貨的噱頭買單,而且送給老李也不在乎這些亂七八糟的,
東西對了,心意到了,比啥都強。
但問題是…哪怕是普通的軟中華也不是自己的財力應該能消費得起的,
高中這三年,可以說老李才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了,甚至有好幾條內褲都是老李給買的,他有啥家底老李一清二楚,
所以…怎麽才能解釋清楚這兩條煙是怎麽來的還不被罵呢?
…
雖然有老李的家門鑰匙,但陳東還是習慣性地敲門。
當當當!
“誰啊…跟你說多少遍了自己開門,這給你懶得…哎你這拿的啥啊?”
“這幾年也順了你不少煙,喏,來點好的。”
老李的手在圍裙上隨意抹了幾下,疑惑地接過塑料袋,往裡一瞅,
“軟中華?你小子哪來的錢?!”
“怎的啥意思啊?我這幾年雖然打架,可也沒乾過壞事啊?”
老李眼睛一眯,一股危險的氣息撲面而來,如若陳東下一句話說的不對那便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胖揍,
“別磨嘰!說清楚!”
陳東早就知道會是這樣,別人可能不會管他怎麽就發達了,但老李一定會問,
這是必須經歷的一關,也是最重要的一關。
“前幾天有律師找上我,說我是一筆信托財產的受益人,委托人是我一個親戚。”
聽到陳東的回答,老李的表情竟然變得很奇怪,小聲嘟囔著:“信托?…親戚?…”
但又隨即緩慢地點點頭,似乎明白了什麽,只不過馬上再次變臉,
“那也不能買這麽貴的東西!什麽時候養成大手大腳的毛病!你什麽情況自己心裡沒點嗶數?以後用錢的地方多的是你不知道啊!
進屋給我消停坐著!一會吃飯!”
得,糊弄過去就好。
陳東頓時松了一口氣,隨後忽然想到什麽事,衝老李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