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失控的康斯坦丁

  白帝城尼伯龍根中。

  青銅鑄就的城市匍匐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宛如一頭死去的巨獸。

  路明非四人從水中出來，緩慢地行走在街道上，避開街道上橫陳的屍體，以免不小心踩到皚皚白骨或者那些兵甲。

  “呼叫曼斯教授，呼叫曼斯教授……”路明非按著通訊頻道的發言按鈕，照例呼叫兩聲，沒有回應後便停止了呼叫。

  尼伯龍根的裡信號非常微弱，但似乎又不是完全沒有信號，所以他、夏綠蒂還有芬格爾每隔幾分鍾就會呼叫一次摩尼亞赫號，但始終沒有得到回應。

  但路明非始終鍥而不舍地每過幾分鍾就呼叫一次，以免曼斯教授跟上次一樣以為他犧牲了，等他上船一看，他的追悼會都快進行到遺體告別環節了。

  夏綠蒂邊走邊低頭看著那些白骨身上套的甲胄，還有手中持著的長兵，眸中驚異閃爍：“這些鎧甲，好像都是中國古代漢朝時的風格，而且這些骨骼也都是人類的樣子，應該是一些血統比較低，骨骼形態沒有發生改變的混血種……他們難道是來討伐青銅與火之王的漢光武帝軍隊？”

  作為高廷根家族唯一的繼承人，夏綠蒂從小受到了嚴格的培訓和教育，包括對世界各國龍類歷史的了解——當然，考慮到混血種對龍的了解實在有限，她所學到的“龍類歷史”正確性有多大還有待商榷。

  但“漢光武帝劉秀殺死了青銅與火之王”這一點秘黨的學者經過了多方求證後才寫進了歷史書裡，應該是不可能有錯的，所以夏綠蒂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點。

  “雖然我對世界歷史不感興趣，但我也知道中國的漢朝是快兩千年前的朝代，過了小兩千年還能保存地這麽……新鮮，是不是有點過分了？”酒德麻衣道。

  一千多年的時間，人類的骨頭暴露在空氣中早就該降解了。

  “這裡是尼伯龍根，規則不能照搬現實，理論上講有些尼伯龍根甚至可以讓本該死亡的東西強行留存在世上，”夏綠蒂還沒開口，路明非就解釋道，“在青銅與火之王的尼伯龍根裡，武器不會生鏽是很正常的事，不過這些骷髏為什麽能保持形態我就不知道了。”

  一邊說著，他蹲下身，檢查著面前這些鎧甲和武器的樣式，他在這方面沒有夏綠蒂見多識廣，分不出是什麽年代的鎧甲，但……

  指尖劃過這些鎧甲的表面，屈指輕輕彈響那些鋒芒雪亮的兵刃，路明非有些驚訝：“這些鎧甲和武器，似乎全部都使用了煉金金屬……”

  “煉金金屬？”夏綠蒂愣了一下，蹲在路明非身邊，檢查了一下他檢查過的那套鎧甲，“還真是這樣……難怪他們會穿著金屬的鎧甲和武器來對抗青銅與火之王，青銅與火之王的權柄雖然可以掌控火焰和金屬，但煉金金屬從概念上講是被殺死的金屬，幾乎不會受到青銅與火之王的影響……給所有士兵都裝備煉金金屬打造的兵甲，雖然級別都不高，但……這是不是有點太誇張了？”

  夏綠蒂自問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卻從沒想到世界上居然有一支軍隊能壕無人性到全軍裝備煉金武器，就算是在生產力空前發達的現代，武裝這麽一支軍隊的花費也是天文數字。

  “不愧是曾經跟羅馬帝國並列於世界之巔的漢帝國……”夏綠蒂喃喃自語。

  她下意識地扭頭看了路明非一眼，卻發現路明非神色如常，一副“我什麽大場面沒見過”的樣子。

  於是夏綠蒂果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不能在路明非面前表現出這種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太丟人了！

  路明非倒也不是刻意擺出這幅表情，他確實見過大場面——前不久他還在諾頓的記憶裡看到了疑似黃帝屠龍的場面。

  “前面有一座望樓，”路明非站起身，望著不遠處一座明顯高出一截的建築，“那是古代城池用來當哨塔的建築，我們上去應該能看到這裡的地形。”

  “不會有危險吧？”芬格爾害怕道。

  “在青銅與火之王的尼伯龍根裡，哪裡都可能有危險，”路明非聳肩，“我們上去就是為了看看能不能借著地勢提前發現一些危險然後避開。”

  ……

  望樓離路明非等人所處的位置並不遠，是以他們很快就走到了望樓前，望樓作為實用性的建築，和一般的樓不大相同，整體看起來有點類似於一個四方形的柱子，每一層的頂端都向外延伸出一層飛簷，只是外面依舊不乏一些浮凸的裝飾，從這個角度看，如果青銅城不是單純地複製了某些建築甚至一座城市，那青銅與火之王還是為藝術大師。

  望樓的大門緊閉著，不過路明非等人本來也沒有走門的打算。

  以他們血統，武俠電視劇裡那種飛簷走壁、登房上瓦的輕功不難實現，憑借著強悍的身體素質，路明非四人輕松沿著望樓的浮凸裝飾和樓簷爬上了頂端。

  一登上望樓的頂端，路明非站穩之後就低頭俯瞰下方的青銅城。

  即便已經在諾頓的記憶中見過了疑似“涿鹿之戰”大場面，路明非還是有種恍惚的感覺——下面真的是一座古代城池。

  筆直的街道將城市分隔成不同的區域，完全可以並馬奔馳，屋舍樓宇在街道旁坐落整齊……除去整體是青銅構造外，這裡和一座人類生活的城市似乎沒什麽區別。

  除了……

  路明非扭頭看向城市的最中心，那裡本該矗立著統治者的宮殿，但如今宮殿已經殘破不堪——準確地說，原本應該是宮殿的地方，現在只剩下了少量的金屬殘垣斷壁，出現了明顯的巨大凹陷，並以那裡為中心，毀滅性的損傷向著四面八方輻射開。

  這個巨大的凹坑橫亙在城市中心，佔據了將近三分之一的區域，仿佛白紙上被燒出一個大洞般突兀。

  “喔喔喔喔……”落後於路明非爬上望樓的芬格爾指著那片宮殿的廢墟，“這是被隕石砸過了嗎？”

  “簡直像是被核彈轟炸了一樣……”酒德麻衣望著宮殿的方向，喃喃自語。

  “在那個時代，能造成這種級別的破壞，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言靈或者煉金領域，”夏綠蒂皺眉，“那裡恐怕爆發過一個無比強大的言靈，不知道是出自青銅與火之王還是來殺他混血種。”

  路明非凝眉思索，卻突然感覺到一絲不對勁，周圍的元素流向仿佛受到了某種影響，原本混亂的元素突然變得有序起來，並且向著一個方向匯聚，其中以火元素尤為活躍，猶如臣子自四面八方朝拜君王——向著那個被神級言靈造成的凹坑中！

  “夏綠蒂，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對？”路明非看向隊伍裡的另一個煉金師，因為錘煉過精神力量，煉金師對元素的感知會比其他混血種更加敏銳。

  “元素……好像在流動？”夏綠蒂的表情從凝重轉向鐵青，望著元素匯攏的方向，“那裡有什麽強大存在可以命令元素！尤其是火元素！”

  “能能能能命令火元素？！”芬格爾哭喪著臉，“那豈不是……”

  “青銅與火之王。”酒德麻衣嘶聲道。

  “我們不會這麽倒霉，正好趕上了一位龍王的蘇醒吧？”夏綠蒂苦笑。

  “希望他沒有起床氣。”路明非深深皺眉。

  他對自己給老唐下的封印有信心，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蘇醒的應該是另一位王，康斯坦丁。
    這下麻煩了，正主醒了，他可就不好從尼伯龍根裡掏東西了啊……也不知道康斯坦丁和諾頓的關系好不好，能不能看在自己幫他找回了哥哥份上慷慨解囊。

  當然，前提是康斯坦丁會認這個失憶的哥哥，並且他們兄弟感情不錯。

  話說也不知道老唐進來沒有……路明非心中思索。

  驚天動地的嘶吼聲從城市中心凹坑中爆發出來，打斷了路明非的思緒。

  夭矯的巨龍衝天而起，誰也想不到它那座小樓般的身軀是怎麽隱藏在一座殘垣斷壁中還未被發現的，但當它升空的那一刻，膜翼陰影投下來仿佛雲雨匯聚。

  那些火元素就是在朝著它匯聚！
  “青銅與火之王！”芬格爾壓低聲音尖叫，一副隨時會昏倒的樣子。

  “別丟人！”路明非踢了他一腳，“這只是一頭次代種而已。”

  他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條龍不是參孫嗎？
  “非哥你確定次代種應該用而已這個詞嗎？”芬格爾瑟瑟發抖。

  酒德麻衣也認出了參孫，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一眼路明非——還好路明非就在這裡，要不然她可不確定參孫會不會看在見過一面的份上放過自己這個普通混血種。

  卻不料路明非眸子微微眯起，眼中流露出危險的氣息。

  作為一個精通人性的忍者，酒德麻衣從路明非眼中讀出了一個意思——要不要把她滅口，省得她泄露我的秘密？

  打了個哆嗦，酒德麻衣立正站定，雙手貼著身軀兩側垂下，低垂視線，一副乖巧老實的樣子。

  換做其他人想滅口酒德麻衣肯定不會束手待斃，一定會奮起反抗，但換做路明非……她反抗好像也沒什麽用。

  路明非確實是有些擔心，但不是擔心酒德麻衣泄露他的秘密，而是參孫突然飛過來跟他來上一句：“你把我家陛下找回來了嗎？”

  到時候他怎麽跟其他人解釋？總不能把夏綠蒂和芬格爾也滅口在這裡。

  好在路明非似乎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就在參孫升空之後，又有一道修長的黑影宛如觸手般升起來，將它在半空捆綁住，拽回地面，震得青銅城都在微微晃動，尤其路明非四人站在望樓上，望樓一晃，他們的晃動感就更加明顯。

  路明非定睛看去，把參孫拽回地面的根本不是什麽觸手，而是另一條龍——一條如蛇般的深青色巨龍。

  這條龍的形態有點類似於他在諾頓的記憶裡見到的“應龍”，只是連膜翼都沒有，整體看起來更加強壯。

  兩條巨龍在地面上廝殺，沒有膜翼的巨龍雖然好像不會飛，但看起來卻格外靈敏，每當參孫想要升空獲得優勢時，都會被其拚死拽下來，而參孫一旦被拽下來，就會立刻陷入劣勢。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路明非總覺得參孫似乎不敢放開手腳戰鬥，每次到了可以拚命互相換傷的時候，參孫都會轉而保護自己，雖然減輕了自己受到的傷害，但卻讓深青色的蛇龍佔據了更大的優勢。

  難道是參孫怕死？不應該啊，它活了這麽多年，肯定早就準備好了卵，大不了死後繭化重生，有什麽可怕的？

  而且即便戰鬥到了這個地步，參孫遍體鱗傷，火元素依舊在朝它匯聚。

  就算是次代種應該也沒法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余力召集元素釋放言靈吧？路明非旁觀著兩頭龐然大物的戰鬥，陷入思索。

  除非……那些匯聚的火元素並不是參孫在操控！
  難道說……路明非盯著參孫，眉頭緊皺。

  晃動突然更加劇烈，打斷了路明非凝望的目光，這次的晃動格外劇烈，似乎不是從參孫的戰場上傳導而來，而是整座城市都在劇烈地震動，芬格爾直接趴在了樓頂上，酒德麻衣身為忍者還能穩住身形，夏綠蒂卻差點倒下，還好路明非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怎麽回事？還有什麽東西啊！”芬格爾趴在地上，雙手抱頭，“我靠靠靠靠靠！！！！！”

  “怎麽了？”路明非問道。

  “下面！下面！活了！活了啊啊啊啊啊啊——”芬格爾大聲哀嚎，“生化危機啊啊啊——”

  路明非低頭望過去，下方那些橫陳在街道上的白骨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穿著盔甲，握著兵器，下巴開合，發出無聲的嘶吼，旋即向著城市中心的兩頭龐然大物衝過去。

  “尼伯龍根裡果然一切皆有可能……”路明非扯了扯嘴角。

  ……

  尼伯龍根，護城河中。

  老唐涉水走過護城河，爬到城市的街道上，一臉敬畏的看著城市中心兩座翻滾的黑影，摘下潛水頭盔。

  剛剛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時，他還沒反應過來城市裡那兩座巨大的黑影是什麽，仔細看了看才意識到，那竟然是一頭巨龍在跟一條巨蛇交戰！
  “媽耶，這也太嚇人了！非哥沒跟我說還有這種項目啊，非哥伱可把我害苦了啊……”老唐哭喪著臉。

  他不想留在這裡，但找不到出去的辦法。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他周圍並沒有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只有一地的白骨死屍。

  對普通人來說滿地白骨已經很可怕了，但對老唐這個獵人來說死人反而不是什麽嚇人的東西，活物才比較可怕，畢竟活物會動會殺人，屍體總不可能再站……

  臥槽！站起來了！
  老唐看著自己身邊的白骨一具具地立起來，臉色木然，腿也木然。

  他不是不想跑，主要是他知道自己一動，腿就會軟，腿一軟，他就會趴下。

  就在老唐心中暗道我命休矣時，不遠處，從兩頭龍類纏鬥的地方，一道漆黑的影子從巨龍那裡飛射出來，正向著他的方向。

  黑影落地，就在老唐身前不到百米的地方，一個裂開的金屬罐中“流淌”出一團火焰。

  旋即火焰仿佛有形體般“爬”起來，化作一道模糊的人形，緩緩轉“頭”，“看”向老唐。

  老唐木著臉，思索現在從開始信上帝，死後還能上天堂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