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就算是S級，秒殺次代種是不是也有點過分了？

  陽光撒進羅馬城和梵蒂岡臨近的一片樹林中。

  “永恆的拉特蘭”的廢墟依舊在燃燒，不過此刻它跟“永恆”這個詞已經毫無關系了，這座曾在兩千余年的時間裡庇護著每一屆元老會成員的建築，現在已經徹底化作了廢墟，廢墟上昂熱和阿方索相對而坐。

  秘黨一行人默然地站在昂熱背後，之前還在為了七宗罪的歸屬權而喋喋不休的元老們默契地站在了一起——雖然他們都有各自的小心思，但在屠龍這件事上，所有的秘黨成員都應該是統一戰線的。

  當然——現在要拋去某位曾為秘黨的屠龍事業出生入死，如今卻搖身一變，成為了一條起碼是次代種的高等龍類的披薩店店主。

  依舊穿著披薩店店主，甚至還穿著圍裙的阿方索看起來就像是個普通的精神矍鑠的老人，只有一雙仿佛和太陽一樣明亮的黃金瞳令人無法直視，他背後的年輕人和黑袍人無聲地立著，元素在流經他們身邊時會格外緩慢，仿佛變得粘稠了一般。

  “我能先問一下嗎？你是從一開始就是我們認識的那個阿方索，還是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替換了他？”昂熱輕吐出一口氣，元老會一般在清晨召開，而經過了剛剛的一系列變故，現在日頭上升，草葉和樹葉上的露珠已經蒸發，空氣中帶著一絲暖意。

  “從頭到尾，從阿方索這個人出現到現在為止，都只有我，”阿方索道，“或者說，從來都沒有阿方索，只有變成阿方索的‘該隱’。”

  秘黨眾人中傳出嘈雜的低聲。

  在座的基本都是訓練有素的精銳戰士，但阿方索的回答還是讓人驚訝。

  該隱，聖經神話中一個相當知名的人物，他是亞當的長子，因為上帝更喜歡他弟弟亞伯的祭品，他便殺死了弟弟，因此受到上帝的流放。

  現代有些文藝作品會把該隱設定成吸血鬼的始祖，不過在聖經神話中的該隱其實跟吸血鬼毫無關系。

  當然，這個名字也不該跟龍類有什麽關系才對。

  “該隱？你有個弟弟叫亞伯嗎？”昂熱問道。

  “人類總是喜歡對我們的歷史牽強附會，並改編成神話來隱喻，”該隱搖了搖頭，“不過這也可以理解，畢竟這其中也有我們的刻意誤導在。”

  該隱身後的年輕人，或者說年輕的侯爵面色微變——這種信息可不該透露給混血種。

  如果說剛剛該隱自爆姓名是往秘黨眾人中扔了個手榴彈，那現在起碼是炸了一發迫擊炮。

  “他說什麽？我們的歷史是被龍類刻意誤導的？”

  “別信他的！龍的話能信麽！”

  “能吧……秘黨也有記載一些和龍類交流記錄，記錄裡龍類說謊的情況非常罕見，只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情況比較多……”一位元老猶豫著開口道。

  “他現在不就在撒謊麽？他裝了幾十年的混血種啊！”

  “……”

  無視了身後的聲音，昂熱再次開口，卻不是問問題，而是有些感慨：“我們龍類的研究還是太淺薄了啊……”

  到今天為止，他從沒想過居然會有龍類在秘黨裡潛伏多年，這根本就不是高等龍類可能會做出來的事情。

  “嗬嗬……”該隱發出意味不明嘶啞笑聲，看向矗立在廢墟間的七宗罪，“這七柄武器中，有一把叫做傲慢，它是七罪之首，不僅存在於我們的心底，也存在於所有人類和混血種心中，區別在於，在這幾千年裡，我們學著放下了傲慢，而你們呢？卻愈發傲慢，一如過去的我們！”

  “有時候我其實在想，伱們這些混血種，和我們龍相比，到底有多少區別，誰又更像是龍？”該隱搖頭，“答案是區別不大，你們的書裡說我們龍殘忍、凶戾、傲慢、暴虐、崇尚力量並且嗜好死亡與殺戮，但這些詞用在混血種和人類身上，也一點都不違和吧？”

  “我不是來跟你辯經的，這種毫無意義的對錯爭論麻煩跳過去吧。”昂熱把玩著折刀，打斷了該隱的話。

  “好……那現在該我問你問題了，”該隱伸手撫摸著拐杖，“如果我說，只要你們把七宗罪交給我，我就立刻離開，不傷害任何人，你應該不會同意吧？我們也算是並肩作戰過的老朋友，就不和平絕交麽？”

  “什麽？剛剛有人在說話嗎？我怎麽什麽都聽不見？”昂熱握著折刀，另一隻手放在耳邊，一臉疑惑，微微眯起眼睛，“只能聽到有龍在叫。”

  “嗬嗬……看來我們只能不歡而散了，”該隱一臉悵然，“雷德見到我現在的樣子，大概會很失望吧？”

  “你還記得雷德？”昂熱挑眉。

  “我怎麽會忘了自己最親密的戰友呢？他唯一的孫女不就在我的店裡當服務員嗎？我可是在他死後，把他唯一的後代從兩歲養大到了現在……說實話還真累人。我還為這丫頭留了兩瓶最好的酒，要在她的婚禮上喝，可惜呀……你們要是能晚幾年把七宗罪挖出來就好。”該隱歎氣，仿佛是個操心孩子婚姻大事的老人。

  “你多愁善感得就像是個人類。”昂熱也輕聲感慨，但時間零的領域已經蓄勢待發——兩個人的語氣越溫和，空氣中肅殺的氛圍越濃厚，以他們兩個為中心，半徑十米的范圍草葉明顯的倒伏下去，形成了一條肉眼可見的圈界。

  該隱把手伸進圍裙裡，這個舉動險些引來秘黨中精神緊繃的混血種的言靈攻擊，但他最終並沒有掏出什麽武器，而是掏出了一隻精致的胡桃木煙鬥。

  “這是……”昂熱不解。

  “雷德最喜歡的放松活動就是用煙鬥抽煙了，十幾年前，我路過一家手工禮品店，在櫥窗裡看到了它，”該隱從口袋裡掏出煙絲，旁若無人得填裝進煙鬥裡，“我當時突然想到，雷德一定會很喜歡這個煙鬥，然後我才想起來，雷德已經死了，為了幫我擋住一發來自某條龍的君焰……”

  該隱填上煙草，抖了一下煙鬥，煙鬥無火自燃，他把煙鬥放進嘴裡，深深地吸了一口。

  “全體戒備！防禦！”昂熱和貝奧武夫同時大喊，同時向著該隱衝過去，區別在於昂熱只是身影一閃，就已經出現在了該隱旁邊。

  該隱猛地吐出一口煙霧，相比於他吸進去的煙霧，這一口煙氣規模不知道翻了幾萬倍，像是一團鋪天蓋地的濃霧一樣席卷過去，經過的地方草葉瞬間枯萎、溶化。

  言靈序列93·海德拉，可以釋放出對非生命無害，但對生物有劇毒的濃霧。

  其名稱來自於希臘神話中的九頭蛇海德拉，它長著九顆頭，只要有一個被砍掉，就會立刻再長出兩個來，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殺了它，完成了成神十二試煉的一環，並用它的血和蛇膽沾在箭上製成毒箭，這些毒箭曾誤傷擁有不死之身的半人馬喀戎，它雖然不會死，卻忍受不了劇毒的痛苦而主動放棄了生命。

  後來赫拉克勒斯又用毒箭殺了另一人馬涅索斯，涅索斯死前誆騙赫拉克勒斯的妻子，說自己的血是催生愛情的聖藥，塗抹一點在衣服上，給誰穿上，誰便會一輩子忠貞不渝。赫拉克勒斯的妻子涅索斯之言行事，赫拉克勒斯穿上妻子所贈的新衣，九頭蛇的毒液便通過涅索斯的血滲入肌膚，赫拉克勒斯的身體因此死去，靈魂升入奧林匹斯成為大力神。

  經過血液稀釋的毒液，僅憑觸碰就能殺死最強半神的身體，這就是海德拉的恐怖，而也正因為這種恐怖，這個言靈才會被用“海德拉”來命名。

  濃霧轉眼之間就籠罩了拉特蘭的廢墟，混血種雖然在昂熱和貝奧武夫的提醒下提前反應了過來，但對於濃霧也沒有什麽有效的防製手段。

  幾位元老身上紛紛蕩開某種領域或者力場，身為秘黨中掌握最高權力的人，他們或多或少都有類似的道具可以暫時保護自己。

  但被他們帶來的隨從就沒那麽幸運了，除了少數及時屏住呼吸的幸運兒，一小半都掙扎著倒下去——他們都是高階混血種，不會立刻死亡，但也因此要承受更大的痛苦。

  路明非身邊，夏綠蒂帶來的隨從們紛紛拔出武器，像是之前保護夏綠蒂那樣圍攏在一起，身上的煉金甲胄與武器一起展開領域，將夏綠蒂、路明非和伊麗莎白保護起來。

  楚子航因為實在沒有他的位置了，只能被排除在防護外，所幸他及時屏住呼吸，也沒受什麽影響——其實他就算呼吸也沒事，路明非在他身上施加的冰甲恰好可以抵禦這種程度的毒霧。

  路明非轉頭看了一眼濃霧外的戰場，昂熱和貝奧武夫衝向該隱和年輕人，仿佛是各自挑了一個對手。

  昂熱折刀只差一寸就能劃開該隱的脖子，但卻不得寸進——該隱的拐杖恰到好處得擋住了折刀的鋒芒，木頭的破損處露出微光流淌的劍鋒。

  下一瞬，昂熱消失，拐杖爆裂，露出其下五彩斑斕的長劍，劍身如蛇般微微扭曲。

  貝奧武夫撲到年輕人面前，一拳轟出，樸實無華，年輕人冷笑著迎上去，然後如同炮彈般倒飛出去，還順便砸飛了兩個一齊撲上來的黑袍人。
    貝奧武夫重重地喘息，轟擊出去的左臂肌肉虯結，膨脹了好幾倍，幾乎和腰一樣粗。

  貝奧武夫家族禁術·巨人之力。

  貝奧武夫家族三代傳奇族長，第一代傳奇族長在神話中用蠻力扼死了巨人（雖然實際上他扼死的是一頭龍類），由他所創造的禁術，就是能把自己的肌肉爆發力提升到極致，爆發出數倍力量的“巨人之力”。

  序列九號的言靈鬼勝也能達成類似的效果，原理是關閉大腦的自我保護機制，徹底解放肌肉的力量，代價是之後住院幾個月，巨人之力和鬼勝的區別在於鬼勝只能讓釋放者爆發出肌肉極限的力量，巨人之力卻能讓使用者超越極限。

  這個禁術的神奇之處不下於許多高階言靈，具體作用機制和原理也不太明確，哪怕是學會了之後，貝奧武夫族長也沒有完全搞懂原理，只知道這個禁術很好用。

  不過這個禁術的代價也不小，剛剛那一拳爆發的力量，讓他的肌肉中度拉傷，骨骼出現裂痕了，而且內髒也因為禁術的副作用隱隱作痛，如果不是他已經進入了二階血統精煉狀態，釋放的言靈“不朽”也具備一定的自愈能力，他恐怕已經失去小半戰力了。

  龍血的活性與言靈的自愈能力飛速修補著受損的肌肉和骨骼，貝奧武夫望著年輕人外貌的龍類被打飛而在樹林中形成的缺口，目光凝重。

  他能感覺到，剛剛那一拳他是打飛了目標，但目標受到的傷勢應該很輕微，甚至可能比他爆發過猛造成的內傷還輕微。

  次代種……而且很可能是有爵位在身的次代種。

  貝奧武夫瞬間做出判斷。

  揮手凝聚出元素之劍，貝奧武夫一劍砍在朝自己衝來的黑袍人身上，元素風暴將其籠罩，黑袍瞬間被撕裂，露出其布滿鱗片的猙獰身軀，倒卷著翻飛出去，摔在地上抽搐。

  果然是死侍。貝奧武夫並不驚訝其死侍的身份，只是覺得有些奇怪——這死侍並沒有蛇尾和龍翼，既不是蛇形死侍也不是龍形死侍，但力量卻極為強大，他剛剛那一劍也沒能殺死死侍，只是令其短暫得喪失行動能力。

  來不及思考死侍的奇怪之處，貝奧武夫心頭危機感驟然升起，一道黑影掀起激薄，瞬息之間就衝到了他身前，長尾以步槍子彈的速度點向他的脖頸，他只能勉強用元素之劍格擋住。

  在他面前，之前被擊飛的次代種已經變成了半人半龍的姿態。

  濃霧中。

  路明非目光掃過，元老們直接朝著昂熱和貝奧武夫所在的戰場殺了過去，屏著呼吸的普通混血種們除了極少數也撲向戰場外，剩下的都試圖把那些倒下的混血種們拖、抱或背出濃霧的范圍。

  驀地，一個被清醒的混血種背在背上，渾身抽搐的混血種突然伸手在背著自己的混血種脖子上抹了一下。

  被抹過脖子的混血種脖頸處像是綻放了一朵花，鮮血如噴泉般湧出，整個人直挺挺地倒下去。

  但在他碰到地面之前，他背上的身影就已經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朝著路明非飛掠過來——以渾身長滿青色鱗片的猙獰姿態。

  “小心！”夏綠蒂身邊的護衛們同時朝著掠來的身影揮出武器，那道身影卻在濃霧中身影驟然變淡、消失，如同一滴墨水在水缸裡暈散消失。

  夏綠蒂彎下腰，用自己的身體護住躺在膝蓋上的路明非。

  “是暝照！”楚子航瞬間反應過來，目光四下掃視——暝照不是完全隱形，會在空氣中留下極淡的墨痕。

  但很快他就發現這是徒勞的，濃霧成了暝照所產生的墨痕的掩護，他閉上眼睛，盡可能放大聽覺，用聽力來分辨靠近的身影。

  如果在場只有他自己，對付暝照反而方便，只要用君焰把四周都夷為平地就好了，但現在他要保護路明非，不能釋放君焰這種大范圍攻擊。

  為了找到襲擊者，楚子航已經默默打開了暴血，在血統的加持下，他的五感被成倍地放大，一道陌生的心跳聲在聽覺范圍中浮現——目標沒有腳步聲，卻掩蓋不了心跳。

  找到了！
  楚子航猛地睜開眼睛，劍鞘裡的村雨以居合斬的形式揮出，刀劍的速度接近子彈，帶著凶戾的氣息要將目標一擊斬殺！

  一條覆蓋漆黑鱗片的爪子先村雨一步伸向霧中，從濃霧裡抓出一道渾身青鱗的身影。

  楚子航愣了一下，這才發現路明非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並且除了頭之外渾身包裹鱗片——而且他剛剛完全沒聽到路明非的聲音，在潛行方面，路明非要遠比襲擊者高明。

  被路明非抓在手裡的青色身影突然展開了另一個領域，路明非被不受控制的彈開——言靈·無塵之地。

  “簡直是耍賴級的言靈啊。”路明非被彈開時還不忘感慨一句。

  下一瞬，四柄冰質的騎槍硬生生地突破了無塵之地防護，刺了進去，將其中的身影四面貫穿。

  濃霧中，四尊戰馬上的冰騎士寒光凜冽，戰馬背生雙翼，羽翼怒張，吹起凜冽的寒風，將四周的濃霧一掃而空。

  路明非瞥了一眼被騎士們貫穿舉起來的身影，恍然：“原來是個四五代種的小嘍囉，我就說秘黨裡應該還有隱藏的內鬼才對，果然被我釣出來了……”

  楚子航、夏綠蒂和伊麗莎白看著路明非，眨眨眼，一臉迷茫。

  一邊吐槽著，路明非又有點失望：“不過就一頭四五代種的小東西，好像也不值得我這麽麻煩地釣魚……”

  路明非話音未落，不遠處的戰場上，四個和貝奧武夫一起圍攻次代種的元老中，有一個元老趁著交手的間隙，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刺劍插進了貝奧武夫的側腰上。

  雖然貝奧武夫似乎有所防備，但依舊沒能完全躲開，和其他三人頓時陷入頹勢。

  而刺傷貝奧武夫的元老轉眼間也化作了一頭猙獰的半龍人，不過看起來也只是四代種左右的力量。

  “好嘛，四條龍，夠一桌麻將了。”路明非隨口吐槽了一句，伸手按在七宗罪上，龍吟之聲覆蓋整座戰場。

  “裝的！”該隱和年輕人瞬間反應過來。

  年輕的次代種龍類冷笑一聲，徑直朝著路明非飛掠過去——裝的又怎樣？難道你真的能毫無消耗？
  面對著朝自己飛掠來的身影，路明非猶豫了一下，手從七宗罪上掠過，沒有拿任何武器，赤手空拳朝著次代種衝了過去。

  次代種大怒，冷冷的看著路明非：“不用七宗罪還敢和我戰鬥！簡直找死！”

  這是他最後一句話，也是他最後一個想法，下一秒，他從眉心到尾尖的整個身體，都從中間整齊地分成兩半。

  跟次代種擦肩而過的路明非轉頭瞥了一眼地上整齊分開的屍體，振劍抖落銀槲之劍上並不存在的血珠，銀槲之劍轉瞬間消失，其過程之迅速，幾乎沒有被任何人察覺到。

  不遠處，目睹了剛剛那一瞬間過程的楚子航、夏綠蒂和伊麗莎白，還有伊麗莎白的護衛們，同時沉默。

  “夏綠蒂，掐我一下。”伊麗莎白道。

  “伊麗莎白姐姐，你不是在做夢，路明非是S級，他強點很正常……”夏綠蒂喃喃道。

  “你管這叫‘強點’，還有……‘正常’？”伊麗莎白貴婦般美麗的俏臉抽動得像是突然罹患羊癲瘋，“我知道他是S級，但就算是S級……秒殺一頭次代種，也無論從哪個角度都不能說是‘正常’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