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貝奧武夫：路明非是吧？老夫來考校你一下……

  意大利，波濤菲諾，某家披薩店裡。

  被老店主叫做曼琳的女服務員端著一大盤四季披薩放在桌子上。

  這種披薩以番茄醬和奶酪作為底料，分為四等份，分別撒上蘑菇、黑橄欖、洋薊和意大利熟火腿這四種餡料，象征著春、夏、秋、冬這四種季節，所以才得名“四季披薩”。

  之前路明非覺得校董會聚餐有點太隨便了，居然選在披薩店，後來才發現原來是這一位退居幕後的屠龍者開的店，而且似乎還是一位頗為強大的屠龍者。

  連帶著他之前對校董會的判斷也有點誤區，他還以為這群人和卡塞爾學院一樣不拘小節，沒想到他們吃披薩居然……用刀叉。

  看著把披薩放在銀餐盤裡，仿佛切割牛排一樣慢悠悠地享用的眾人，路明非毫不猶豫地帶上放在餐桌盒子裡的一次性手套，用手拿起一角披薩吃起來。

  渾身縈繞著貴婦和女王氣質的伊麗莎白忍不住看了路明非一眼，對著自己身邊的昂熱遞過去一個眼神——您來之前沒有對他教導一下禮儀嗎？

  戴著紫檀念珠的老人也看向昂熱，低聲道：“S級學生，最好還是稍微花點心思學習一下禮儀。”

  老人的聲音已經放得夠輕，但以路明非的五感依舊聽得清清楚楚，忍不住撇了撇嘴——混血種怎麽一個比一個裝？吃個披薩還要用刀叉。

  我在另一個世界，跟托尼一起面見英國女王時都沒那麽多講究。

  不過別人這麽裝可以理解，校長為什麽也跟著裝起來了？他印象裡昂熱雖然有時候也是一副老紳士的面孔，但私下裡絕對不是什麽很講“禮儀”的人。

  “明非，”夏綠蒂用手肘輕輕捅了捅路明非，低聲提醒道，“這種場合用刀叉比較好。”

  不等路明非說話，後廚裡獨腿的老人拄著拐杖出來，看向路明非，神態複雜：“你居然是這群家夥裡唯一懂得怎麽享受披薩的人？”

  路明非不解。

  “我說過他們好多次了，吃披薩就應該用手拿起來大口地吃，才是對廚師最好的讚譽！結果他們從來都不肯放下刀叉，好像用手吃披薩就會損壞貴族的面子一樣，”老人抱怨道，“用你們中國人的成語來形容這叫什麽來著？哦對了，附庸風雅！”

  昂熱有些尷尬：“雷頓，校董會有重要的事項商量。”

  “知道了知道了，我回避，”被稱作“雷頓”的獨腿老人拄著拐杖轉身離開，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嘟囔道，“有什麽重要事項，你就是怕我損了伱們的面子……”

  路明非喝了一口可樂，掩飾自己想笑的心情。

  果然，正如老店主所說，根本沒什麽重要事項商量，等他一走，校董會的其他人就開始聊一些漫無邊際的話題。

  昂熱和身邊的老人聊起兩個人從各家拍賣會買來的收藏品，有普通的古董藝術品，有從古墓裡挖出來的煉金寶物，甚至還有現代能工巧匠製作的工藝品，收藏范圍突出一個廣泛。

  不過路明非仔細聽了一下，這兩個人爭論攀比的重點不在於自己的收藏品有多麽珍貴，而是自己買下那些藏品的“性價比”，也就是同樣級別的藏品，誰用更低的價格買下來了。

  比如昂熱說他就曾經以不到四十萬美元的價格買下了一個年代不明的，長得像黃銅酒精噴燈的東西，結果後來經過裝備部專業人士的鑒定，那其實是一件出自19世紀的煉金師之手的武器，刻畫了相當高等的煉金矩陣，燃料不是酒精，而是精煉後的含汞硝酸甘油。

  裝上合適的燃料，把“酒精噴燈”橫過來後，它就能持續釋放出長達20米的錐形火焰，附帶爆炸效果，同時釋放巨量汞蒸汽，是一件專門針對龍類的武器，普通人拿在手裡都能輕松秒殺一片死侍，放在專業的屠龍者手裡，四代種也要吃大虧。

  而跟昂熱爭論的老人就說他曾經拍下一把只剩下一半的鏽蝕安大略騎兵刀，後來發現那把刀是一件強力的毒性煉金武器，因為太久沒有主人，毒性腐蝕了煉金金屬，雖然只剩下一半，但依舊對三代種以下的龍類有著致命的威脅。

  路明非本來無意於聽兩個老人鬥嘴，奈何離他更近的夏綠蒂和伊麗莎白聊得全是女生間的話題，什麽化妝品、護膚品、大師手工製作的名牌包包還有衣服首飾之類，他更不感興趣。

  不過往好處想，雖然長桌上沒有他感興趣的話題，但是起碼披薩是真的很好吃——他在兩個世界吃過的食物全加起來，這個披薩也能排進前三，簡直可以說是登峰造極的廚藝。

  這樣是在日本，起碼要封個“披薩大仙人”，要是在托尼的世界，他肯定得問問老店主願不願意當自己的私人廚師。

  不過在這個世界就算了，屠龍者有自己的驕傲，而且秘黨又不是黑心企業，英勇作戰後留下永久傷殘退居二線的屠龍者，哪怕只是D級都會得到豐厚的補償，而老店主肯定是A級混血種，退休金是天文數字，絕不會為錢所動。

  除非……

  路明非沒拿披薩的那隻手摩挲著下巴——如果把絕境病毒完善後，治好老店主的傷殘，能不能用這個條件來讓老店主給他打工？
  能不能……讓他給我做菠蘿披薩？

  “路明非？路明非？”愷撒的聲音讓路明非收回思緒。

  “怎麽了愷撒兄？你剛剛說什麽？”路明非問道。

  “我剛剛問，楚子航和獅心會最近怎麽樣了？”愷撒道，“我上個月一直在巴西執行任務，任務剛結束就來意大利了，沒時間關注學院的情況。”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路明非總覺得自從自由一日之後，愷撒和楚師兄的關系就有了緩和，連帶著獅心會和學生會也不再那麽勢同水火——路明非覺得這是因為兩個人曾並肩作戰過所導致的。

  “獅心會還是老樣子嘛，最近也沒什麽需要和學生會競爭的比賽，”路明非道，“楚師兄……要不吃完之後你去我們住的酒店，楚師兄就在那裡。”

  “楚子航也來了？”愷撒一愣。

  “來了啊，校長說元老們參加元老會都會帶隨從的，我們也不能弱了聲勢，就叫上了楚師兄幫忙，他現在就在酒店裡幫我們看著‘那件東西’。”路明非道。

  “那件東西”，指得自然就是七宗罪。

  雖然七宗罪價值巨大，但交給楚師兄保管路明非相當放心，畢竟楚師兄是他認識得最靠譜的人了。

  “這樣啊……”愷撒挑眉，“那正好，今天晚上我們三個一起出去玩吧，你們應該是第一次來波濤菲諾，我可以當你們的向導。”

  “好啊，”路明非點頭，轉頭朝店裡喊道，“店主，待會能不能打包兩個披薩，我帶回去給朋友吃。”

  “沒用的，”在場中最沒有存在感的，穿著運動服騎自行車來的中年人開口道，“雷頓大叔從來不會讓人打包披薩，他說……”

  “存放的時間太長會破壞披薩的完美味道，”老店主從後廚走出來，“不過這次我可以破例。”

  “為什麽？”中年人瞪大眼睛，心說莫非這個世界已經現實到了連頑固不化的雷頓大叔都會向S級低頭的程度了麽？

  “因為他是唯一一個沒有用餐具破壞披薩美感的人，披薩就該用手吃啊！你們群窮講究的老派貴族！”老店主吐槽道。

  路明非單手托腮——他已經不指望混血種還有除了楚師兄和蘇師姐之外的正常人了。

  ……
    之前路明非和昂熱是散步來，回去的時候自然也是散步。

  他們住的酒店是諾瑪選的，一座面向海灣的玻璃樓，從外面看，玻璃幕牆倒映碧海藍天，椰林樹影，海鷗繞雲，端得是一副寧靜優美的畫卷……

  劇烈的破碎聲和爆炸聲響起，酒店中高層的某個房間突兀地向外噴薄著玻璃碎片和焰光，三道漆黑的影子劃出一條狼狽的弧線，墜落進海灣裡。

  路明非和昂熱對視一眼。

  昂熱眼中亮起灼熱的光輝，周圍的海浪聲和風聲定格。

  言靈·時間零，領域持續范圍內五十倍減速。

  如此強大言靈，持續時間自然也極為有限，如果不是涉及到七宗罪，昂熱也不會把有限的言靈時間浪費在趕路上，是以他跟路明非一句廢話都沒有，釋放言靈的瞬間就朝著酒店衝了過去，在街上的普通人眼中，只能看到兩道如幽靈般突兀消失的人影。

  ……

  酒店房間裡。

  無數碎片遍布在地面上，落地窗已經被整個轟開，海風吹進來，海洋的氣息和焦灼味混在一起。

  楚子航握著村雨，面向破碎的落地窗，臉上浮現出細小的鱗片——為了第一時間解決入侵者，保護七宗罪，他直接進入了暴血狀態。

  當然，還有個原因是敵人給他的壓迫感太強了，幾乎可以說是前所未見的強。

  楚子航臉上鱗片緩緩回縮到體內，幾乎是在鱗片消失的同時，路明非和昂熱的身形浮現在門口，連楚子航這樣的人都忍不住心跳漏了半拍——精煉血統是秘黨和學院的大忌，而他剛剛差點就被校長本人抓包了。

  “師兄，你沒事吧？”路明非快步走過去。

  楚子航搖頭，對局面做出簡短的匯報：“我用了君焰，敵人被炸飛出去了，七宗罪還在那裡。”

  隨著楚子航手指的方向，七宗罪就矗立在房間角落，剛剛君焰也覆蓋了它，但未曾留下絲毫痕跡。

  “七宗罪無所謂啦，師兄你人沒受傷吧？”路明非問道。

  楚子航頓了頓，抬起左手，小臂上鮮血淋漓：“只有一道皮外傷，敵人使用了某種很強的利器。”

  路明非抓住楚子航的手腕檢查，扯了扯嘴角：“這還叫皮外傷？師兄你是不是對傷有什麽誤解，這都快趕上刮骨療毒了。”

  楚子航沉默——如果多保持一會暴血的狀態，他的傷口會快速恢復，不過這樣得不償失，而且當著路明非和校長的面，他也不敢這麽做。

  “師兄，來衛生間，我幫你處理傷口。”路明非麻利地翻出藥箱，帶著楚子航走進衛生間，還不忘喊道，“校長，善後工作就交給你了！”

  昂熱掏出手機：“諾瑪，幫我轉接財務主任曼斯教授，告訴他來跟酒店對接一下賠償還有封口的問題，另外馬上派出最近的執行部專員，去海灣查看敵人的蹤跡。”

  楚子航受傷，路明非幫他處理傷口，自己要看著最重要的七宗罪，昂熱只能把調查任務交給執行部專員。

  不知道曼斯教授是怎麽跟酒店對接、解釋還有封口的，反正十幾分鍾後，酒店的負責人客客氣氣地過來給他們三個換了房間。

  不過可惜的是，幾十分鍾後，諾瑪和施耐德教授傳來消息，負責調查的專員一無所獲。

  照理說極少有生物在被君焰炸了之後還能保住性命甚至保持行動能力，所以根據諾瑪和施耐德教授的推測，應該是襲擊者被他們背後的組織提前回收了。

  至於楚子航這邊……他雖然和敵人戰鬥過，但按照他所說，敵人全身都籠罩在作戰服和黑袍裡，又戴上了面具，他也無法判斷。

  當然，這種情況並沒有出乎昂熱和路明非預料——來搶七宗罪的人無論是某個元老家族還是外界勢力，肯定都會提前做好偽裝，元老家族怕暴露後自己成為眾矢之的，外界勢力害怕秘黨的報復。

  不過路明非倒是有了個意外發現。

  因為有鏡瞳在，他各個門類的知識都稍微學了一點，給楚子航處理傷口時他就發現，楚子航手臂上那道所謂“利器”搞出來的傷口，相比於刀劍之類的武器，更像是……利爪。

  在激烈的戰鬥中，敵人用利爪進行偷襲，楚子航未必能及時反應過來那是什麽武器，路明非檢查傷口反而更能追根溯源。

  不過這種情報意義也不大，很多強大的家族都會有一些明面上嚴令禁止的禁忌力量，包括某些讓人死侍化以獲得更強力量的藥劑或者其他方法——封神之路也能造成類似的效果。

  雖然並沒有什麽實質上的損失，甚至以楚子航的血統他的傷口都不用縫針就能恢復，但畢竟出了襲擊事件，路明非和愷撒“三個人出去玩”的約定自然就被推遲到了後天元老會結束的時候。

  ……

  入夜。

  路明非躺在自己的房間裡，並沒有拉窗簾，轉頭望著外面海上明月。

  七宗罪被他送去了校長的房間——衝著七宗罪來的襲擊者未必只有一波，如果是白天倒還好說，晚上的話襲擊者前來，肯定會影響他的睡眠。

  所以他跟校長約定他白天看管七宗罪，校長晚上來。

  蒼涼的口琴聲從外面響起，明明並不算大，但聽在耳中，卻有種壓過了海浪聲的錯覺。

  路明非微微挑眉，口琴聲中隱藏著“邀請”的意志，或者說意味。

  這種通過聲音作為載體傳遞意志的方法，在火劍之路中也有記載——完成七個源質的人才能做到。

  路明非的新房間換在了低層，他乾脆直接打開窗戶，翻身躍下去。

  輕盈地落在沙灘上，路明非抬頭看去，月光下一道如大理石碑般的身影背對他而立，吹奏著一曲荒涼的口琴曲。

  身影吹奏完最後一個音節，緩緩轉身，露出一張臉上遍布灰白細鱗的臉，臉上的皺紋不顯出絲毫老態，黃金瞳泛著血一般的色澤。

  “幸會了，S的年輕人，”老人把口琴插進胸前的口袋裡，“老夫名叫……貝奧武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