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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偵探陷入癲狂》第139章 福斯特抄本
  根據奧貝倫神秘學分類,把書的投影召喚到現實世界的儀式應該更接近於上位魔學中的第三類,也就是直接和上位存在溝通借取力量的深層咒術。區別在於顯然被簡化了不少,也不需要什麽犧牲品。

  弗朗哥給這個儀式起的俗名直譯過來是“異界召喚”。考慮到語法體系的差異,所有咒文都以最基本的西方拚音發音。對方特別強調,發音不用特別準確,且千萬不要試圖理解其中含義,因為這段咒文沒有古代語法作保護層,直接來自最本源的神秘,容易觸碰到禁忌。

  當然,即便是施加過保護的異語,同樣也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和下位魔學不同,上位魔學的本質強調的是與力量之源的有效溝通,以食客和廚師的比喻而言,施咒者不需要親自給出全部所需“食材”,但一定要清楚說明“菜品”名稱,並支付相應的“價錢”,而在這個過程中,真正佔據主導地位的是意識之上的交流,這也是瘋狂最主要的來源。自己的“木偶”在這點上鑽了一點規則的漏洞。以最通俗的說法,就是操控別人完成點單付款的全過程。

  兩者的共通點在於語法,意識和形式上的認同,以及相對科學化公式化的包裝。

  最主要的準備工作全都在現實裡。在夢境世界中,他需要做的只有創造一組對應的象征符號,並借用上位存在的力量在它們和古籍之間建立起聯系,從而在現實中使用相同的象征帶回投影。

  問題在於方法。最簡單的辦法是通過直接觸碰,也就是將符號塗寫在書籍本身上建立最簡單直觀的聯系。這個方法應用在文物上百分之百不可行。

  第二種方法是通過一完整的系列儀式動作建立關聯,相當於向自己身後的上位存在打手語,比前一種可行,但依然有些滑稽。瑞文並不想在空無一人的博物館裡手舞足蹈,盡管在最後一種失敗後也能留作備用。

  最後一種辦法比較迂回,那就是在充分了解古籍的特征後,在附近的其他區域創建一個象征空間,同樣進行一套較為完備的儀式。在這種情況下,建立聯系的對象不是古籍本身,而是腦海中的印象,相當於投影的投影。

  這種辦法的壞處是存在一定失敗率,取決於印象的深刻程度,而好處是投影出的“書”會在一定程度上沾染奧法守秘人自身的特性,後續加工難度會相對簡單。

  還剩下四小時。瑞文在保安亭簽名時不自覺地低下了頭,不敢直視玻璃上自己那張糟糕透頂的臉。所幸,反光的鏡片遮住了自己那雙恐怕比真正的精神病人好不了多少的眼睛。

  再來個帶兜帽的黑鬥篷,自己就成了不折不扣的邪教徒,正覬覦博物館內某本記載著禁忌知識的古書。

  a展館裡只有幾盞次要的射燈和內嵌式方形光管還亮著,陰暗而沉靜,幾幅巨大的印製畫像掛在牆邊,一旁擺放著簡介牌,莎翁的畫像和同時期的其他劇作家擺放在一起,眼睛清一色地朝右看,仿佛在暗示那邊有個看不見的人。

  瑞文和巡邏保安打過招呼,掠過最靠近門口的20世紀展區,那裡的電子互動區裡有幾台模擬博爾赫斯短篇小說《巴別圖書館》的智能互動屏幕。想當年有段大學時光,夢中的自己和外國文學作品打過不少交道。

  走了兩步,他突然又心念一動,繞回了那幾台亮著的屏幕前,點開了互動程序。

  一個個六邊形組成的蜂窩狀模型無限延伸,空間在橫向和縱向上都沒有邊界,

每個六邊形的其中四面都是書架,密密麻麻地排滿了書本。隨意點擊一本,裡面是看似毫無意義排序的22個符號、兩個標點符號和空格,組合成了標題、作者、目錄、內容簡介等資料。  有人認為,這22個符號正是希伯來文字符,這在程序裡得到了應用。

  在《巴別圖書館》裡,圖書館即為宇宙。人們認為,在這無數個六邊形房間中,藏著一本包羅宇宙萬物的至理之書。

  仔細一看,六邊形空間裡還有數個小點來回走動,團在地板或書架上,蹲下舔舐前爪,是毛色各異的貓兒們。

  這個程序的設計者還真有閑情逸致。

  絕大部分展品都是複製件,主要是因為不少上了年代的書本受不了燈光,紫外線可能讓紙張變脆。若非年代不足夠,瑞文很希望能以上世紀本土名家的著作原稿作為自己的“書”。陰影中,他走過展櫃裡《十日談》的手稿,一份比較著名的《聖經》英文譯稿複製品。展覽中甚至還包括了電影《銀翼殺手》的劇本,以及原著《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的最初審校本。

  月亮也被從這些書籍中抹去了嗎?在自己的記憶中,月亮作為重要的意象,幾乎是文學作品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沒有,至少在自己視線所及的部分,沒有任何相關的展品和描述。

  他手上拿著從休息室順來的筆和幾份過時的表格,打算妥善利用背面。博物館允許拍照,只要關掉閃光燈,工作人員本身也需要定期拍照備案展品情況。記錄和照片都能有效加深印象。

  終於,他在以走廊型展示過道分成多個軀塊的a展館深處看見了那冊福斯特抄本。

  五百多年前的劇本集保存得相當完整,封面上有著銅釘和幾條皮革系帶。15世紀並不是西方戲劇的黃金時期,在莎翁等著名劇作家出生之前,歐洲整體文化水平較低,劇作除了少量田園歌劇外大多和宗教相關,其中不乏晦澀難懂的世俗詩篇。奇怪的是,這本書的封面上本來應該有些什麽字樣,但全都詭異地糊成了一大團,看起來不像歲月的痕跡,倒像是五百年前皮革裡的墨水坐不住了起身散個步,形成了相當怪異的花紋。

  沒有標題和其他文字其實最好,省得之後改造投影的時候抹除字跡,這些花紋看起來也挺神秘的。瑞文掏出手機,從各個角度拍照,拍了十來張。在非工作日來的好處就是可以不必拘謹,就算把手機湊近玻璃展櫃,老張他們也能夠理解。

  然後,他把臉貼在距離玻璃不到十厘米處,緊盯著封面,緩緩地,低聲念出了一句毫無意義的話語:

  “mgn'ghftephai”

  什麽都沒有發生,但變化逐漸在腦海中產生作用。福斯特抄本在視覺末端逐漸破碎開來,連同展館的玻璃一起。展現在他眼前的不再只有顏色和線條,還多了無法形容的時間和空間,絢爛地糾纏在一起。

  原初化的咒文讓他直接進入了一種接近冥想的狀態,以比三維更高更豐富的視角俯瞰著眼前的事物。

  隨後,瑞文花了足足一個小時,環繞展櫃,細細記憶。這種觀察是解構式的,冥想性質的,甚至並不是用眼睛在看,將書本在眼中拆分成無數小細節,每一塊皮革上剝落褪色的紋路,每一條自然的色彩分布,每一顆銅釘上的鏽斑和每一條細繩末端的細小纖維,還有屬於它的時光,它的歷史,每一雙手在其上觸碰的痕跡。

  最後,將這些宏觀龐大又微小至極的事物在腦海中複原成一冊書的模樣。這是一段特別痛苦的記憶過程,許多東西在記憶完畢後的幾秒之內又偷偷溜了出去,他不得不抓住同一個細回憶上幾百遍,有好幾次差點忍不住想掐自己,扇自己耳光或直接拿頭撞牆。

  終於,在一個小時後,福斯特抄本的每一個細節都躺在了他的腦中。他甚至能憑借潛意識中的遙遠感知,隨口說出它在17世紀中期或18世紀末期某一個早晨或下午曾經被誰觸碰翻閱過,一位手指泛香的女人還是一名粗鄙不堪的傭人。

  足夠了。據說,一位真正的冥想者能使用相同的方法在記憶一個完整的房間,一條街道連同它的所有長期住民,甚至是一座正常運作的城市,並投影到現實中想要的地方,只要給予他們足夠悠久的時間,足夠龐大的儀式規模,來自上位存在的足夠幫助。深層咒術的力量理論上是沒有極限的,當然,僅僅是在理論上。

  接下來,只需要在附近找個適合進行儀式的場所就好。瑞文第一時間想到的又是小賓館,附近的發廊和海鮮酒家之間就有一家,夾在一條小巷子裡。記憶中,他總是會繞開一段距離。

  往展館出口走的時候,瑞文突然感受到了空洞的目光。

  牆上掛著的莎翁和其他畫像朝右看的眼睛裡竟在同一瞬間有了焦距。

  在它們同時看著的方向,有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誰?

  瑞文下意識地想要跟過去看個究竟,但又生生強迫自己止住了腳步。他在害怕,害怕潛在的危險,害怕黑暗中潛藏著的是那天殺死“自己”的影子,害怕丟掉性命。

  原來“怕死”是這種感覺。他抹了抹脖子上滲出的冷汗,試圖讓後頸豎起的寒毛平靜下來。

  然後他感受到了羽毛的生長,一點一點地,有東西正取代汗毛從毛孔中鑽出來。

  嘶,瑞文捂住後頸,在回過神後才發現自己正在奔跑,逃也似地跑出了展館大廳,逃離了那些空洞畫像的眼睛。

  夢境世界裡可不興鬧鬼啊......他摘下鼻梁上濕滑的眼鏡塞進衣袋,隻覺一陣呼吸困難,體內的髒器仿佛因恐懼絞在了一起,兩顆心臟像恐怖電影裡的無辜遇難者一樣拚命砸著胸腔內壁,試圖“破門而出”,上衣後背被冷汗微微浸濕。

  他恨這種感覺。

  瑞文三步並作兩步,走下博物館門口的長樓梯,慢慢逛到街上的雜貨鋪,掏錢買了一包小蠟燭,打火機和一瓶竹枝香薰。東西只是走個形式,多余的他打算全扔掉,省得再引發什麽不必要的誤會。

  然後,他在附近的街上繞了兩圈,深吸一口氣,走進了那座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感到害怕的小旅館,開了個小鍾點房。這不是商務旅店,比那要低一檔次,房間的味道就像奧貝倫城北的“旅者摩托”旅館,比那還要糟糕,他仿佛走進了無數人髒亂不堪的記憶裡,感覺到一大群影子蜉蝣般進進出出,房門開開關關,房卡激活的聲音像警報器,滴滴滴滴滴......

  在冥想殘余下顯現的影子裡,他很突兀地看見了一具屍體,一個泡在小浴缸裡的女人,容貌和姿態在剝落牆皮和水汽襯托下,或許比活著時還要好看一點。

  原來這裡發生過這種事情......瑞文開始理解“自己”的恐懼, 因為他隨即“看見”那女人失魂落魄地穿過自己走進門內,就像擁擠時光中夾雜的一個幽魂,安靜地坐進浴缸裡。

  回過神來,那些東西又全都從眼前消失了,隻余下房內髒亂起球的地毯和一台勉強沒被時代淘汰的液晶電視。

  在脫離了理想的濾鏡後,夢境世界在自己眼裡也慢慢變得立體而陰森了起來。

  瑞文站到了旅館房間的鏡子前,抹了抹自己人模鬼樣般的怪臉,拆開也不知道乾不乾淨的一次性刮胡刀片隨意整理了兩下,然後打開手機,再次確認了一下福斯特抄本的外觀,點燃了蠟燭,讓香薰的氣味混雜霉味,在空氣中飄散,以略為模糊走調的聲音,低聲地念誦出了弗朗哥傳授的第二句咒文:

  “Hup fhtagn shugnah l' fahf shuggog c' uln”

  同樣,什麽都沒有發生。在夢境世界中,咒語似乎並不能直接引起變化。

  但他隨即感覺到腦海中攪起了一股很小的旋渦,攪動著被“瀏覽”過的時間,攪動著被“翻閱”過的歷史。

  鏡中的自己似乎正手捧那些雜亂的時空,看著它們借蠟燭燃燒的煙霧慢慢組合成型,一點點凝結成書的形狀。

  最終,完整的福斯特抄本在鏡像中短暫出現了一瞬,立刻隨著煙霧的扭動被攪散,那似乎只是蠟燭燃燒所產生的錯覺。

  但那已經代表著成功在即。

  滴滴滴!

  瑞文的手機突然在這個節骨眼上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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