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生和釋萬方商量,等天亮再入城查探具體內情。
賊人到底什麽來歷?刺史到底死了還是活著?重傷是真還是假?
疑問太過了,必須一一驗證。
然而,出乎意料的情況再次發生,第二天如期而至,卻沒有天亮了。
“不是陰天,蒼穹無雲,也沒有明日。”
鍾生抬頭,看著漆黑的蒼穹,已經是白晝的時辰了,夜空遲遲不走,頭頂還未見到白日。“這是太陽遲到了?”
可也遲得太多了,幾人肚子咕咕作響示警,該吃午飯了。
三人圍著潞州城走了一圈,發現不是局部現象,整片潞州地界的頭頂真沒太陽了。
好家夥,這地方也太古怪,前段時間天上有兩顆太陽,今日卻一顆也無。
城中開始騷動起來,昨夜忙活一宿,許多人沉沉睡去,醒來後見天黑,以為還在昨夜。可陸續有人覺察不對,雖然古代沒有鍾表,卻有滴漏等報時工具。
沒有陽光,日晷不能用,但其他工具清晰顯示具體時辰,明明該到白天了。
刺史遇刺的大事兒,迅速被這樁變故掩蓋過去。
家家戶戶都驚恐起來,點點燃火把燈籠,尋找親朋詢問情況。
太陽不出來,如何做工種田、養家糊口,總不能餓著肚子睡覺吧?
這麽大的事兒官府管不管?哦,對了,刺史老爺還躺在床上呐,這可要了人命了。
“阿彌陀佛!”
釋萬方抬頭看天,一雙瞳孔卻不見奇異光芒,令人懷疑他的天眼通有無效果。
站在他身邊的石獅子,似乎很是懼怕,雙爪抱頭埋在松軟泥土中,一動也不動。
鍾生翻轉手掌,騰起一道火光,太陽之力流轉間,感應到無孔不入的壓製。
對,不加掩飾的壓製,這片黑漆漆的天地間,到處都是敵意和壓製。
“魏搏侯你過去看看,周圍可有什麽水潭、河流。”
片刻後,鍾生和魏搏侯,站在一處水井,低頭往下看。
水面倒映的漆黑蒼穹,伴隨著波動起伏,偶爾一閃而過的,是彎彎如勾的殘月。
水中月!嗯,不對啊!
鍾生猛地抬頭,頭頂蒼穹漆黑一片,無日也無月,連星星都沒有。
井水倒映的殘月,到底從何而來?
突然,釋萬方長歎一聲,“不妙啊!”
“鍾郎君,這潞州城,如今成了一座牢籠,咱們出不去了。”
他懊惱不已,“難怪一個道教的人也見不著,牛鼻子提前嗅到氣味,早就跑光了。”
他開始解釋道,自己的天眼通修為有限,只知道潞州有強大的存在要做事。
“強到什麽地步?”
釋萬方遲疑片刻,回道,“顯聖級別。”
他手指頭頂,“潞州一地,數十萬百姓,舉世共睹,僅僅是顯聖強者的一抹痕跡。”
“恰如管中窺豹,只見到斑駁豹紋,卻難見全豹。”
鍾生內心咯噔,黑彌勒過後,又來一尊顯聖強者,這些家夥怎麽如此不甘寂寞?
如釋萬方所說,潞州成為牢籠,外人好好進,可裡面的人出不去了。
然而,還有個更嚴重的問題,這尊顯聖強者,與五葉壇有無關聯
五葉壇主,是不是就是那尊顯聖強者,如果是,他與潞州刺史有何關聯?
問題越來越多,鍾生覺得腦子發燙,快給燙熟了,連忙停下來。
“必須進城。”
鍾生一捶掌心,“和尚,去不去。”
“怎麽不去?”釋萬方一頓烏木法杖。
突然,石獅子嗅到什麽氣味,猛地撒開爪子,狂奔著絕塵而去。
“什麽情況?”
它掀起的灰塵,
揚了鍾生和釋萬方一身,面面相覷不知情況。片刻後,石獅子叼著一人,歸來後扔在釋萬方面前。
“死的,還是活的?要不挖坑埋了?”
鍾生心想這畜生也不省心,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往家裡叼。
那人聽了,聲音微弱說道,“活的,活的,先別埋。”
假孝子抹抹糊住雙眼的血,刺痛交加,看出周圍的幾人,都不是善類哇!
“你是什麽人?”
“勾冥教一介無名之輩,逃避追殺,出城來此,不意打攪各位清淨,恕罪恕罪!”
明白了,這人就是刺殺潞州刺史的小賊。
看他模樣,還能活著闖出城外,也不是簡單角色。
“實不相瞞,潞州刺史,是長生教五葉壇的壇主,我揭破他身份,遭受追殺。”
鍾生肅然起敬,“你能和他拚成兩敗俱傷,也不用謙虛了,無名之輩可做不到。”
壇主級別,是外道十支中一道門檻, 絕非庸手能竊據的。
假孝子聽了搖頭歎氣,“外界所傳都是假的,潞州刺史毫發無傷,輕易將我打得重傷垂死。”他倒吸口涼氣,全身刺痛,剛要開口,身軀抽搐起來。
鍾生和釋萬方,齊刷刷倒退幾步,因為假孝子身上發生了異變
他的頭髮、眉毛、斷須,還有手背胳膊上的汗毛,如同打了激素,瘋狂生長,變長變粗。這一幕,赫然是落發者的福音呐!
但是對假孝子而言,卻不太美妙了,這些毛發不僅往外生長,而且往肉裡鑽。
鼻毛率先擁擠成團,堵住呼吸道,憋得他滿臉通紅。
頭皮被髮根刺破的血淋淋,染得滿臉都是血跡,看上去猙獰可怕。
“殺我者,是五葉壇主,你們要小心他的……”
假孝子心知今日必死,急忙張口大聲叫著。
一不留神,喉嚨處竄出旺盛的毛發,頃刻間將食道都填堵了。
周身上下皮膚,被汗毛撕碎,一片片頂著皮肉分離,化作支離破碎的殘肢。
這是一眨眼功夫,大活人就被毛發蠶食一空,半點皮屑也沒留下
地上一團毛發,惡心且恐怖,隨風搖擺著,似乎冬眠的毒蛇一動不動。
“燒了。”
鍾生一張口,火光落下籠罩毛發。
令人吃驚的事是,這些毛發承受著熊熊烈火,燃燒起來極為緩慢。
尋常毛發包含油脂,火一燎便燒得不可收抬,是最佳的引燃物,哪像眼前這般平靜。
聯想到假孝子之死。這些毛發絕不尋常,是邪法的造物殘留。
風聲漸冷,嗚嗚作響,像是有人在哭泣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