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開始變得炎熱,蟄伏多時的蛇蟲開始熱鬧起來。
一行人趕路,遭遇騷擾的次數不計其數,蚊蟲叮咬不可避免。
終於一天,牛被毒蛇咬壞了。
雖然鍾生拔劍,將毒蛇斬成兩段,但牛車就此趴窩。
“可惡。”
壯牛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已經救不活了。
“見血封喉,無藥可救。”
李清風一眼看出,這條毒蛇冬眠剛醒,憋了一冬的毒液,尤其猛烈。
三人心情沉重,知道一路走來,蛇蟲漸多,肯定有人在幕後推波助瀾。
殺了那伽龍王后,已經引起抱鏡女的注意了。
這些草叢中的長蟲,無疑是蛇女的天然眼線。
“附近有個寺廟,我去借點東西,稍後就回。”
憫和尚觀望地形,突然轉身和二人說道。
他離開後,鍾生和李清風,守著奄奄一息的壯牛。
“還是給它一個痛快!”
鍾生聽得壯牛呻吟,緩緩拔出古劍。
一路走來,這頭牲口出力不少,不忍讓它再受折磨。
利劍入喉,牛眼透出解脫,冒出的血液已經發黑了,濃稠如墨。
“別沾到毒血,沾哪塊切哪塊。”
四周經寂靜無聲,只有風吹草叢的沙沙聲。
“李道士,情況不妙,敵人要來了。”
李清風深呼吸幾口,“我知道。”
“和尚剛才舉動,提醒了我。”
“要應對強敵,必須早作準備,我手頭沒兩件法器,實力發揮不出來。”
鍾生好奇問道,“你家中有法器,為何不帶上?”
“難道忘帶了?”
李清風老臉一紅,“我的意思是,出去拆借一兩件。”
好吧,原來也是個窮光蛋。
到了傍晚,憫和尚牽著一頭馱馬歸來,馬背上還托著不少補給。
他只看到鍾生一人,沒見到李清風。
“李道友呢?”
“出去借錢了。”
憫和尚摸不著頭腦,將馱馬牽到車前,換轡頭、攬韁繩。
“寺廟也不寬裕,給我們支援了一百斤細糧。”
正說著,憫和尚懷裡鼓囊囊,鑽出一個小巧圓潤的腦袋。
嗖!
一頭活物落地,神氣活現觀望四周,赫然是……金毛獅子狗。
鍾生沒想到,和尚外出一趟,帶回馱馬、糧食,連寵物都有了。
“這狗挺好玩。”
鍾生還要逗弄,卻被憫和尚勸住。
“鍾郎君,此為佛門鎮守靈獸,金毛犼。”
“我此行最大收獲,便是向寺中長老,借來這頭神獸。”
“我的犬神相,若是配合金毛犼施展,威力倍增,以後也不至於拖你們後腿。”
鍾生沒想到,憫和尚平時悶聲不響,還挺有自尊的。
猿猴和小毛驢見狀,圍了過來,居高臨下看著小獅子狗。
獅子狗張嘴露出一口乳牙,奶凶奶凶,表示自己不是好惹的。
奈何,猿猴胳膊細長,一把抓著頂瓜皮提到半空。
“吱吱吱!”
憫和尚還想維護神獸尊嚴,但小獅子狗很快就和它們玩成一片。
到了半夜,李清風仍未歸來,二人繼續等著。
“附近沒什麽道觀,李道友應該遠去周圍尋找同道了。”
雖說天下道觀眾多,但分散到茫茫大地上,也是十裡八鄉難見一座。
更何況,
不是每家道觀都有寶貝坐鎮。 李清風此行,能不能借到法器,還是未知數。
“鍾郎君,我聽寺中長老說,最近河洛陰間不太平。”
“北邙鬼王原本支持鄭國,如今唐國即將獲勝,改換門庭已來不及了。”
“聽聞前段時間,從關中來了一尊鬼王。”
“不是猛龍不過江,兩尊鬼王開展,陰間又要多事了。”
鍾生苦思冥想,關中地區,除了二叔外,還有什麽知名的鬼王?
“還有迦樓羅王,好像已經死了。”
聽到這句話,鍾生汗毛豎起,怎麽回事兒?
原來,唐軍已攻陷洛陽,鄭國覆滅,上下君臣整齊投降。
迦樓羅王,曾烹殺唐使,屬於不赦之列。
唐國秦王將其斬殺,棄屍市井間,城內百姓爭相投石,頃刻間堆積成山。
“剝皮鬼呢?”
鍾生追問道。
“玄甲秘兵大軍一卷,城內剝皮鬼煙消雲散,已經全軍覆滅。”
唐軍中就有僧道隨行,所以寺廟裡的消息渠道很靈便。
鍾生呼吸幾下,時局發展太快了,洛陽大戰落幕,迦樓羅王死,剝皮鬼全軍覆滅。
他們此行最大的敵人,就這麽消滅了。
一時間,鍾生有些迷茫,這趟旅程就這麽結束了?
不對!
他突然想起來,抱鏡女仍在,還有余孽留存於世。
“伽羅郡主呢?”
憫和尚被問住了,搖搖頭,“沒聽說她的下落。”
亂軍之中,一個軍閥子女的下落,顯得無足輕重。
唐軍戰報並無相關記載,畢竟是敵軍家眷,不屬於重點關注。
至於寺廟方面,也沒有伽羅郡主具體下落。
“也就是說,咱們的活兒還沒乾完。”
鍾生沉思道,抱鏡女、伽羅郡主仍在,首尾不乾淨。
到了半夜,二人神思倦怠,忍不住打瞌睡。
月光下,草叢隨風飄蕩,響起微不可聞的沙沙聲。
猿猴、小毛驢,還有今天剛加入的小獅子狗,抱作一團,睡的正香。
沒人會想到,如此平靜的夜晚,可能會發生什麽。
直到……
滋滋滋!
鮮紅信子吞吐間,發出獨特的蛇嘶動靜。
一蛇發聲、千蛇齊鳴,嘈雜聲充斥這片天地。
從高空往下看,除開他們宿營的這片空地,周圍地面都鋪上一層厚厚的‘地毯’。
‘地毯’在蠕動,數不清粗細長短的蛇,在粘液潤滑下纏繞,蛇鱗摩擦碰撞。更有張開的鮮紅蛇口,不斷吞入吐出自己的蛇尾,眯起雙眼滿是享受。
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有蛇悄然無聲,潛入附近,將他們包圍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眼看著萬千毒蛇,躍躍欲試,就要衝入宿營地,大快朵頤。
“轟!”
夜空升起一道光,射出翻滾電流,沒入群蛇鋪成的地毯中。
炸響天地色變的雷霆,‘地毯’掀飛到半空,炸得四分五裂
血肉化作霧氣,眾蛇殘軀如雨點落下。
“鍾郎君,和尚,不要裝睡了。”
蛇群炸開的空道,李清風手持一口亮銀鍋緩緩走來。
再看宿營地內,鍾生手握古劍,憫和尚雙手結印,原來早已嚴陣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