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諾爾德蘭石板?我可以拿出來看看嗎?”

　　尤瑟爾問道。

　　“可以，不過請帶上手套，以防萬一。”

　　“這是當然的。”

　　尤瑟爾點了點頭，從自己的提包裡拿出了一副橡膠手套。

　　戴上以後，用化學實驗室配備的水池清水衝洗了一下，並用吸水紙吸乾水分。

　　她這才小心翼翼地把那塊石板從盒子裡拿了出來，湊近仔細觀看。

　　“的確是諾爾德蘭石板。

　　有諾爾德蘭文明獨特的石雕花紋和灰青色顏料。”

　　尤瑟爾把它對著桌上台燈的光側過來。

　　“鑿刻的深度也基本符合。

　　嗯，如果不是那個大工坊費力製作的仿造品的話，那這就是一塊真的諾爾德蘭石板。”

　　尤瑟爾把它輕輕放到桌子上，並在它的下面墊著一塊白色絲巾。

　　“那應該是真品了，艾斯弗洛列王國可沒有那種高級作坊。”

　　阿尤卡西想了想說道。

　　“也說不定，可能是從其他國家流入的。”

　　尤瑟爾搖了搖頭。

　　“據我所知諾裡安那邊就有好幾家可以做出這樣擬真的石板。

　　而且現在隨著篩選機和鑿刻機械的結合，可能一些新興的作坊不需要經驗豐富的工匠也能弄出來。”

　　“額，這你是怎麽知道的?”

　　阿尤卡西有些好奇。

　　“我聽說的，我聽說的！”

　　尤瑟爾擺了擺手，撇過頭去。

　　“聽說的?好吧。”

　　阿尤卡西看到尤瑟爾那回避的樣子便不再追問。

　　對方說不定有什麽難言之隱。

　　再怎麽說總不可能委托這些工坊按照自己給定的內容進行仿造，然後在收到貨物後，把那偽造的石板拿來當做文物進行研究並發表吧?

　　“哦對了，還有一些黑色的物質想請教一些。”

　　阿尤卡西想到了昨天那詭異的物質，從水封箱中拿出了一個密封的小試管。

　　這是他昨天壯著膽子收集起來的東西。

　　“你看看這是。。。”

　　“給我。”

　　尤瑟爾眼神突然變了。

　　看不出裡面蘊含著什麽情緒，反正讓人覺得有些瘮得慌。

　　“好，好的。”

　　阿尤卡莫名有些緊張，就像是在面對老師一樣，不敢有任何遲疑把自己犯下的錯誤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他伸手把那管黑色試劑遞了過去。

　　尤瑟爾一把將試管拿走，快步走到實驗桌子前，從她提包中拿出了一個廣口瓶。

　　這瓶子裡面裝滿了藍色的清澈液體，不知道是什麽物質。

　　她拿出一個膠頭滴管從試管中取出了一些，然後打開裝著黑色試劑的試管，滴入了幾滴藍色的液體。

　　瞬間無數的氣泡產生，輕微的炸響聲隨之出現。

　　尤瑟爾直接用盡全力把試管朝遠離自己和阿尤卡西的方向扔了出去。

　　並沒有想像中的啪啦聲和破碎的玻璃以及四濺的液體。

　　在半空中，隨著黑色液體和藍色液體劇烈反應，整個試管和那些液體全部消失，變成了物色的氣體。

　　“這，這是什麽?！”

　　阿尤卡西對於眼前所見完全不能用自己所學的知識或者是常識來進行解釋。

　　他只能猜測導致這樣情況發生的原因可能是生成了一種會溶解玻璃的物質。

　　但是這種完全發生，什麽也不剩的化學反應已經遠遠超出了阿尤卡西的知識范疇。

　　哪怕它就是留下一些黑色的碎粒，他也不會像現在這麽震驚。

　　“。。。一種劇毒物質。”

　　尤瑟爾沉默了一會說道。

　　“是因為和那個藍色的液體反應嗎?”

　　“那藍色的液體是類人體組織液。”

　　“，類，類人體組織液。。。”

　　“呼，幸好你把它封存了起來，而且看得出來你是先用蒸餾水封裝的吧?”

　　尤瑟爾邊將自己的橡膠手套丟進一個小金屬盒中，一邊問道。

　　“你是說那些黑色液體是灰色霧狀物質和蒸餾水的結合物?”

　　“是的。

　　你要是沒及時把它們收集起來，只需要一盎司的這些東西就能讓你的身體裡充滿那種黑色液體。

　　你也看到了，要是這些東西和身體組織液接觸，砰的一聲，你人就沒了，啥也不剩就像被蒸發了一樣。”

　　尤瑟爾誇張地舉起雙手模擬爆炸。

　　“。。。所以為什麽源血教堂封裝諾爾德蘭石板的鐵盒子裡會有這種東西?”

　　“那可能說明這是哪個盜墓者從源血教堂信徒的墳墓裡盜出來的吧。

　　墓主裝在自己藏品中用來懲戒那些盜墓者。”

　　“盜墓?神在上，還有人跑到教堂的墓地裡挖墳?”

　　“盜墓也算是諾裡安王國傳統文化了不是，他們年年考古學最大的發現就是挖掘某個諾爾德蘭帝國貴族的墳墓。”

　　“這，這跟盜墓沒啥關系吧。。。”

　　“誰知道呢?你真以為修建地下蒸汽管道能挖到當初那些住在溶洞裡的諾爾德蘭人墳墓?”

　　“好吧。”

　　阿尤卡西不再關注細枝末節的東西。

　　“所以這種物質叫什麽?”

　　“艾克斯德爾龍德齊。”

　　尤瑟爾鄭重其事地說道。

　　“艾克斯德。。。啥?”

　　“艾克斯德爾龍德齊。”

　　尤瑟爾點了點頭，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艾克。。。好吧，所以這是個什麽東西?

　　密度大於空氣，遇水溶解，與人體組織液結合會生成高還原性的新物質。。。想不到任何類似的物質。”

　　“學術機密，我不能說。”

　　尤瑟爾搖了搖頭。

　　“你只要記得以後碰到這種東西就拿水潑上去就好了。”

　　“行。”

　　阿尤卡西只能點點頭，接著不再關注這件事，繼續探討有關諾爾蘭德石板的研究。

　　尤瑟爾從她的提包裡面翻出了好幾個筆記本，然後開始對著石板上的符號進行翻譯。

　　諾爾蘭德石板的字符是一種比較特殊的語言文字體系，有點類似於遠東表意體系，不過比那更加複雜抽象一些。

　　尤瑟爾邊不停地翻找筆記中的參考邊奮筆疾書很快，一張草稿紙就被填滿了。

　　當今學者多諾爾德蘭石板進行研究非常像是在破譯密碼文件，跟現在的尤瑟爾一樣。

　　阿尤卡西此時幫不上什麽忙，於是就到休息室裡隨便拿了一份報紙來看。

　　一個多小時過後，尤瑟爾松了一口氣，放下握在手中的鋼筆，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和手指關節。

　　阿尤卡西放下報紙。

　　“你翻譯好了?”

　　“嗯，翻譯完了，但是就是覺得怪怪的。”

　　“怪怪的?哪裡怪了。”

　　“說不清。”

　　尤瑟爾仔細地回味了一下剛剛翻譯好的內容。

　　“就是感覺少了點什麽東西，有可能是那時候人們有別於現在的常識，也有可能是某種禁忌，缺失了一些邏輯性和內容。”

　　“那有可能這是假的?”

　　“不，這是真的。”

　　尤瑟爾搖了搖頭，堅定地說道。

　　“好吧，那麽這上面記錄了什麽?”

　　“似乎是某種祭祀儀式的記錄。。。給一個叫做什麽什麽陰影獻祭眼睛。。。”

　　“聽起來有點野蠻血腥，可能是文明早期的記錄吧。”

　　“不，這是埃隆爾王時期，此時的諾爾德蘭文明已經有中世紀的水平了，所以很可能是某個邪教組織的物品。”

　　尤瑟爾指了指那個詭異的圖形。

　　“這應該是歸於阿索羅體系的邪教神明，史學家們認為這是流傳於多古雷斯帝國區域影子崇拜文化的起源，很有研究價值的。”

　　“。。。所以，這樣的東西為什麽會給我們法利勒大圖書館新成立的歷史檔案整理室?”

　　阿尤卡西覺得事情有些蹊蹺。

　　“這你得問問寄給你們的那人，我哪裡知道?”

　　尤瑟爾攤了攤手。

　　“。。。也許我應該現在去谘詢一下齊福科專員。”

　　阿依卡西想起自己好像在這件事上一拖再拖了。

　　“你們的齊福科專員今天好像要跟我們的導師進行交流來著，不在大圖書館。”

　　“昨天沒交流完嗎?”

　　“昨天?昨天都去參加宴會去了，誰交流工作啊。”

　　尤瑟爾一臉奇怪地看著阿尤卡西。

　　“你們洛蘭人不是把研究工作放在第一位的嗎?”

　　“誰說的！不準亂立刻板形象好吧?”

　　“行行行。”

　　阿尤卡西舉起雙手表示順從。

　　“既然石板已經翻譯完了，那麽有什麽研究方向嗎?”

　　“可以查一下這個什麽陰影到底是什麽。

　　要是有記錄的話那就慘了，這石板就瞬間失去研究價值，只剩下收藏了。”

　　“這，這麽真實的嗎?”

　　“當然了，文物也是有唯第一論的，你看，假如後世的人發掘出我們的貨幣，那麽當然是只有第一個有最重的研究價值，剩下的就只是補充了。

　　如果第一枚出土的銀幣是非常完整的，那剩下那些一模一樣的硬幣就只是文物了。”

　　“那就去查查吧。”

　　阿尤卡西說著，開始朝著圖書館的查詢篩選機走去，尤瑟爾跟在他身後。

　　走了一會，他們來到了一個大長方體機械裝置面前。

　　在這個裝置上有著依靠轉軸轉動，不斷變化的一排字符文字。

　　隨著阿尤卡西插入自己的工作金屬身份牌，在輸入打字機上輸入一串編碼，那排字符文字全部開始飛速變化，最終變成一排空白。

　　“文物類檔案，編號是。。。T300。。。”

　　阿尤卡西從內襯的包裡拿出一個小的記事本，一邊翻看上面的內容，一邊在打字機上敲敲打打。

　　“。。。諾爾德蘭文明，編號是。。。NSP0041。。。”

　　“。。。宗教分類，編號是。。。RS。。。”

　　如此操作了一陣子，阿尤卡西終於來到了最後一步，敲下了“Y”字符以後，身前的這台機械裝置開始快速運作。

　　一個細長的窗口自動打開，印著油墨的紙張開始從中出來。

　　阿尤卡西把這些機械吐出來的紙張簡單整理後拿在手裡和尤瑟爾一起閱讀。

　　“這些就是有關諾爾蘭德文明宗教類信息的書籍資料以及檔案。

　　我查這裡面前四頁的，你查後四頁的偏，如何?”

　　“唉，你們的查閱機沒有自動直接回答你是否存在的功能嗎?”

　　“自動回答?可能你們那邊的要高級一些吧，反正法利勒大圖書館的篩選機沒有這個功能。”

　　“這樣子的話，我們不如來搭建一個自動回答機械?”

　　尤瑟爾眼睛一閃一閃的，對她自己剛剛冒出來的這個觀點覺得十分不錯。

　　“我的大學者，神在上，咱們是化學實驗室而不是機械工程科，好吧。。。”

　　阿尤卡西有些無語地看著尤瑟爾。

　　“有什麽關系嘛，反正你不是也提出研究諾爾德蘭石板這種考古學的課題嗎?那我們去幹機械工程的事情不是很理所當然?

　　再說了，這沒有什麽難度，只需要。。。”

　　“打住，打住，我們還是趕快開始查詢工作吧。”

　　“唔，好的。”

　　兩人跟著阿尤卡西來到圖書館的三樓，使用這層樓的大型篩選機將那些需要材料取出。

　　接著找了一張靠邊的空桌子，將這些東西放到上面，然後就根據計劃的分工，開始埋頭沉入這些文字材料之中。

　　阿尤卡西不僅僅是查詢是否存在一個名字裡含有陰影的神明，還借著這個機會順便補一補自己對諾爾德蘭文明的了解。

　　根據現在卡蘭大陸史學界最認可的說法，大約在一萬四千年前，於諾裡安王國現在的疆域中存在著一個叫做諾爾德蘭的帝製國家。

　　在那個時候坐落在卡蘭大陸中部的一座超大型火山群發生了爆發，

　　最初的熔岩並沒有造成多大的傷害，但是隨之而來的是籠罩整顆星球表面的火山灰雲層

　　終日無光，四季寒冬，生存環境極其惡劣。

　　許多的國家在短時間內毀滅。

　　據統計大概有十七個有名字記載且有文物出土的國家在這場天災中崩塌。

　　諾爾德蘭帝國算是比較幸運的，他們的領土上有深入地底的溶洞。

　　且在災難發生之前，已經對其中的一些溶洞進行了一定的開發，例如修建了建議的住所，儲存了一些食物和衣物。

　　所以，當永冬來臨的時候，一部分人躲在這些地方，靠著地下水和真菌類食物挺了過去，並在地下重新建立起了文明。

　　艱難地發展了大約一百年的時間，基礎設施被修建起來，諾爾德蘭人因地製宜地建立真菌種植地，溶洞熒光蟲培育牧場等等。

　　隨著帝國的人口開始穩步增長，諾爾德蘭人不僅僅只是在數個最初的大溶洞裡發展，而是開始派遣探索隊向外探索。

　　因為火山爆發造成的一系列地質運動，原先進入溶洞的入口已經不複存在。

　　所以在帝國立穩跟腳後又過了五十多年，諾爾德蘭仍然沒有找到離開地底的道路。

　　而他們的橫向探索活動也受到了一些深淵生物的影響，種植的真菌也並不是能讓所有人填飽肚子，地底雖然比如地表那般寒冷。

　　在那樣的苦難時期宗教應運而生，並像是瘟疫一樣四散開來，一時之間有多達上百種信仰。

　　最終經過演變和時間的洗刷，留下了三大體系，阿索羅體系，門塔雅體系和努爾體系。

　　其中阿索羅體系的神明大都和地底，黑暗，輪回這些元素有關。

　　其祭祀手段也多半是血腥的儀式，像挖眼睛什麽，司空見慣。

　　幾個小時過後，阿尤卡西合上最後一本無名諾裡安考古學家的筆記，抬頭閉眼，揉了揉酸痛的脖頸。

　　“我這邊沒查到，最相近的一個也是叫做什麽蠕動黑暗的東西還有幾個完全跟陰影不沾邊但有眼睛獻祭儀式的宗教信仰。”

　　“我這邊也沒有發現。”

　　阿尤卡西搖了搖頭。

　　“啊哈，那就說明這是阿索羅體系的一個新發現。”

　　尤瑟爾興奮地說道。

　　“所以在陰影前面的文字是尚未找出對應的現代解釋還是說那裡缺失了。 ”

　　“都不是，是那上面根本就沒有寫是什麽陰影，但諾爾德蘭人總不可能祭祀陰影吧?”

　　“難說。”

　　“那不管怎麽說，也是新發現，繼蠕動黑暗，至昏夜幕和永痕暮色後，阿索羅體系的黑暗分支又將多一個！”

　　尤瑟爾開始在自己的草稿紙上寫寫畫畫。

　　“要是在五年內還沒有人找到確切的名字，就可以由發現者自行命名。

　　嗯，我覺得尤瑟爾這個名字很適合！你覺得呢?”

　　“我覺得我們該去吃午飯了。”

　　阿尤卡西拿出懷表看了看時間。

　　“再晚一點可就沒吃的了。”

　　“唉，已經一點了嗎?”

　　尤瑟爾拿出了自己的懷表看了看，確認上面是一點而不是十二點零五分。

　　“那快走吧，先說一下我不吃南諾亞的菜系，其他的隨意。”

　　“你們訪問團的人沒有單獨的餐點嗎?”

　　“有啊，但是我早就吃膩了洛蘭菜系了，再說了，你們艾斯弗洛列人也做不來正宗的洛蘭菜。”

　　“行，那跟我來吧。”

　　“所以你決定今天吃什麽?”

　　“遠東餐廳。”

　　“好耶！早就想嘗嘗遠東的菜系了，要不是大學城的遠東人開的全都是高級餐廳我早就去了。”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們對面的那家遠東餐廳不是遠東人開的。”

　　“。。。那，那肯定多少還是有點遠東特色的！快走吧，快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