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飛來。
雷媚無劍可擋,她的劍被楊白撈雙刺壓死。
她無奈棄劍,縱身騰空而起。
迅疾的飛箭變成直射楊白撈了,他反應也夠快,屏氣後仰彎腰用一招“鐵板橋”硬生生讓過這道箭勁。
他的招式都很普通,也不像絕神君有很多絕招,可是簡單實用效果很好。
絕神君已瞅準時機,身形急升,右手一式擒拿手撲向雷媚。
他左手受了傷,掌心,虎口全都裂開。用手去強抓“傷心小箭”很大膽,這樣冒險的事付出代價是必然的。
雷媚眼見要被擒拿手控制,情急之下右手以掌為劍去削絕神君的右手。
當今武林能把“掌劍”運用到出神入化的恐怕也只有冷血。王小石也可以使出手劍,可威力相比用挽留神劍遜色很多。
京師其他一些劍術高手也脫離不了劍,方應看的血河劍法,戚少商的以氣禦劍,孫青霞的“縱劍三十三式”,雷豔的“打更劍”都需要用劍來發招。
除了“夢中劍”羅睡覺,他可以用腳發動劍勢,和冷血的掌劍都已爐火純青。
絕神君也不懼怕,擒拿手倏然變成火掌,反劈對手的掌劍。
只聽一聲悶響,雷媚整個人被震飛,她的右手臂頓時感到灼人的炙熱感。
仿佛手臂在燃燒。
論內功,掌力絕神君都佔絕對優勢,連王小石也討不到好處,何況是沒了劍的雷媚。
她跌落地面,右手掌骨裂,肩胛骨也脫臼了。
楊白撈鬼魅般的掠過來,一柄三叉刺已頂在雷媚的喉嚨,讓她動彈不得。
勝負很明顯,贏家是絕神君。
他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笑聲很淫邪。然後很悠然的踱步走來,點了雷媚的穴道。
楊白撈則收起了三叉刺,心裡也松了口氣。
絕神君道:楊老弟,恭喜你這筆買賣做的不錯。
說完拎小雞似的把身材纖細的雷媚拽了起來,扛在肩上走向彭魚雁昏倒的牆角。
楊白撈還是呆呆的站立著,神情變得很冷漠。
殺手獨有的冷酷淡漠。
他知道絕神君想幹什麽,要幹什麽。不過這都不重要,自己只是為了錢,別人死活與他無關。
絕神君一雙紅眼瞅著雷媚那嬌嫩的臉蛋,血液也燃燒起來了。
燃起來的還有欲望。
他的呼吸裡都彌漫著邪惡的氣息,血口裡那條肥大舌頭貪婪的舔了下乾燥的嘴唇。
雷媚也知道將要發生的事,落在絕神君手裡和遇到禽獸沒分別,或許在禽獸那裡還好些。
絕神君淫笑道:賤人,你不是說我只有死路嗎?你現在怎麽說?
雷媚啐了一口到絕神君臉上,冷言道:我不會和禽獸說人話,你也不配!
絕神君竟然不生氣,用拇指抹了下臉上的唾液,放在嘴裡嘗了嘗。
“味道不錯,一會讓你知道老子的手段。如果你交出“傷心小箭”箭訣,我會憐香惜玉的對你,否則……呵呵呵呵呵呵!”
浪笑聲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雷媚怒視著絕神君。
沉默。
不語代表了反抗。
絕神君也料到她多半不會說,心思已按捺不住了。
瞅瞅彭魚雁,瞧瞧雷媚。
一個豐腴飽滿,風韻誘人。
一個纖巧姿柔,溫香軟玉。
兩個活脫脫的美人胚子,讓人欲罷不能,先下手哪個呢?
絕神君重重的吞咽了下口水,
還是把臉湊近雷媚的面靨。 香。
好香。
這是處子的香。
無法言喻的氣味,可很真實。
絕神君當然聞辯的出,被他糟蹋的女子很多。
所以他很懂。
懂女人。
懂她們的身體,而非她們的心。
絕神君只是簡單粗暴的佔有,蹂躪她們的肉體,要心幹嘛?
不過他還是對雷媚有些疑問。
他心裡想:怎麽她還是處子,明明做過雷損,白愁飛,還有方應看的情婦。
早就該是女人了。
——沒道理啊?
絕神君有些疑惑,可他體內已被躁動所湮沒,邪念佔據了腦海,哪還會去想其他的。
他湊近雷媚的臉,像頭流著口水饑餓的野狼,準備撕咬獵物。
冷酷無情,充斥著原始的野性。
絕神君的手扯住雷媚的衣襟,用力撕開。
雷媚白皙的秀肩暴露無遺。
她的肩骨很細,若隱若現。
肉細,且勻。
膚白,帶膩。
真是一個讓人癡迷的女子。
絕神君已迫不及待了,他等這一刻太久了。
他能得償所願嗎?
應該……或者……也許……
夜色中驟然亮起一道寒光。
那是劍光。
帶著三分驚豔,三分瀟灑,三分惆悵,一分不可一世的劍光。
然後就是一團血霧暴現,絕神君已退到四五丈遠,胸口裂開一個大洞,血水不停得往外冒。
他臉部的肌肉痛的抽搐起來,面目猙獰,還發出撕心的尖叫。
只見王小石從地上緩緩的爬了起來,先左手一撐,身體上傾,右腳一支,然後左腳借力直起,完全的站了起來。
右手一直緊緊的握著劍。
楊白撈在絕神君遇襲時本想出手,他反應很快。
看到突如其來的變故,還是沒動。
他不想冒這個風險。
楊白撈有些驚疑不定,場面突變的太快,也不願去面對挽留神劍。
這一下遲疑,機會稍縱即逝,出手成功的把握很小。
雷媚也驚愕的盯著王小石,本來已是絕境,回天乏術。
現在竟然被王小石奇跡般的翻盤。
她的表情也從驚訝轉為笑容,笑的微甜。
恬淡的笑。
露出一排細細的皓齒,嘴角勾出優美的弧度。
起舞般優雅。
眼眸裡含著清波,蕩漾起一層漣漪。
王小石也盯著雷媚,有些說不出的感觸。
這笑?
還有眼神?
怎麽有點像一個人?
像一位朋友,也算是紅顏知己?
“你明明被我點了穴道,怎麽會還能出招?”
王小石的思緒被絕神君的嘶吼打斷。
“你的確點了我的穴道,但不影響我出劍。”
絕神君怒罵道:你說什麽鬼話,我對自己的點穴功夫很清楚,不可能失手。
王小石哂然道:我說的是人話,也不想那麽快做鬼。你的點穴沒有失手,只不過你是解穴。
絕神君用力的捂住胸口的劍傷,運氣把血的流速變得緩慢,不至於讓自己失血過多。
他怪吼道:我怎麽可能幫你解穴,明明是點……
絕神君突然話語一頓,細思片刻問:難道我點你穴道前,你就穴位被封了?
王小石露出一口白牙笑著回答:不錯,我提前用內力封了自己的穴道。你的點穴其實是幫我解了穴道。
絕神君道:那我沒點到穴,你就反而受製於自己。
王小石回答:是的,那樣我真的什麽也做不了任你宰割了,不過我會確保你點到穴道。
絕神君問:為什麽要這樣做?
王小石有些尷尬的回答:唬你。
一旁的楊白撈插話說:那不是太冒險了,你等於把命運交給對手。
王小石說:確實很冒險,不過這險值得一試。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單打獨鬥我並沒太大把握可以對付他。何況當時還有你們三個殺手,贏面幾乎沒有。
絕神君咒罵道:你個狗崽子,前面一直躺在地上演戲給老子看是不是?
王小石笑著回答:我不把苦肉計演得真一些,你們怎麽會上當?不迷惑大家,如何使你們放下戒備?
雷媚也讚歎道:沒想到那麽久不見,你變了。變得有點狡猾,把我也騙了。
王小石狐疑的問:我們應該不熟吧?
雷媚嫣然一笑道:我們很熟。
絕神君傷口疼的眉頭緊鎖,嘴裡哼道:王小石,你別太得意,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話說到一半時,他就開始動了,身子往雷媚那邊急掠。
他重傷,卻不服氣。
他從沒輸過,更別提認輸,除非自己倒下永遠爬不起來。
只要用雷媚當人質,就依然可以反敗為勝。
王小石不能再輸。
雷媚出事,溫柔的下落就又沒了。
王小石左手拇指,中指屈伸急彈,兩縷指勁破空發出直打絕神君兩肋。
絕神君極快的連出兩拳,硬對兩指。
“噗噗”悶響,指風被拳風砸散,絕神君也被逼退十幾步。
楊白撈抓住這一瞬間,忽然出招,一柄三叉刺脫手飛射牆角的雷媚。
他已沒有其他選擇,雷媚死了對自己不受影響,任務是殺死目標。絕神君只是好色才沒下殺手,自己不一樣。
敢想,敢做。
所以最要緊的就是先把雷媚除掉,拿下這單大買賣。
他是殺手,不在乎目標的結局,隻關心是否能拿到錢。
王小石急。
惶恐不安。
行動受製的雷媚是他的軟肋,敵人看準這點果斷下手。
王小石前衝,人隨劍走,劍若驚龍。
他一劍挑開三叉刺,楊白撈已在他身後一刺直捅背心,絕神君身法更快,一曲一折到了王小石面前。
曲體。
彎腰。
出掌急拍。
攻其下盤。
絕神君戰力仍在,鬥志不減。
輕功更是“九絕神功”之一的“九曲十八彎”,這種身法很怪異,作用出奇的好。
本身這種輕功就是怪裡出奇,奇中顯怪。
王小石再出劍直刺絕神君,同時也出了刀,反戳楊白撈。
劍凌空而發,刀隔空使出。
絕神君掌變擒拿手,扣住王小石的小腿,再轉成摔跤手法。
一變一轉,速度極快,不快點把對手摔出去自己就會中劍。
王小石就被狠狠的扔了出去,甩了四五丈遠,他一個翻身落地站穩。隻覺後背一痛,是被楊白撈的三叉刺所傷。
所幸王小石那一刀及時逼退了敵人,傷口不算太深。
楊白撈也沒撈到好處,小腹中刀,鮮血淋漓。
絕神君的肩膀被劍氣所傷,可王小石被成功的摔了出去,也控制住了無法行動的雷媚。
她是真真切切的被點了穴。
形勢又朝絕神君有利的方向發展,盡管他胸口,肩膀都受重傷。手裡有了雷媚做人質,王小石也沒什麽花樣可耍。
絕神君反敗為勝。
王小石轉贏變輸。
“不要傷她!”
絕神君冷笑道:輪到你發號施令了嗎?
邊說邊挾持著雷媚往不寬巷退,王小石想跟過去。
“你敢再過來,我立刻折斷她脖子。”
王小石停住了腳步,滿臉焦急。
心裡不停的責怪自己。
怪自己那一劍為何沒能擊殺對手,讓原本扭轉的局面又喪失了。
王小石失望。
後悔莫及。
可世間並沒有真正的後悔,後悔只是弱者的自我安慰,輸家的借口罷了。
他輸了,把溫柔也輸了。
王小石記得漢水之畔,初遇不久的溫柔很美。
也真的很溫柔。
有些脾氣,有點傲嬌。
讓王小石一見鍾情,無法自拔。
又想到了桃花樹下。
他和她。
王小石和溫柔。
她笑的像朵桃花。
他心裡樂得像桃花盛開。
溫柔比桃花嬌豔,不似當初那麽青澀。
那麽懵懂無知。
王小石也喜歡桃花,年輕時也想過要走走桃花運。
他也是男人。
有感情。
也多情。
他對溫柔動了情。
可自己弄丟了她,現在又救不了她。
王小石恨自己真窩囊,連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絕神君沒有動過情,只動欲。
還動手。
他除了武功很神之外,就是絕情。
絕情的人只有欲,沒有愛。
他手掐住雷媚的脖子,也許是手掌太大的緣故。
他更像是握住她的頸脖。
局勢也確實在他掌握之中。
絕神君忍著痛,擠出了得意的笑容說:王小石,你不是喜歡耍陰謀詭計嗎?那我陪你玩,我要你的一隻手,不然就讓這賤人的手代替。
王小石怒視著絕神君。
怒不可遏。
可無能為力。
雷媚說:王小石,別管我。快殺了這禽獸。
王小石回答:我不能不管你,我還不知道溫柔的下落。
雷媚回道:溫柔在……
一股巨力擠壓著咽喉,難受的讓她再也說不出半個字。
王小石急忙說:住手。
絕神君陰笑道:要老子住手,除非我死了。
“那你就去死吧”
一支很細,且精致的箭從絕神君後腦射入,自印堂穿出。
箭太快了,也太靜了。
靜的讓人無法察覺。
好恬靜。
幽幽的,有些惆悵。
帶起一絲哀怨,仿佛抿著一世憂愁。
這是“傷心小箭”,傷人心的箭。
用箭的人卻有情。
至少曾經有過情。
人不動情,如何傷心?
王小石也驚了,身子也一震。
——震驚。
絕神君沒有征兆的轟然倒地,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和動作。
他真的死了。
血紅的眼睛還睜著,死不瞑目。
箭勢仍在,依然那麽快。帶出一條長長的血線直飛楊白撈。
這一箭不但射殺了絕神君,還轉向飛射楊白撈。
楊白撈嚇。
嚇了一大跳,他也真的跳了起來。
險險的逃過一劫。
箭是躲過去了,飛矢的勁力還在。
箭勁竟然先發後至,箭過勁沒過。
楊白撈怕。
怕的不得了,他又猛的趴在地上。
箭勁再次被他驚險的避了過去。
他每個動作都很簡單,有一點多余恐怕都會命喪此地。
王小石趁勢飛身到雷媚身邊,一把摟住快要倒地的她。
楊白撈也趁機。
趁機跑。
他決定跑了。
再不跑就跑不掉了,光是一個王小石他就拿不下來。
何況還有個會用傷心小箭的敵人。
楊白撈翻身躍過望月軒,邁足飛奔。
王小石扶住受了傷的雷媚,眼睛盯著射出傷心小箭的地方。
是敵是友?
不寬巷裡,漆黑的角落。
一個身影緩緩步出,月光灑在這個人身上。
竟然是一個女子。
身材嬌巧,面靨豔俏。
眉目很媚,姿態更媚。
好媚的一個女子!
王小石眼睛直瞪瞪的看著她,嘴裡失聲道:不可能,不可能……絕不可能!
那女子媚笑道:什麽不可能呀?
王小石驚愕的回道:為什麽你那麽像雷媚?簡直是一模一樣,那她又是誰?
那女子也不回答,從腰間的箭壺抽出三支箭。
她彎彎的睫毛一翻,舉目仰天。
開弓。
一把小巧的紫杉木雕弓。
弓臂很彎,似殘月。
搭箭。
三支精致的精鐵雁翎箭。
箭頭極亮,如寒星。
“嗖嗖嗖”三聲鳴響。
一箭三矢,直射夜空。
月光映亮了箭頭,折射出了光。
猶如三道煙花直插雲霄,很炫目。
箭至半空,開始劃著優雅的弧度下落。
好似三顆流星爭先恐後的追逐著彼此墜入遠方。
接著聽到“叮當”一聲兵器格擋之音。
然後是“嗷嗷嗷”幾聲慘叫。
最後聽到的是箭尖插入地面的撞擊聲。
一切歸於平靜,月下孤立的她。
是個會傷心,愛背叛,很媚的女子。
——雷媚。
王小石解開了雷媚的穴道,那個受傷的雷媚。
“忍住,會有點痛”
只聽“嘎”的一下,雷媚脫臼的肩膀被王小石複位了。
她眉頭一緊, 輕吟了一聲。
“謝謝”
王小石看了看身邊的雷媚,還有不遠處拿著弓的女子。
“不用謝我,可我想得到一個解釋,你們誰是雷媚?”
遠處的女子回道:我就是雷媚,也是郭東神。
王小石身邊的雷媚點了點頭。
“那你又是誰?”
雷媚持弓的手垂了下來,悠悠的回答:她有時也是雷媚,不過父親給她取的名字叫雷魅。
王小石狐疑的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雷媚笑道:我們本來就是雙胞胎姐妹,我比她早出生父親給我取名叫雷媚。她是我的孿生妹妹叫雷魅,這個秘密我也是在身陷天牢後才知道的。
雷魅按著受傷的手掌說:姐姐說的沒錯,我們的確是雙胞胎。因為長相一樣有時我會扮演姐姐。
王小石這下明白了,怪不得愁石齋遇見的雷媚和今夜的她有些不同。
容貌看不出,氣質還是有些細微的變化。
雷媚笑著說:妹妹你何不告訴他,你還有一個身份呢?
王小石看著雷魅問:你還有其他身份?
雷魅神情有些黯然,眼神有些回避王小石的目光,緩緩的回道:我說過我們相熟,還相處過一段日子,逃亡的日子!
王小石仔細的端詳著雷魅,突然如夢初醒。
“你是蔡璿,不不不。應該叫你章璿。”
“對,我就是章璿,也是雷魅,還是雷媚!”
王小石大驚。
又喜。
腦子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