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清涼。
掌風有香。
吳其榮的助戰,對戚少商和朱大塊兒來說太及時了。
他的“活色生香掌”,一下子就挽回了頹勢。
因為他和方應看扎扎實實的對了兩掌。
驚濤公子右掌一劈一推。
香氣四溢。
色彩繽紛。
方應看左掌一翻一覆。
翻手為雲。
覆手為雨。
二人掌心貼掌心,手背靠手背,硬拚了一下。
“砰砰”兩下,方應看背身倒飛了出去,一邊飛一邊甩手。
一揮手間,衣袖口脫落了一截綢緞。
吳其榮則站在原地不停跺腳,像個羊癲瘋一樣亂踩地面。
踩得很急,急不可耐。
他的左腳鞋面上凝結了一層薄薄的霜,右腳的鞋底冒出寥寥幾絲煙。
他們交手最短,出招最少。
傷害反而是最大的。
吳其榮的右掌感受到一寒一熱兩股真氣交織躥入體內。
寒的刺痛。
熱的灼疼。
他現在體會到狄飛驚為何傷得如此嚴重,幸虧自己有所警醒,做了應對。
吳其榮用了“極樂轉生心法”將真氣全部引導入腳底,將其逼出。
他常年修煉“活色生香掌”,“欲仙欲死功”,需要吸收大量的靈力。
天地靈氣和自然之力。
驚濤公子最初在水晶洞穴裡練功,水晶又叫水玉,吸收了天地的精氣,蘊藏了神秘的力量。
水晶給他提供了靈氣,啟發了冥想,吸收了自然之力。
但有些水晶含有輻射物質,會產生毒素對人體有一定的傷害。
吳其榮需要用“極樂轉生心法”來排除毒素,這套心法的最大功效就是:
——泄!
不爽了要泄。
爽了也要泄。
痛了要泄。
癢了要泄。
心情好要泄。
不順心要泄。
遇到危險更要泄。
還要大泄狂泄。
吳其榮把體內的兩股冰火真氣從雙腳排出體外,化解了掌勁。
不過他也虛了,變得精神頹靡,神色萎蔫,額頭上的汗水順著兩鬢淌下打濕了衣襟。
方應看也不好受。
香味讓他頭暈。
光彩讓他目眩。
心神恍惚間,體內真氣運行變得不穩,五髒六腑都開始隱約作痛。
方應看硬是靠著“忍辱神功”把持丹元,護住經脈,強壓真氣。
不過這一對掌,方應看也趁便脫離戰團,一路倒飛。
穿梭在薄霧中,浮遊於雲端上,像仙人一樣直飛向祭天司的宮殿。
他本不戀戰。
且無意久戰。
來甜山的最終目的是——方歌吟。
他的義父。
他的恩師。
也是他的敵人。
從方歌吟收養他的那天起,就注定將來要成為敵人。
方歌吟不戀權,不貪名,不愛財,胸懷坦蕩,心系天下。
方應看則什麽都要,拿在手裡就放不下了。
能放下就不是小侯爺的做派。
而自己的義父偏偏是個巨俠。
假如方歌吟是個巨貪,巨奸,巨惡多好啊!
那自己就可以為所欲為,無人掣肘,沒人干涉。
問題方歌吟是巨俠,不會縱容他,不能放任他,也一定會管教他,約束他。
甚至會廢了他!
爵位,
武功,名氣都廢了。 不行!
絕不可以!
自己走到今天這步了,怎麽可以再後退。
也不可以失敗。
失敗等於失去。
一無所有。
方應看要解決這個問題,用最直接的辦法。
也是用過的辦法!
——乾掉他!
——殺掉巨俠!
方巨俠死了,他回到京城還是那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小侯爺。
方巨俠活著,很多人會支持他,反對他。
他不死。
他不安。
他必須殺了他。
他一定要他死。
殺殺殺殺殺殺……
方應看變了。
完全的變了。
樣子,神態都變了。
他閉目凝神,披散的頭髮像章魚的觸手在臉頰上亂劃,嘴角勾起一絲狡黠的笑容。
眉心綻放出一個金點,愈來愈明亮,像一朵被晨暉染了色的小花。
方應看越飛越遠。
狄飛驚的心越來越涼。
他不抬頭也知道發生了什麽。
方應看練成了“山字經”,也一定練成了其中的奧秘。
狄飛驚之前一直在收集關於“山字經”的情報,雖然資料不是很多,也不完整,但還是找出一些細節:
第一,“山字經”是一門內功心法,不止可以運氣調息,化氣為勁,還能身心合一,神元化念,分靈傳意。
第二,練過這門心法的人情緒很容易波動,讓你的脾氣變得急躁,衝動,殘暴,甚至會改變你原有的性情。
第三,已知練成“山字經”的人不多,溫蛇,三鞭道人,元十三限,方應看,還有無夢女不確定練沒練成,至於王小石應該是沒有練。
第四,你練成這門神功後,除修為大大的提升之外,會因人而異產生神奇的功法,每個人練後都會呈現不一樣的效果。溫蛇練成了絕世毒功,三鞭道人能虛化陰影,元十三限將人力念力結合,悟出了“無情之力”練成傷心小箭,方應看應該也有屬於自己的功法。
狄飛驚擔心。
方應看如今的實力都強的可怕,一旦使出真正的“山字經”……
該怎麽辦?
能怎麽辦?
在他愁雲不展時,一道劍光,一縷掌風直追方應看,那是戚少商的劍,吳其榮的掌。
戚少商凌空飛渡,猶如白鶴展鵬。
吳其榮貼地滑行,身法也非常流暢,舒美。
方應看借勢飄在半空。
依然閉著眼。
但可以清晰的看見他閉合的眼皮下,眼珠子在飛速的滾動。
圓溜溜。
滾滾圓。
眉心聚起的金芒愈發強烈,同時右手五指賁張。
五道劍氣交錯飛襲,封住對方的劍和掌。
但方應看的兩側有寒風吹來,冷的汗毛孔都張開了。
那不是普通的風。
是刀風。
是劍風。
還是“大脾刀法”,“大牌劍法”。
朱大塊兒已潛行而至,猝然出招。
方應看沒有睜眼。
現在不是睜眼的時候。
他雙腿一字橫馬,分踢兩側。
“砰砰”兩腳蹬到朱大塊兒的雙臂內側,力道不大,卻很精準。
一時間,朱大塊兒的刀劍攻不出去,還讓方應看借著蹬腳之勁,又往前加速飛行。
他離祭天司還有七八丈遠,很快就到了。
看似很快的事,往往很花時間。
一時間,場面上又發生了變化。
有一個人竟然站在方應看前頭,他先到了祭天司宮殿前。
這人挺胸直立,雙手拿著一個大布袋子,袋口朝著方應看飛行的線路上。
布袋很大,袋口也大。
大到可以裝下一頭牛,裝一個人更加輕而易舉。
布袋鼓鼓的,裡面黑洞洞的一片。
袋子上還寫有個“死”字。
這人要用口袋套向方應看,裝住他。
還要他死。
這人正是“袋袋平安”龍吐珠,他的袋子從來不給敵人帶來平安。
龍吐珠來到山頂,一直就沒動手。
他在等。
等機會。
這裡任何一個人的武功都比他好,實力比他強。
龍吐珠心裡清楚,既然武功不出眾,就只能抓戰機。
他觀察許久,盤算多時。
就等這個機會。
他偷偷遁走過來,看準機會,守在路線上,打開口袋。
只要方應看進了他的“落袋為安”就必死無疑。
“落袋為安”不是給你安全,而是讓你安息。
龍吐珠一出手就殺招,一動就是驚人之舉。
但他沒想到,一直在等機會的人不止是他。
還有人比他更有耐心。
人影一晃,一個清秀俊俏的小太監擋在了他的面前。
小太監就是消失很久的小李公公。
誰都沒發現他來到蜜頂,包括方應看也沒察覺到。
因為小李公公比誰都早到山頂,他輕功又好,走得又是近道。
所以他比方應看還要領先到達。
龍吐珠驚愕不已,就要得手時,怎麽突然冒出一個太監。
就在他愣神的過程中,小李公公把袋口打個結給扎了起來。
很迅速。
而且還不是用手打得結,是用腳。
小李公公的雙手始終互相合攏於衣袖裡。
他的神情也還是那麽孤寂。
小李公公愛獨處,是個孤獨的太監。
他為人處世也低調寡言,是個寂寞的公公。
孤獨讓人寂寞。
寂寞使人孤獨。
不過藏在山頂的人還不止小李公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