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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女鬼在北宋末年的日子》第106章 不離不棄,芳齡永繼
過堂清風吹襲著湘竹簾子卷動起來,發出啪啦啪啦的聲音。過於安靜的場面使得樓下的喧嘩聲也能筆直的傳上來,細細碎的,都成了這時候映襯在她們身後的背景。

“女兒……是明白的。”

她背著李媼沉默了許久,轉而從一些複雜的情緒中出來,“媽媽不必焦慮。”她說,“酒樓根底還是在的,只是如今擷芳樓紅在勢上,自是難以纓其鋒芒,等過些日子勢頭下去了,便會好些。”

“話是這麽說,可難保這苗頭不會越來越大,再說了……”李媼說到這兒,更是難言的恨切,“那擷芳樓也不知使得什麽法子,與那一品齋關系甚密,要是一品齋總是能出這些好詞曲來,即便是找礬樓家底深厚,也抵不住長年累月的客源流失啊~~”

對面輕輕將首飾盒裡的金鎖捧起來,拿巾帕擦拭,“這些天來師師請來袁師、劉師,就是在探討擷芳樓近來新詞牌的製譜手法,看能否也能製出這種新風向的詞牌出來。”

李媼聽了卻是直搖頭,“哪有這般容易...這陣子多少酒樓挖空了心思找名樂師製譜,但又有哪個成的?”

“以媽媽看,還不如找個日子登門拜訪一下那一品齋有是正理”

說到這兒時,銅鏡中折射出來的臉色輕微的滯了下,而後,卻又回復平常的啟唇,“媽媽若是有這閑心,例也可以去那興國坊試試,只不過...”她話鋒一轉,顯然後邊才是主題,

“之前酒樓已有過招攬,可是人家當時就拒絕,如今他一品齋名產正隆,風頭更是一時無兩,只怕對方更不會把這區區礬樓樂師的執事放在眼裡呢。”

她輕輕的說,或許在別人聽來就是簡單的一番推理,但似乎又有些別樣的心思在裡頭,不過好在李媼此時心息如焚,這去一品齋的想法只是那麽一提,也沒往心裡去,“這些事兒以後再說吧,眼下媽媽將找人去買那一品齋的新書,也不知怎的,今兒沒那書...這酒樓還真經營不下去了。
“媽媽這倒不必了,伊兒一早就去了興國坊,想來如今已經快要回了。”

“嗯?””李媼還來不及作驚喜的模樣,這外頭廊道就已經傳來乾脆爽利的腳步聲,“姐姐我回來了...”慎伊兒的聲音剛從門簾外透進來,李媼就撩起裙擺趕腳的跑出去,嘴裡不停的心肝寶貝話...

“哎呦...我的乖女兒喲,你可回來了!”

結果之後就聽到廊道裡斷斷續續的對話,“啊?酒樓要這幹嘛?”、‘媽媽你也...”,“哎呀,你這丫頭怎麽這麽死心眼,媽媽不就借用一下麽,趕明兒媽媽就還你...”

.......

這些聲音隔著細密的湘竹簾透進來,時隱時現,聽得久了,耳朵乏了,就有些昏昏欲睡的混沌感。

師師對著銅鏡,磨砂著手裡那配發舊的金鎖,鎖鏈子已經斷在首飾盒裡,還記得慎伊兒問過她...

“姐姐,看你這麽喜歡這金鎖,那為何不把鏈子續上?”

她如今想來,這些稚話也能讓她發出笑意,仔細撫上鎖面的刮痕,那是十數年的印記,如何還能修複的回來?現在還很清晰的記得,當初是一和藹的貴婦把這金鎖掛在白己脖子上,摸著自己的腦袋說...

“這金鎖是大娘專門給師師做的信物,上面呢...刻的是‘不離不棄,芳齡永繼’,師師可要保管好了,可別大娘一個轉身你就把它換了糖人,不然師師可就做不成你蘇哥哥的媳婦了...知道不?”

旁邊的爹爹和大伯都是撫須笑了起朱,“小孩才多大,就這麽急不可耐的,我看你要真的有心,就給進兒配個鑰匙,專開你這把金鎖。”

“呸...”、“說的什麽胡話,要配也得配個玉石,不然又得被旁人指道銅臭了。”

......

那時才多大,什麽都不懂,就乾巴著眼睛看這群大人在那邊談笑,只不過後來爹爹還真特意囑咐了,所以這配金鎖也變得寓意深刻起來,哪怕那段流落至街頭的日子,也是忍住沒拿去換饅頭吃,只是可錯了...

她望了眼斷鏈,在慈幼局裡即便藏的再好,可還被那些奴役看見,生拉硬拽的,活活的便把金鏈扯斷,要不是最後被白己吞進嘴裡,恐怕早就不知道在哪個典當鋪裡躺著了。

她輕柔的去回憶那段脆弱的歲月,盡量不讓起伏的情緒打破回憶。這些事情現在想起來或許是很生氣的,但白己好像連去計較的力氣都沒有了,所以還是好好的...好好的把它放迸盒子裡。

蓋上。
也就這一刹那,身後“啪啦”一聲打簾進來,“氣死了!白己要不會去買啊,我手裡還沒端熱乎呢,就被打劫走了,姐姐你說那老太婆可不可惡?”

她嘴裡沒個消停,把國凳子搬過來族挨著師師做,“對了,姐姐。”她把一個小錦盒擺李李師師眼皮底下,“這就是買書的送禮,不過我看他當時是另外拿出來的,所以八成是送你的。”

“送我的?”

李師師到是有些詫異的將這錦盒打開,等裡面東西呈現在面前時,就不知該怎麽說了。

七個很矮很矮的小人以各種婆勢躺在紅軟布為襯的底子上,將這些布縫的小矮人拿起來,便能感到那綢緞的細膩,而裡頭填充的應該是棉絮,輕輕揉捏上去,是很舒服的手感,比集市街頭上尋常的布玩偶明顯要好得多,更覺得有意思的是這七個小矮人表情各異,紅橙黃綠青藍紫各種顏色交織繪彩,足見這小玩意兒的精致程度,只是...

她不是小孩子了,為什麽送這些東西?

思緒漸漸隱下去時,旁邊慎伊兒的聲音就慢慢高了起來,“...那書生也太瞧不起人了,居然說我還是孩子,所以隻賣我一文錢。”

她好像每天總有不如意的事情要吐槽,也不管有沒有理,反正很少能見她安分上一天的,所以李師師搭上兩句後,也就不再跟她攪這稀巴泥了,就在旁邊聽她一個人碎念,不過忽然、她把話停了下來,豎起耳朵...

隱隱間,樓道口有沉穩的腳步聲,結果她像是踩了尾巴似得跳將起來,“糟了糟了...是那幾個老頭的腳步聲!”,“姐姐我先走了,他們問起來就說我去相國寺請願了...”這話音剛收,人就已經出門往另一頭拐下樓梯去了。

李師師望了眼,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幾天她確突請來袁綯、劉繼安等教坊司的樂師請教音律,這些都是她學藝的老師,平時來往也是頗為密切,礬樓裡不少姑娘都是師從他們的技藝,而那慎伊兒也不例外,只是由於那幾個樂師看慎伊兒天資極好,所以在訓導上就比她人要嚴格些,這自然是那丫頭不能接受的,所以一來二去的,沒個幾回,那丫頭就學會了裝病,而現在就直接逃課,看見他們...是要多遠離多遠,這與後世學生不想和老師打交道的心思差不多。

她心裡正想著,閣樓外頭就已經傳來袁綯爽朗的笑聲,“師師啊,今天你們礬樓生意不行麽...”

這些也算是忘年交了,說起話來也是沒太多顧忌,即便是被李媼聽去了,也最多是白他們兩眼。

而李師師在聽見他們聲音後,則是喚來外閣的女碑備上酒茶,這幾天他們來的頻繁,那女碑也是心靈神會的下去通知後廚準備。

不過一陣兒,紅梁掛落下,就有一張檀木蓮花圓桌挨在窗口,園桌上是雙脆石肚羹、鮮蝦粉子等小資點心,算不得多大的菜,不過對於前幾人是足夠了。

“師師一人在這小樓也是靜的荒,怎得還把窗戶關的這麽嚴實。”琵琶手劉繼安起身來,順手便是把窗戶推開,頓時樓下大堂嗡嗡的噪雜就飄了上來,“我們這些生在俗塵的人,就該多聽聽這些聲音不然你一人在上面...就是孤芳自賞了。”
李師師低頭抿嘴而笑,“劉師怎得上來便是訓導起來,這可不像是你一貫的作風...”她挑了兩句討喜話說了後,卻是把目光放在了左手邊坐著乾喝酒的邢瓊身上。

這邢瓊乃是宮裡的老太醫,年逾六旬,白發梳攏成髻,木簪貫之上,身上是老儒式的淺灰深衣套著,在幾人中顯得比較隱士些,說白些就是寒磣。不過由於他入職醫官數十年,診治的也盡是皇室王孫,生意長久私累下來的名望也使他人不敢輕視。

李師師見邢瓊眉間隱有憂色, 到是不禁探問,“多日不見,邢老怎得如此神色?莫不是師師招待不周?”

邢瓊看了眼李師師,這女娃子自己確實看著喜歡,天姿好、會做人,以這個年紀來說真是極難得的,就是性子太過溫吞,而最讓他不滿的就是對白己的身體太不重視。他這個做大夫的,看著如何不揪心,此時見李師師問話過來,一觀她臉色,就知這女娃子近來的生活狀況了...

他沉下眉,隻說了句,“把手伸來。”

旁邊李師師白知不是,所以是乖乖攏起手袖,把潔白的皓腕伸了過去。

老太醫這邊把這脈,李師師就把是疑惑的目光投到了另外兩人身上。

那號為笛王的袁綯見了,例也是收起了剛進來時的笑意,執著金樽盞解釋,“太后鳳體違和,已有逾月不曾臨朝,對於我等教坊使而言自然無謂多寡,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也是他們外朝官員擔心的,不過邢老畢竟是醫官,太后的頑疾也一直是他在主醫,如今病情漸危,如何能讓邢老開心的起來?”

哦...李師師暗暗點頭,朝政綱常之事離她過遠,倒也不去多做評價。

那頭袁綯的話才剛落,這邊邢瓊鼻子裡就是一通慍氣出來,“哼”的收回了手,就簡簡單單的拋了句給李師師。

“要是再不安分吃藥,這礬樓...老頭兒以後也不想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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