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寂靜的幽谷。
此時,那塊灰色山石周圍,已經被清理出很大的一塊空地,撒落在地上的黑灰伴隨著泥土的翻滾被埋入地下,成為叢林的肥料。
山石下,一道篝火不知何時被點燃。數十個盤著草裙的部落人族,神色不安,站在山石篝火不遠處,目光中依然帶著難以抹去的驚恐,唯有目光瞥到面前熊熊燃燒的赤紅火焰時,這才透露出幾分安定。
在他們前方,被白澤救回的人族漢子,正背靠著篝火,手舞足蹈地向眾人訴說著什麽。
他的聲音並不是很大,可在此時寂靜的山谷中,卻一字不漏的傳入每個族人的耳朵。
“族人們,神降臨了!”
“獸死了,神會庇佑我們!”
每當他說一句,一眾人族的眼中的驚恐不安便淡去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帶著顫抖的激動之色。
……
“神!”
“需要……祭!”
“我,石,神使!”自稱為石的人族漢子,挺起胸膛,一臉驕傲地衝族人們喊道。
沒多久,便見他開始指揮著族人,圍繞篝火形成一個半圈,跪在地上,開始向那塊山石叩首。
“祭!”
石原先並不懂該如何祭祀,也不知道“祭”代表的含義,部落雖然信仰神靈,但一直以來,只知道向山石跪拜叩首,然後每次將部落狩獵獵物最好,也是最柔軟的內髒擺在山石前面。
哪怕他們看著獻給神的肉腐爛,部落中也沒有人敢動一絲一毫。
當石準備按照部落的傳統,給神獻祭的時候,作為神的白澤卻阻止了他。
神告訴石,自己並不需要肉,它將從風羲那裡尋來的製作火的方法交給石,並告訴他,以後給神的祭祀只需要不能熄滅的火焰,並對著山石與火焰叩拜即可。
接著,白澤將火焰的製作方法告知石,並教它如何為自己祭祀。
伴隨著他們的呼喊,只見山石上面,那塊本已經暗淡的金色足印,開始散發出淡淡的微光。
這點光芒雖然微弱,但落在這些人眼中,卻如同黑暗中抓住了唯一的光明,撫去了他們心中所有的驚恐。
“神,真的降臨了!”
石的族人見狀,起先還有些混亂,不過下一刻,每個人臉上都紛紛露出激動,甚至開始出現狂熱的神色。
從來沒有出現過的金光,讓他們終於相信,石並沒有欺騙他們,神,真的降臨了!
“祭!祭!祭!”
石不斷的大喊,與其他跪在地上叩拜的族人不同,作為神使的他站起身來,開始圍繞篝火舞動起來。
原始的步伐,看似只是胡亂的舞動,卻帶著獨有的韻味,跳動的腳步,每一個落點,都和族人的心跳結合在一起,徹底擊碎心中的恐懼,激起他們壓抑的情緒。
舞!
這是白澤學自風羲的巫之祭舞,結合自己對信仰的啟發,為石,也為這個部落的人族,所準備的,獻給神靈的祭舞。
只見篝火燃燒的火焰猛然間暴漲,化為一道巨大的火苗,開始隨著石的舞動開始搖曳。
與此同時,祭祀空地旁邊一顆大樹,白澤站在一根樹枝上,靜靜地看著舉行祭祀的人們,伴隨著石的舞動,它能感覺到自身與這個部落的信仰聯系更深了幾分。
隨著這個部落的人族每一次呼喊,那個名為“信仰”的力量便瘋狂的向自己湧來。
就連曾經只是落腳駐足的那塊普通的山石,也開始匯聚那種神奇的力量,更在神奇的力量下,和自己多了一點聯系,它似乎能夠感覺到,自己可以通過那塊石頭,釋放神力,也能一念之間,將石頭上留下的所有力量收回。
這是一種跨越了時空的束縛的聯系,哪怕自己遠在四極之地,也能夠借助這種聯系,將力量降臨到這裡。
“這誕生於凡靈螻蟻間的信仰,真是讓神靈都要為之讚歎啊!”白澤心中不由發出一聲驚歎。
想到這裡,它的目光似乎更為堅定,這種名為信仰的力量,於自己的巫神之路而言,真是合適不過了!
隨著白澤念頭一動,只見篝火火焰搖擺,數十枚星星火苗從火焰中脫離,向著族人們飄去。
遠處的眾人見狀,臉上紛紛露出驚慌畏懼之色,火焰能夠帶來光明溫暖,可那熾熱的力量,同樣讓人驚懼。
“不要怕,這是神在賜予我們力量!”石驚喜的歡呼聲壓下了他們心頭的恐懼。
看著面前飄來的火苗,雖然難掩畏懼,但聽石說這是神靈的賜予,還是壓下心頭的恐懼,看著它們向自己的胸口飄去,不少人更是害怕地閉上眼睛。
沒有想象中被灼燒的炙熱,隻覺一陣暖意從胸口傳來,從未有過的舒暢輕松感讓他們不由呻吟起來。
只見火苗輕輕的落入他們胸膛,化為一道火焰紋路,接著緩緩淡去。
圖騰!
不遠處,白澤看著這一幕,緩緩松了一口氣,臉上帶著一分難以掩飾的疲倦之色。
同時為數十人啟靈,種下圖騰種子,可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麽輕松,就連當初風羲為風袞部落族人覺醒圖騰力量,也花費了不少精力,最終也隻為部落覺醒了十數人。
哪裡像白澤這樣,一口氣為數十人啟靈圖騰,不過它也並非像風羲那般直接賦予所有族人圖騰的力量,僅僅只是給他們種下了一枚圖騰種子,想要讓圖騰的力量真正覺醒,還要靠這些人自己去挖掘。
即便如此,白澤也終於用完了它積攢的全部神力。
將信仰的力量重新賦予他們!
在石帶著白澤賦予的力量去尋找族人的時候,它便一直在思考這件事。
既然背負信仰, 巫神便要守護這個部落,這是風羲與自己定下的人神之約。而跟隨風羲這麽長時間,白澤又如何不懂守護真正的含義。
一昧的庇護,對於這個部落並非是一件好事,將神視為一切的神使只需要石一個人便夠了,人族並非它的附庸,也不能成為它的附庸,若是它敢這樣做,第一個不會放過它的便是風羲。
深深明白這一點的白澤知道,既然打算背負這個部落信仰,它便需要為這個部落的人族留下力量,能夠抵禦外敵的力量,能夠掌握在他們自身的力量。
哪怕自己離開,這種力量,依然不會失去。
而將信仰的力量,重新賦予他們,便是白澤所能想到真正守護這個部落的方法。
只是白澤畢竟才初涉巫神這條路途,信仰的力量如何使用,除了本能的借助神文轉化自身神力之外,一時之間,它卻是想不到其他用途。
想到這裡,白澤毫不猶豫的便去尋找風羲解惑,它相信這個世界除了自己之外,唯一了解信仰的人,便只有風羲這個巫途的開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