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北,無光之地。
歲月的長河突然浮現,像是有人驚動了時光,令整個長河翻湧不止,浪花湧動,隱約間,似有一聲聲祭音響起,
“皇……祭……地…母……天……”
盤踞在長河中沉眠的燭龍神突然驚醒,如日月的雙眸睜開,臉上滿是驚疑不定。
那無窮無盡的低語聲在長河中回響,像是無數人在呼喚,跨越了古今未來,連歲月的長河都難以阻攔。
“地母?”
燭龍雙眸明滅不定,不知為何,當祂念誦著低語高頌的那個存在之名時,一道身著黃衣的神形突然浮現在祂腦海中。
“是那位後世皇者?”燭龍神色微變,連忙掐斷腦海中的畫面。
哪怕隔著無盡歲月,只是念誦了一聲其名號,便立時引起對方的感應,那位後世皇者,到底走到了怎樣的高度。
“嗯?”就在燭龍心生感慨之時,突然,祂像是感應到什麽,臉色一變,
雙眸一閃,立時綻放出如日月般的神光,覆蓋住這段翻湧的長河。
“光陰之亂!”祂凝視著身下的歲月長河,臉色顯得非常低沉。
自當初泰皇陛下找到至高天開始,這條歲月長河就變得越來越不穩定,光陰錯亂,長河時常翻湧,又時不時有未來之輩搖動歲月,想要跨越長河而來。
這種種變化,都在提醒著燭龍,此紀或將走到盡頭。
神靈皇者神合天地,鎮壓一個紀元,正是祂們的存在,讓自天皇開始,天地穩固,時光不可撼動。
但親身經歷過兩次天地紀元變幻的燭龍卻知道,這一切卻不是絕對的,紀元之末,當神靈的皇者踏上那條路開始,天地就開始漸顯亂象,時光不可易的意志將不再鎮壓長河。
“大劫將至,給我等的時間不多了!”燭龍眸光輕動,低聲自語道。
只見祂的神形開始緩緩沉入長河,鎮壓其中翻湧的浪花。
當祂的頭顱將要完全沉入長河之中時,目光突然一轉,跨越時空束縛,最後看了一眼大地之上的某個身影,
“白澤!”
與此同時,至高天上,靜立於禦座的皇者收回了注視著長河的目光。
歲月長河的變化並沒有動搖祂的心緒,祂低下頭,默默看著擺在面前那自未來皇者所留下名為“棋”的事物。
天地間的萬象法則,時空亂轉,萬靈變化似乎都被囊括在這一局方寸棋局之中。
“大地……”
祂注視著其間某個神靈意志的變化,目光似乎透過它,看向了大地之上的人族風袞之地。
“是禰?”
神音輕語,帶著讓眾神都驚歎的不解情緒,在這座空無一神的至高之天回響。
……
“希,她……”
赤峰腳下,華胥望著從山上走下來的風羲,微微動了動嘴角。
“阿姆!”
風羲輕聲應了一句,看著華胥滿是不安的神色,他微微一笑,輕輕點了點頭,
“已經沒事了!”
華胥聞言神色一緩,臉上方才顯露出輕松的笑容,一滴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角劃落下來,口中不停地低聲自語著,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自從希身上突然發生異變,華胥心裡沒有一天不在為此擔心,她一直將希視為自己的孩子,甚至在風羲展露頭角,
定立巫途之前,將風袞部落的未來,都寄托到希身上。 然後,當希覺醒了屬於她的神靈意志,華胥卻只能無力地面對這一切。
希的事,雖然華胥並不經常掛在嘴邊,可卻一直像一塊重重的石頭,壓在她心口,難以掙脫。
若非還有風羲的存在,還有他傳下來的巫這條充滿希望的路,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這一切。
而現在,當聽到風羲說一切都結束了,華胥那顆一直懸著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了。
華胥深吸了一口氣,她抬頭望了一眼赤峰,似乎想從其中確定什麽,只是那漫天神光散去,就連覆蓋在赤峰之上的薪火法域也已消失不見,她只能看到一座仍然是一片赤色的山峰。
華胥見狀不禁將目光轉向風羲,猶豫了一下,用帶著小心詢問的語氣輕聲問道,
“我,可以去看看她嗎?”
風羲聞言神色一滯,他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見華胥眼神微變,剛落下的擔心又提了起來,隻好開口解釋道,
“阿姆,希現在還沒有醒來!”
華胥一怔,不解地看著風羲,只聽他繼續解釋道,
“我雖然借著這場火祭,以人道火種於死中求活,喚醒了希的人性,只是……”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
“只是,那大地神靈的意志卻未曾消失, 若是此時將小希喚醒,一切卻是回到了先前之境,或許還要重新面對人性泯滅之危!”
“怎麽會這樣!”華胥終於忍不住開口,連聲音都大了幾分。
“阿姆,希終究是神靈啊!”風羲輕輕歎了一聲。
華胥聽到這句話身體立馬僵住,風羲的話就像是一顆大石頭,砸在了她的心口處,
“沒有其他辦法了嗎?”華胥神色低落道,語氣顯得格外悲傷。
風羲的意思她又如何不知道,在舉行火祭之前,他便告訴過自己,火祭只能重新喚醒希的人性,而那屬於神靈的本性,非是一場祭祀,就能輕易壓製的!
難道他們只能就這麽等著,等著希自己駕馭體內的神性,而什麽也不能做?
風羲聞言,先是搖了搖頭,緊跟著又點了點頭,自身那大地巫相與希的神性息息相關,自己未嘗不能借此,給希一臂之力。
但這些事,他卻是不能和華胥明說,只能他一個人去做,不惜自身路途,強行壓製神靈的意志,華胥是不可能同意的!
他只能直視著華胥的眼睛,目光中泛起堅定的光芒,
“阿姆,相信希,也相信我們,屬於我們人的意志,並不比那神靈要差!”
然而,面對心情沉重的華胥,風羲的安慰似乎並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風羲見狀心中歎了一口氣,他隻好用另一件事轉移華胥的注意力,
“阿姆,先離開這裡吧,他們還在祖地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