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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琉大陸行記》第15章 夙願
  柳湘南和四姐一路北行,經過了許多村莊。

  灰蒙蒙的天空下,一個佝僂的聲影出現在一間破茅草屋旁,他穿著深黑色的衣服,目光空洞,透著些黑,天上的烏雲久久沒有散去,他看向屋裡,幾個人正在煮粥,其中有一個老婦人。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地方能找到一些白米真是不容易。

  這個地方極其貧窮,窮到連吃飯都成問題,更別說取暖、成就一番事業了。

  深藍色的海水拍打著礁石,海風夾雜著魚腥味吹散在風中,方圓幾裡沒有幾戶人家。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來到這片陌生的地方半個月了,柳湘南一直記著師傅的囑托:腳踏萬裡,匡扶正義。

  整整兩天沒吃東西了,柳湘南帶著四姐走向這個老人。

  “老人家,可否在你這兒……”

  “啊!”四姐忽然大叫起來。

  經驗告訴他們,眼前的並不是人!

  那是什麽東西?

  “這是鬼魂。”柳湘南護著四姐,那老人空洞的眼神像兩把尖刀插入他們的身體,嘴巴裡想說什麽話又說不出來,突然又漏出凶惡的眼神,似乎在保護什麽,老人慢慢轉身,遂消失不見。

  “兩位年輕人怎麽了?沒吃飯吧,我這兒有點粥。”屋裡的老婦人走出來說道。

  “我剛才看到……”

  “沒什麽,就是餓了。”柳湘南趕緊阻止四姐,他怕嚇到老人。

  “我要為這裡驅魔。”柳湘南想。

  老婦人好像意識到了什麽,他趕忙往四處望去,好像在尋找什麽。

  “兩位請進吧。”老婦人說。

  兩人喝了粥,沒有飽,但柳湘南看到這間茅草屋裡額三個人都隻吃了一點點,就知道這裡所剩余糧不多了,便不再詢問。

  “糧食呢?”柳湘南問老婦人。

  “都被官府臨時收走了,我們這裡有地,但是遭遇了洪災,當地官府報給朝廷的是我們這裡風調雨順,巡撫來看過,說會給我們糧食,但是並沒有把糧食運來。”

  “老人家,這是五兩銀子。”

  “你們拿走吧,大家都沒有糧食,這錢沒用。”

  柳湘南不再堅持,他隨意回頭一看,竟看見牆上畫著一個人的肖像,細細看時,居然跟剛才消失的鬼魂十分相像。

  “他是你們什麽人?!”柳湘南激動地問道。

  “我丈夫,死了,餓死的,他死的時候正在打仗,比我現在差遠了,我現在好歹還有一口糧食。”

  “什麽?”柳湘南心頭一驚。

  當天夜裡,老婦人一個人坐在外面,突然風雨大作,白天的那個鬼魂出現了。

  柳湘南猛地掀開被子,拿著寶劍出來保護老婦人。

  “少俠不用怕,他不會害我的,他來找我了,他只有晚上才能說話。”

  “老伴,你好嗎?”老人說道。

  “不好啊,天天都在想你這個老頭子,想著給你煮一碗肉面呢。”

  “可惜我再也吃不上了。”

  剛說完,白光閃現,天地之門打開,老人被地府的官員帶走了。

  老婦人獨自默默地流淚。

  柳湘南從未見過人世間如此至真至誠的情感,縱然陰陽相隔,也斬不斷兩位老人心中的牽絆,想到俗世萬千,多少人為了利益分道揚鑣,互相攻訐,柳湘南更感動於這對平凡夫妻的生死相守。

  老婦人日夜思念著自己的丈夫,眼淚都流幹了,柳湘南看著於心不忍,便想著幫助她。

  她突然想起師傅教過自己一種打開陰陽之門的法術,他隨即對老婦人說:“我可以施展法術暫時打開陰陽之門,並阻斷地域官吏的追擊,但是我的法術會震動地府,你們見面一定要快。”

  “多謝少俠,多謝少俠!”老婦人不斷致謝。

  柳湘南打開《山海法術》,開始施展,眾人頭頂瞬間天旋地轉,陰陽之門被打開。

  老人緩緩從空中走來,無數惡鬼伸出手想抓住他,被柳湘南一個劍光打退。

  “老頭子,我要怎樣才能天天見到你啊?”老婦人哭著說。

  我聽地府的人說,陽間有個專門保佑風調雨順的山神,你要多去參拜,多給香火錢,才能顯靈,你不光能見到我,以後你來到地府,也能碰到我。”

  “真的嗎,老頭子,你沒有騙我?”老婦人像她年輕時那樣說話。

  “我騙你幹什麽呢?”兩人仿佛回到了年輕時光。

  柳湘南法力支撐不住,陰陽之門很快關閉。

  “什麽山神?我怎麽沒聽說過?”柳湘南疑惑地說。

  “問問本地人吧。”四姐說。

  “行,我們幫助這個老婦人找到山神廟,且看靈驗不靈驗。”

  山神廟很快找到。

  山神廟位於一座大峽谷之內,懸浮在半空中,仙氣四散,雲柱高聳,無數仙鳥飛過,無數彩帶飄飛於仙宮中,不少童子在火爐內煉丹,據說這些丹藥可以保人長壽。

  老奶奶虔誠地下跪禱告。

  柳湘南和四姐也下跪禱告,他們想增加念力,祝老婦人一臂之力。

  山神發現有善者前來,內心欣喜,舞者法器做起法來。“天高地深,聽我法令,風調雨順,拜者萬吉。”

  “求求山神大老爺助我與夫君見面。”

  “善人莫急。”

  山神張開自己前臉後臉的八隻眼睛,很快知道了事情緣由。

  “你那夫君真是命苦,待我施法,送你倆相見。”

  山神張開八隻眼睛的樣子甚為恐怖,柳湘南想:“哪有仙人這般模樣?”

  柳湘南欲阻攔老奶奶,被山神的侍衛擒拿,“哪裡來的瘋子,竟敢攔著信徒?”

  眼看天地之門打開,柳湘南阻擋不及,便靈魂出竅跟到了地府。

  地府未見老奶奶和她丈夫。

  憤怒的柳湘南迅速出現在閻王爺身旁,閻王爺見竟有如此神力之人,嚇得跪下。

  “大仙,有何貴乾呐?”

  “我問你,剛剛進來了一個老奶奶,哪去了?”

  “老?什麽老奶奶啊,主簿,你過來!有沒有一個老奶奶?”

  “沒有。”

  “到底有沒有?”閻王爺生氣地問。

  “有……哦不,沒有。”

  柳湘南寶劍出竅,劍鋒直抵主簿脖頸。

  “好好說。”柳湘南威脅。

  “大仙,大仙饒命啊,聽說是有一個,我正要記錄呢,來報告的人又說沒有,還攔著我,跟我說真沒有,我……他們人多,我不敢得罪啊。”

  “你為什麽不像我稟報?”閻王爺問。

  “聽說地府有被收買的奸細,我們好幾個人都不敢問呐。”

  “誰是奸細?給誰做纖細?”閻王爺問。

  “這個……小的也不知道啊。”

  “滾下去!”

  “這地府是越來越亂了,連我都管不住。”閻王爺無奈地說。

  柳湘南用隱身法術在地府不斷探尋,終於找到了老奶奶。

  “錢呢?”一個官員正在審判老奶奶。

  “沒有錢。”

  “沒有錢敢來祈福?”

  “山神老爺要錢嗎?”

  “山神?哈哈哈……”所有官吏笑了起來。

  “什麽山神啊,他就是一隻黑虎妖,吃了自己的師傅和師兄弟,毒死了妖界的幾個前輩,來這裡作威作福來呢,你不給香火錢,他當然把你送到地府了。”

  “惡人休要猖狂!”柳湘南突然出現,幾下子就打敗了這些烏合之眾。

  柳湘南寶劍一揮,所有官吏身上都出現火鏈子,幾只有些透明的細小金龍在空中盤旋。

  “把真相說出來,不然……”

  “大、大仙,我們只知道幫這隻黑虎要收錢,其他的一概不知啊,千……千真萬確啊。”很多人應和著。

  “金龍,你們看住這幾個人,等我調查清楚,再來收拾他們。”

  柳湘南帶著老奶奶衝破地府重重關隘,高山裂開,柳湘南從裡面飛了出來。

  “好你個黑虎妖,胡作非為,裝作愛護百姓的山神,做的都是見不得人的勾當。”

  黑虎妖正著急時,一個百姓站了出來。

  “你怎麽能這麽說山神呢,這幾年祈福,雖然出了些錢財,但山神確實保佑了一方安寧。”

  “確實保了一方安寧,但你們的錢財都被騙走了。”

  “什麽騙,你怎麽能這樣說山神老爺。”

  無數百姓圍了過來,柳湘南十分焦急。

  山神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危機竟然被一群百姓化解了。

  惱怒的柳湘南帶著老奶奶回到了茅屋。

  茅屋裡傳來他丈夫的哀嚎聲,無數黑雲包裹住了茅屋。

  “想是你丈夫上次是被騙了,這次騙你不成,便處罰你丈夫了。”

  “我要找官府告他們。”老奶奶說。

  “人間的官府怎麽能管得了地府的事?”柳湘南說。

  老奶奶神情低迷。

  為了解決心腹大患,黑虎妖不斷散播柳湘南是妖孽,喜愛吃小孩的消息。

  慢慢的,茅屋被很多百姓包了起來。

  “豈有此理,賊喊捉賊!”柳湘南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

  “賊不都是這麽乾的嗎?”四姐說。

  “現在他們只相信黑虎妖,他們的山神,不相信我。”柳湘南有些焦急。

  正焦急時,無數百姓已經將柳湘南團團圍住。

  “放了信徒!放了信徒!”百姓義憤填膺地吼著。

  “好一個借刀殺人,好一個瞞天過海,既然你這樣,我就給你來李代桃僵。”

  柳湘南手指一條魚,念動咒語,一句“變”後,那條魚變成了老奶奶的模樣,只是這老奶奶不會說話,柳湘南就說“她在地府被嚇傻了。”百姓將老奶奶帶到山神面前,黑虎妖和他仙界的朋友不斷施展法術,都無法識破這條魚的真身,只能相信,他們這些妖怪,怎能識破金山殿主人傳授的變幻之術。

  柳湘南來到地府,威脅閻王說:“好歹你也是位列仙班的人,居然縱容自己的下屬跟妖界的人相通,你給我釋放那個老人的魂魄三年,等到他夫妻滿足相互送終的遺願後,他們就可以雙雙來到地府。”

  “這是違反天條的。www.uukanshu.net ”

  “不照做,我就把你這裡的亂象告訴玉帝。”

  “你沒那個本事。”

  “你猜我有沒有這個本事。”柳湘南的降龍劍發出怒吼聲,幾條看守地府官吏的小金龍全部歸位,地府金光四溢。

  “好……好吧。”

  閻王修改生死簿,把老人的魂魄重新放回人間。

  看到老伴回來了,老婦人欣喜若狂。

  她拿出唯一的一塊牛肉給他的丈夫煮了一晚牛肉面。

  “老頭子,我用所有的錢換的肉,吃吧。”

  “沒錢了,你豈不是……”

  “老人家放心,我有錢,也能幫你們搞到一些糧食,好好吃麵吧。”柳湘南說。

  “多謝大俠。”

  “真香啊,我死的時候,連一口饅頭都沒有,我最後那七天,就喝了兩萬米粥。”老人說完眼淚簌簌地落下。

  “老頭子,別說那些不好的事了,我知道你愛吃這個,快吃,不夠鍋裡還有。”老婦人說。

  “你也一起吃吧。”老人說。

  “好,我也吃。”

  兩人一起吃麵,昏暗的燈光下,兩人年輕時模糊的自畫像若隱若現,窗外微風習習,明月皎皎。

  “還記得你年輕的時候嗎?就喜歡吃麵……”

  “後來老了,動蕩了……”

  “你啊,還是那麽貪吃……”

  兩位老人不斷說著話,柳湘南站在門口,像一個英勇的侍衛,也像門神。

  黑虎妖仙界朋友眾多,柳湘南自知不是對手,只能暫時放過他,以待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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