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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戰騎士勞倫斯的贖罪之旅》二百四十六 至高意志
  今天是“聖格裡高利節”——慶祝豐收並紀念眾聖徒殉道的最後一天。奧菲莉亞的目光掃視著跪倒在身前的諸位敗兵。她疲倦地用兩隻手指揉了揉太陽穴,然後捋了捋自己額角的碎發。這是她習慣性的動作,幾乎可以看作是怒發衝冠的前奏。守衛教堂的部隊已經被擊潰了,盡管尚有幾百個膽戰心驚的聖戰士逃回了星辰塔樓,但每個人都知道他們不可能再阻擋勞倫斯和他的軍隊向地下遺跡前進了。奧菲莉亞沒有怪罪他們,反而讓人分發著本該用於祭禮的果酒和糕點,並親自為每個羞愧不已的士兵塗膏賜福。一些如鋼鐵般堅強的士兵忍不住在角落裡哭出了聲,因為他們意識到,如果勞倫斯在地下遺跡參透了終極奧秘,那麽聖座和歷代聖徒們的心血將被毀於一旦。

  首當其衝的就是科恩。作為教廷第一冠軍,最後一位榮光聖騎士,他的愧疚感比其他護衛要沉重得多。事實證明,奧菲莉亞在眾目睽睽之下受傷已經讓他羞愧萬分了,更遑論勞倫斯即將率領軍隊攻入地下遺跡。他本想抱著必死的決心獨自阻擋那些褻瀆者,但奧菲莉亞卻一次次否決了他的請願,原因無非有二——一來榮光聖騎士被賦予了戰死沙場以外的莊嚴職責;二來奧菲莉亞再三承諾,現在的情況遠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盡管在場的戰士們都對教廷有著無可動搖的忠誠,但他們一致認為奧菲莉亞已經瘋了:她幻想著遠在天邊的援軍已經趕到城外,幻想著勞倫斯會在最後一刻放下手中的利刃,幻想著接受了她親自主持的神聖洗禮、祝福儀式,被純潔聖印庇佑的殘余護衛們能夠以一敵百。雖然沒人勸說,但他們很難想象還有什麽手段能阻擋勞倫斯和他的軍隊。那些人既然敢步入不穩定的傳送法陣來到敵國心臟作戰,就已經能證明他們的意志與力量皆是百裡挑一。對於虔誠的信徒來說,此時此刻唯有光榮戰死方能洗刷他們失敗的恥辱,不過顯然奧菲莉亞另有打算。

  “科恩團長,”奧菲莉亞向聖騎士招了招手,並親自為他倒了一杯果酒。

  出於尊敬與禮貌,科恩大步上前,單膝跪地,硬著頭皮接過了酒杯——他一直都認為酒是萬惡之源,是縱欲與貪婪的象征,會引發狂亂和不潔的憤怒。因此他不光自己滴酒不沾,就連他的手下飲了酒也免不了會受一頓責罰。通常情況下奧菲莉亞會尊重他遠離歡愉和懈怠的選擇,但這次她卻示意他把酒喝掉。

  “如您所願。”科恩仰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這酒的口感比他最初預期的要愉快得多,就像一堆散發著濃鬱清香的漿果漂浮在節日期間的沃爾塔瓦河上,可能其中有那麽一兩顆果子已經腐爛,但他強迫自己忽略了那股不和諧的味道。

  “科恩團長,我希望你能牢記自己的使命,不論之後發生什麽,都不要動搖。”奧菲莉亞慢慢起身,背對著眾人開始寬衣解帶,“接下來,請諸位保護好我,不要讓我再次被狼群擄走。”

  目光瞟到聖體的科恩嗆了一下,趕忙移開視線。“還請您明示,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麽?”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聖騎士。”奧菲莉亞毫不在意凝視她聖體的諸多目光中有哪幾道蘊含著卑劣褻玩的意味,她來到塔頂的高台上,虔誠地對著隱約可見的星辰叩拜。“守住這座塔樓,在這一切結束前,保護好我,不要讓任何人觸碰我。”

  “您要做什麽?”科恩隻覺心跳加速,一種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

“失禮了,我的確不該提問,但…”  “我要懲戒褻瀆者。”她微笑著說。“忘掉你們接下來看到的一切,不要思考,不要交流,不要懷疑,也不要恐懼。”

  作為首席榮光聖騎士,科恩雖然沒像身份顯貴的同僚們一樣翻閱大量禁忌古籍,但他也多少聽說過一些如神話般匪夷所思的黑暗奧秘。許多危險的知識已經被遺忘,只有少部分通過掌管禁忌學識的歷代聖女口耳相傳。最初,還是青年的科恩以為聖女的職責是解讀全能之主的意志,或是看守地下遺跡裡的神器並主持祭禮——她們非常適合這種任務,因為歷代聖女的意志都堅定如鐵,似乎她們生來就對來自凡世的腐化有著某種抗性。然而,後來他偶然了解到這兩種猜想都是錯誤的,因為守護光明的任務和毀滅邪惡的熱情將把她們引向一條黑暗的混沌之路。科恩從來都不關心權力鬥爭,但他能意識到也許聖女獨有的天賦和能力是某種雙刃劍,因此歷任聖女雖然都處尊居顯,卻從未擁有什麽實權,哪怕只是想出門隨便走走,也需要提前請示,並得到至少四位紅衣主教的批準才能離開教堂。

  隨著奧菲莉亞叩拜的頻率加快,澄鏡般美麗的夜空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由余燼的碎片風暴和電閃雷鳴的陰暗厚雲組成的球狀地獄。遮天蔽日的風暴像一隻滿是焦黑黃斑的巨眼,凝視著奧菲莉亞周身迸發出的紫水晶般的光芒。整座聖城的燈火在巨眼睜開的瞬間都黯淡下去,就像所有的光亮都被賦予了意識,正尖叫著合力衝上雲霄,匯入巨眼。見時機已到,奧菲莉亞展開雙臂,借助擴音法陣對全城進行公開演講。

  “發自內心地懺悔吧,罪孽深重的羔羊們。你們的苦痛如今已到了盡頭!純潔聖徒用熱情創造了黃金聖棺,將諸惡永封於地下不見天日,但此刻邪魔們正步步緊逼,忠誠的衛士寡不敵眾。羔羊的守護者,神跡旗幟的簇擁者,朕懷著巨大的痛苦帶著聖父的權杖祈求至高意志降下苦痛奇跡!虔誠而痛苦的罪人啊,獻上那些被肢解被遺忘之人的骸骨,如此朕便可按照全父仁慈的律法,為褻瀆者進行神聖的至高裁決!不潔的懺悔者啊,你們的肉身就是在此間的罪孽中誕生。唯有將痛苦帶給肉體,靈魂才不會再受折磨!全能聖父啊,請助我擺脫束縛靈魂的枷鎖,我是您沾滿鮮血的雙手,亦是您盈滿熔金之淚的眼睛。我聽到了您的慟哭,即便您不再與我們同在,即便聖地之中只有您的大小神像,即便您的沉默便是我們要永世保守的至高奧秘,我依然要祈求您派神子降臨!因為今天殉道者將為最後一位神選者披上裹屍布,高舉他的聖體至最高處,朕將親自為其塗膏驅邪!朕祈求所有獻出血肉的羔羊皆能免受苦難,故鬥膽請求奇跡將他們未來所遭的皮肉之苦皆化為燃燒之荊棘,負於朕一人之身!如山之罪愆,傷害與譴責,皆由朕一人背負!這將是你們最後的犧牲,以清算世間所有的罪孽。願榮耀庇護升格者,為他們吟詠輕柔而睿智的詩章,為其揭示不同的命運,直抵奇跡本身,永受崇敬!三一聖體,至高意志,淨化朕被罪業噬咬的靈魂吧!奇跡將把爾等不潔的血肉變為守護神聖家園的衛兵。朕最後的憐憫便是赦免爾等永恆的罪責,以極致的苦痛懲戒瀆神的鼠輩!因他們罪不容誅,且無任何悔改之意!朕的羔羊啊,在邪魔們完成終極的羞辱與褻瀆前,在廣場中央獻上你們的血肉與靈魂,見證聖慟真罰的降臨吧!”

  隨著奧菲莉亞的震怒之聲在整座聖城的天空下回響,如受啟迪的人們紛紛走上街頭,帶著恍惚的狂喜聚集於聖索菲亞廣場外。死去的平民與士兵橫陳在廣場中央的聖徒雕像下,幾乎摞成了一座小山。頭頂巨眼中流淌的猩紅光芒宛若雲霧,為那充滿不詳氣息的黑暗峰巒繪出了幽明的邊緣。那光芒旋轉融匯,落入屍山,好似要將被困於屍骸中喜極而泣的亡魂升入天國。準備加入殉道行列的生者帶著期待的欣慰神情排成長龍,以他們自認為最能彰顯虔誠的方式紛紛自盡——有的人用利器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最終剖胸而亡;有的人用荊條狠狠抽打自己塗滿油脂的身體,最終自焚而死。精神恍惚的老人一次次將頭奮力撞向石柱,直到腦漿迸裂;激動到語無倫次的少年少女則對著星辰塔樓的方向長跪不起,祈求他人能狠狠掄起棍棒將他們脆弱的脊骨一寸寸敲碎,好切身體會全能之主曾感受的痛楚…甚至是那些懷抱嬰孩的婦女們,在毫不猶豫地將子女溺斃於灰燼與血泊中之後,也爭先恐後地割喉自盡。這一幕幕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讓哪怕最冷血無情的戰士也感到膽寒。因為“活著”才能體驗到生命帶來的感受,人類才會為了求生而做出抗爭,但瘋狂的信徒們——承載純粹原罪與高尚使命的載體,他們並不會受製於個體價值以及對死亡的本能恐懼。倒不是說他們都是沒有知覺的傀儡,不想轉動眼球去目及所愛之人的身影;不想抽動鼻子,呼吸食物油脂的芬芳;不想張開臂膀,擁抱並感受親朋帶來的溫度。他們知道自己不是什麽拯救世界的英雄,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被當作值得銘記的豐碑,但他們還是欣然背負了對死亡與失去一切的恐懼,違逆著趨利避害和貪得無厭的本性了結性命,以換來另一種價值。

  在目睹聖城民眾大規模自殺殉道後,守衛教堂外圍的突擊隊成員們面面相覷。他們抱著染血的精良武器,大聲咒罵或譏諷著敵人的愚蠢。虛假的嘲笑給了這些不知所措的老兵們自我麻醉般的勇氣,雖然在目睹成噸的血肉開始流淌並重組後,他們很快就會拋棄這種勇氣了。當赫卡特得知這座城市的居民正在湧向廣場自殺時,他感到很是困惑,隨著傳令兵開始詳細為他講解人們殉道的過程,他開始對那些狂信徒的意志力與行動力感到恐懼。一群受苦成癮的瘋子,他們從不質疑教皇的荒謬命令,也從不質疑她請求他們在四面楚歌的情況下獻上血肉的動機,對《教典》的過度解讀已經讓他們分不清幻想與現實了。赫卡特只能理解為這些毫不猶豫殉道的可憐人隻想盡早逃離他們殘酷的生活,雖然他們表現出的欣喜情感並不似解脫——該怎麽說呢?他們並不是無處可逃,必死無疑。因為突擊隊只有這一千三百多人,不可能洗劫並屠戮整座城市,所以大多數人只需安心躲在家中念幾天經,便能在這場風暴中安然無恙。

  然而他們沒有苟且偷生。伴隨著人群飽受折磨的欣喜嚎叫,一個由斷肢與內髒拚湊成的巨大嬰兒從屍山中站了起來。那怪物有食人魔大小的體型,沒有眼睛和嘴巴,布滿折斷骨刺的手掌咄咄逼人地伸向天空,血肉縫隙中發出了嬰兒般的陣陣啼哭。見證怪物浴血而生的人們張大眼睛和嘴巴,被震驚得說不出話。赫卡特搖搖頭,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這可真是諷刺,怪物由血肉鑄成,那些或飽滿或乾癟,或大或小的肉塊出自至少上百個男男女女之身,但那怪物卻遵循著與人類相同的模板——兩條腿、兩條胳膊、一個頭,多麽不可思議的平庸。生命總是遵循著相同的軌跡,從諸神到凡人,再到獸人和精靈,以及這些扭曲的怪物,甚至是惡魔,仿佛都來自同一個模板,這算是巧合還是某種偉大存在制定的規律?怪物的啼哭,人群的叩拜,甚至是手下不安的竊竊私語,都讓赫卡特感到憤怒。這一切都散發著恐懼與絕望的臭味,散發著他希望能夠忘卻的失敗記憶的惡臭。屍體被堆積起來,然後組成新的怪物。在風起雲湧的混沌深空中,頭頂上的巨眼發出耀眼的光芒,它蒼白無力,奄奄一息。然而赫卡特從中讀到了一抹人類的情緒,是虛假的讚賞與疲憊的滿足,仿佛那隻巨眼的主人正坐在俯瞰整個舞台的華貴包廂裡,悠閑地吃著草莓,對舞台上正在賣力表演一出三流鬧劇的眾多癡傻演員撒下幾枚金幣,以示慷慨。那東西滿不在乎,似乎無所不知,早已洞悉了一切。但祂還是喜歡看人們受苦流血,喜歡看螻蟻們垂死掙扎。

  見證奇跡的信徒們正沉醉於純粹的喜悅與感動中。

  他們的幸福讓赫卡特感到惡心。

  “碾碎他們的骨頭,折斷他們的脊梁,磨滅他們的靈魂!”奧菲莉亞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高亢,“聖子們,向地下遺跡前進。消除一切抵抗,不必對邪魔心生憐憫!”

  形體扭曲的怪物們手腳並用爬過屍山血海,蹣跚著向聖格裡高利大教堂進發。它們的一舉一動透露著迷茫與好奇,好像在防線後方嚴陣以待的諸多敵人只是某種有趣的新奇玩具。老兵們的手很穩,他們默默在街壘前架起矛陣。長弓被拉滿,弩炮已經完成第一輪校射,拒馬和尖刺陷阱鋪滿了百步外的每一寸土地,龍騎士們正從街道另一側準備迂回衝鋒。赫卡特用他打了一輩子仗的經驗發誓,任何敵人都無法在短時間內突破這樣堅固而充滿韌性的複合防線。哪怕是身體素質遠超人類的惡魔,也不曾在佔盡地利人和條件下的人類手上討到過半點便宜。

  只要堅守到黎明便好。赫卡特想。

  可惜他不了解這種怪物,它們比惡魔更加強大。

  第一隻怪物進入了弩炮的射程,於是赫卡特將軍下令攻擊。當十幾台弩炮同時瞄準並射中怪物的身軀時,鋒利而沉重的箭頭撕碎了它胡亂拚湊的血肉,粗壯的弩箭透體而出。巨大的動能讓怪物重心不穩,晃悠著向後倒下。然而操作弩炮的射手還未來得及擦把汗發出歡呼,那怪物便再次翻身坐起,好像感受不到痛楚一般發出了開心的咿呀聲。就在守軍匆忙為弩炮上弦的時候,另一個頭大如鬥的畸形巨嬰爬了過來。它的整個身體都被嵌滿了金屬尖刺與木樁,卻毫不在意地繼續前進。巨嬰所過之處,拒馬和陷阱被夷為平地,待它又靠近些,士氣正在動搖的老兵們才注意到那些巨嬰頭上都銘刻著猙獰的六芒星圖案,每當它們受到傷害,那六芒星便會滲出一根根猩紅黏稠的血線,血線似乎連向星辰塔樓最高處的平台。至多幾十秒,它們痙攣僵死的殘缺血肉便會重新長出。

  “重型武器組後撤,重整陣型!長戟隊,收縮陣線,準備迎戰!”盡管赫卡特以他的驕傲保證過不會後退,但在這件事上他的判斷並沒有錯。與一群沒有痛覺,不會死亡的怪物作戰,已經給了士兵們的勇氣與鬥志一記重擊,再不下令後撤,他們可能會士氣崩潰,變成一團散沙。

  幾個體型同領主親衛相仿,全副武裝的艾瑟爾人從後退的人群中冒了出來。他們目露凶光,厚實沉重的盔甲下肌肉虯結。這些早已被仇恨支配的戰士鬥志昂揚,他們緊握著長柄武器,主動迎向死神。他們在怪物身旁快步穿梭,相互交錯,一邊躲避著怪物的抓取和碾壓,一邊瞅準時機揮動武器反擊。這樣的才能來自數十年如一日的枯燥練習和無止境的反覆思考。他們的動作行雲流水,仿佛僅憑本能的肌肉記憶便足以在千軍萬馬的圍攻中屹立不倒。

  但那些怪物格外頑固。

  奮力戰鬥的艾瑟爾士兵們絲毫不顧巨嬰怪物的蠢笨動作,他們配合默契,恍若嗅到血腥味的獵犬般厲聲呼號,左衝右突。《混沌啟示錄》和其他一些禁忌的古老秘典都描述過某些詭異的獻祭儀式能召喚怪物,但那些凶惡狠毒的怪物會因種種原因無法在凡間發揮自身的全部力量。

  它們遲鈍的反應和癡傻的動作就是明證。重型武器組已經快速撤到了後方防線,士兵們已經開始認為那些怪物除了長得嚇人外,並不能對身經百戰的老兵們產生任何威脅了。

  直至一頭怪物將某個艾瑟爾人抓在掌中,他們頓時意識到自己的天真——他們並未察覺到,怪物每一次被擊傷,都在優化抓取與反擊的動作;每一次受創,它們都在學習、預判,以盡量避開武器的鋒刃。那個倒霉的艾瑟爾人來不及發出咒罵,便被怪物一把攥成了肉泥,他的尖叫聲響徹天際,那原始的聲音由極致的痛楚激發,徹底喚醒了怪物們嗜好殺戮的殘忍本性。

  如夢初醒的艾瑟爾人終於意識到危險,他們想集結起來,迅速撤回主陣中,但凶性大發的怪物們突然加快了速度,將獵物圍了起來,讓各自為戰的士兵們毫無喘息之機。它們如餓極的野獸般撲向人群,渴望繼續摧殘新鮮的靈魂。艾瑟爾人並未坐以待斃,他們拚命抵抗,卻被眾怪物在眨眼間虐殺。由於艾瑟爾人全軍覆沒,還未等赫卡特下令,弓箭手們便毫無顧忌地搭弓放箭,讓箭雨肆意潑灑在怪物頭頂。

  不然呢,此刻還能有什麽選擇呢?

  竊笑低語的巨嬰們像癲狂嗜血的群鯊一樣將守軍團團包圍,它們發出凍寒徹骨的竊笑如湍流般猛撲而來,其迅捷速度是人們始料未及的。它們畸形的手腳駭人無比,每向前一步,那震撼大地的沉重轟鳴都是刺入心頭的冰冷尖刀,凡人的恐懼讓它們的動作愈發迅猛,愈發無情。背水一戰的士兵們此刻展現出的老練戰法堪稱絕妙,倘若善變的命運能賜給他們一絲一毫的憐憫,此等勇氣與高超技藝必將支撐陣線在暴風驟雨中屹立不倒。可惜命已注定,在高強度作戰中,士兵們開始因體力不支而一個接一個被碾壓、被吞食、被捏碎。一個個渾身顫抖的士兵帶著必死的決心上前阻擋怪物,他們前赴後繼,源源不斷,卻無法讓怪物們前進的腳步放緩半拍。

  地行龍騎士終於從側翼發起了毀天滅地的衝鋒,但這依舊不足以禦敵。有那麽短暫的片刻,怪物們被騎士的衝鋒給逼退了,沉重的龍槍洞穿了它們的骨頭,亞龍的利齒撕碎了它們的血肉。

  但這依舊不能擊倒它們。

  陷於肉山中央的龍騎士們終於無力貫陣,他們的衝鋒被血肉城牆阻擋,被淹沒在群魔亂舞般的無數陰影裡。雨點般的尖銳骨刺洞穿了厚實的盔甲,深深埋進龍騎士們的胸膛,死亡裹挾的刺骨寒冷讓亞龍的哀鳴在響了一聲後便戛然而止。他們放手一搏,卻在這場力量與勇氣的對決中敗下陣來,被撕碎、被咀嚼、被拋入深不見底的幽冥。

  他們已無路可退,只能各自為戰,無以為繼,行將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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