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牛哭喪著臉,一臉委屈的看著王兵。
王兵攤攤手,表示愛莫能助。
鐵牛看向陳陸。
陳陸假裝沒看見,他知道鐵牛什麽意思,心裡委屈,可,這是旅長的命令,他也不可能違抗。
別說是旅長,就算是班長的命令他也幫不了。
很快,地面就出現一排上下起伏的身影。
500個俯臥撐,就算是他們已經經過了2個月的訓練,也不輕松。
等眾人都完成俯臥撐後,賀軍才下令讓眾人去休息。
三班的臨時營地。
鐵牛坐在地上,聳著腦袋。
徐江橫了他一眼,冷聲道:“怎麽?不服氣。”
鐵牛身子一顫,抬頭看著班長,強顏歡笑:“沒有,沒有。”
王兵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都過去了,你看我們班受罰的人最少,就一個人,要不班長還給你加菜。”
鐵牛哭了:“可是,那個人就是我。”
陳陸撫額。
王兵這個家夥是在安慰人,還是在別人傷口上撒鹽。
不過鐵牛這個家夥,經常不在線,三班只要有人受罰,他都有份。
“我還是想知道是誰把人丟進湖裡?”
鐵牛咕噥道。
陳陸和王兵不約而同的看向班長。
徐江罵道:“別廢話,休息。”
王兵看著空曠的營地,“班長,帳篷都收起來了,怎麽休息?”
徐江沒好氣道:“自己想辦法,這麽大個人,以後娶媳婦還要我教你洞房嗎?”
說完,在眾人一陣笑聲中,徐江拿著睡袋,開始打地鋪。
陳陸苦笑。
炮彈,毒氣,露天!
這就是出發前旅長說的驚喜嗎?
露營是不錯,空氣好,結果他們在這些首長的安排下,硬是過成了災難片,不是在逃亡,就是在逃亡的路上。
10月份,山林的凌晨,很冷啊!
眾人無奈,只能打開睡袋紛紛躺下。
陳陸想睡,找了一塊平一點的草地,鋪平睡袋,從拉開拉鏈的一邊鑽進去,然後再把拉鏈拉上。
抓緊可以休息的時間休息,這是保持充沛精力的秘訣。
不過其他人顯然都沒有打算睡,都在小聲聊天。
“太難了,我想回家。”
鐵牛裹著睡袋,縮著身子,整個腦袋都差點埋進去,一副無比委屈的模樣。
張來福歎了口氣,“我也想,可是不敢逃跑,要不回去狗腿都會被我爸打斷。”
“你們來當兵都是有原因,最慘的是我,糊裡糊塗的就來了,我這是被豬油蒙了心。”
跳蚤苦笑。
這時,一向話多的王兵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沉默了。
“新兵連是辛苦點,等三個月後下連隊就好了,大家抓緊時間休息,明天還要繼續訓練。”
陳陸看氣氛不對,連忙安慰。
這要是搞出逃兵,就玩大了。
“你說一會,還會不會搞什麽襲擊?”
一直沉默的王兵突然開口。
鐵牛露出腦袋,“還來?”
王兵壓低聲音道:“很難說,這些老兵班長狗得很,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你們這是有心理陰影,就算他們再狗,我們不用睡覺,他們也要睡覺啊。”
心大的張來福甕聲甕氣道,
“班長都睡著了,睡覺。” 說完,張來福指了一下徐江的位置。
確實,徐江躺下去後,就沒有動過。
可是,躺屍是班長的特長……陳陸嘴角抽了一下,跟王兵說的一樣,他總感覺,賀軍不可能就這麽算了。
只是這還沒到凌晨5點,不睡覺,難道乾等著?
就是這個點,野外的溫度有點低,就算是裹著睡袋,也感覺涼颼颼的,索性陳陸也把腦袋縮進睡袋。
因為外面的涼風,越吹越精神。
大家都表示不睡覺,可是白天訓練太辛苦,躺下沒多久,眾人的眼皮就開始打架,聊天的聲音也越來越少,越來越小。
很快,陳陸也迷迷糊糊睡過去。
噓噓……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空曠的山林響起刺耳的哨音。
又來!
陳陸陡然驚醒,打了一個激靈,猛然翻身坐起來,跟著大聲喊道:“起來了,快,緊急集合。”
“鐵牛,鐵牛……”
這一次,鐵牛成了終點幫扶對象。
“臥槽!還真的來。”
“太狗了,都不把我們當人看,這才睡了不夠一個小時。”
各種吆喝聲,抱怨聲,罵聲交雜在一起,整個臨時營地開始雞飛狗跳。
不過,罵歸罵,眾人的動作都不慢。
五分鍾後,在賀軍的命令下,所有人開始急行軍。
天還沒亮,月光也沒有半夜時明亮,整個山林變得朦朦朧朧,山路根本看不清楚。
“哎呀!你踩到我。”
“根本看不見,怎麽跑?”
“前面的慢點,等一下後面的,這才第二天,不要崴到腳,誰受傷,自己班的人負責抬著前進。”
……
腳步聲,叫苦聲,班長的吆喝聲打破了山林凌晨的寧靜。
半個小時後,天際開始露出魚肚鱗的顏色,跟著,天空漸漸變成火紅色,整片天地猶如披上了一層紅紗。
山林的日出,朦朧,神秘,美輪美奐。
此刻,陳陸終於知道為什麽這麽多驢友喜歡露營,這日出東方神秘,美麗的一幕並不輸於海邊的美晨。
只是這些跟他們都沒有什麽關系。
踏踏!
負重25公斤,凌晨不到五點的急行軍,沉重的腳步聲,昭示著沒有一個人輕松。
三班。
鐵牛邊跑,邊喘氣道:“跑了半天,這才天亮,什麽時候才有吃的,我腿都軟了。”
王兵沒好氣罵道:“你就知道吃,不知道自己胖了嗎?”
鐵牛哭道:“又是泡水,又是俯臥撐,那點東西早消化了。”
張來福歎了口氣:“俺也餓了,不過你覺得炊事班會這麽早給我們準備吃的?”
“不會早上要我們自己解決吧。”
跳蚤也有點慌。
徐江平聲道:“前面有吃的,再堅持一會。”
陳陸疑惑的打量了班長一眼,這太陽是還是從東邊出來的,難得沒有開口罵他們。
其實他也餓了,只是1.5的身體素質,他比其他人都能熬。
“班長,有什麽吃的?”
一說有吃的,鐵牛的眼睛馬上亮起來。
徐江搖頭:“不知道,反正有吃的,放心,不用你們自己準備。”
又過了半個小時,天已經完全亮。
“班長,再沒有吃的,我真的不行。”
鐵牛有氣無力的說道。
陳陸苦笑。
這半個小時,鐵牛這已經是第四次開口問吃的,事不過三,他這不是找罵嗎?
果然,鐵牛話音剛落,剛才還溫和的班長,唰一下拉下臉,直接大罵:“鐵牛,你當這裡是你家嗎?”
“你現在是一名軍人,要有軍人的覺悟,沒有吃的,就等著。”
鐵牛:“……”
本來也想發一下牢騷的張來福他們喉嚨滾動,直接把到了嘴邊的話都吞回肚子,沉默。
又過了幾分鍾,在眾人的期待中,旁邊才傳來一道天籟之音:“三班長,你到前面領早餐。”
“是。”
徐江馬上應道,然後加快速度上前。
鐵牛看著徐江的身影,吞了一下口水,激動道:“終於有吃的。”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的大肉包子。”
張來福的語氣透著一絲期待。
跳蚤笑道:“訓練這麽辛苦,肯定要吃點好的,要不怎麽堅持下去,這才開始。”
王兵沒好氣道:“別說了,瑪德,本來不餓,都被你們說餓了。”
“不過有肉包子倒是不錯。”
說完,王兵跟著來了一句。
“切!”
知道很快有吃的,大家的心情都好了點。
沒多久,徐江回來了,提著一個大袋子。
“每人兩個,不夠再跟我拿。”
徐江大聲道。
鐵牛激動道:“班長,兩個肯定不夠,我能吃五個。”
“兩個我也不夠,班長,這一次是不是管飽。”
張來福揉著肚子,滿是期待。
徐江點頭:“嗯,今天的早餐管夠,放開吃。”
“我先來。”
在眾人興奮的眼神中,王兵直接跳了出來。
“嗯!”
王兵拿著分到手的兩個饅頭,愣住了,“饅頭,硬的?”
“快點,拿好了就讓開,饅頭也行。”
鐵牛和跳蚤馬上擠上來。
下一刻,眾人拿著手裡的饅頭,都變成了苦瓜臉。
這玩意又冰又硬,好像石頭,能吃?
跳蚤猶豫了半天,嘗試著咬了一口,旋即痛苦埋怨:“硬得像石頭,根本咬不動,牙都快掉了,怎麽吞啊!”
“我的牙。”
心急的鐵牛大口下去,結果根本咬不動,痛得哀嚎。
王兵用力捏著手裡的饅頭,苦笑:“這玩意不是用來吃的,倒是可以當武器砸人。”
陳陸打量著手裡的饅頭,又冷又硬,好像沒有發酵,而且像是放在冰箱裡面冷凍過。
他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好家夥,跟石頭沒有什麽區別,含在嘴邊中,半晌才開始軟化。
陳陸想想了,喝了一口水,把軟化一點的饅頭一起衝進肚子,“算了,當年先輩都沒有這個。”
“大家將就著吃點,總好過餓肚子,拉鏈的過程也是讓我們重溫先烈的艱難。”
陳陸沉聲道。
“講究吧。”
徐江可沒有這麽好脾氣,冷冷的橫了眾人一眼,“可以不吃,反正這就是今天的早餐,不吃的一會都不許叫餓,都給我忍著。”
眾人無奈,只能學陳陸,慢慢咬一小口,然後用水送服,跟吞藥丸一樣。
這是他們吃過最難吃的饅頭。
上午11點,浩浩蕩蕩的隊伍終於走出山區,看著面前的馬路,眾人都暗暗松了口氣。
有馬路,前面應該就是鄉鎮,路上也開始看到行人出現。
路過一片田地。
一個中年男人正在犁田,身後跟著一個半大的男孩, 男孩用腳把父親犁起來的大泥塊連帶著稻根一起踩下去。
烈日當空,一大一小身上都是泥巴,臉上也是,看不出容貌。
就在這時,男孩看著前進的隊伍,停了下來,大聲道:“爸爸,解放軍來了,當我長大,我也要去當兵。”
中年男人也駐足,抬頭掃了一眼隊伍,眼神閃過一抹亮光,點頭問道:“為什麽?”
男孩激動道:“他們又槍,好帥。”
陳陸剛好經過他們,旋即給男孩豎起大拇指,笑道:“加油,部隊等你。”
小男孩笑嘻嘻,也不怕生,拚命朝眾人揮手。
這就是首長說的傳承吧……男孩的手仿佛撥動了陳陸心中的弦,刹那時,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觸動。
等到男孩子長大了,他以及他們,會來接班,一代代如此!
老兵不死,只會凋零,傳承不斷,薪火不滅。
陳陸不知道其他人是什麽想法,不過之前喧嘩的隊伍,逐漸安靜下來,再也沒有聽到叫苦、叫累、叫餓的聲音。
接下來半天,走的都是馬路,偶爾穿過鄉鎮。
“好樣的,加油。”
“這就是我們國家的軍人,娃,等你長大了也要去當兵。”
……
路上很多人關注,顯然是見慣了這樣的隊伍,也有不少老人敬禮,可能是退役的老兵。
眾人默默抬起自己的右手,還禮。
第一次,他們對自己身上的軍裝有了不一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