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居天下之中,素有九州腹地之稱,乃是一眾王公貴族所居住的大漢都城。
南宮卻非殿中,一眾王公大臣正襟危坐,其主位斜躺著一位身著赤色龍袍眼眶深陷的男人,此人便是皇帝劉宏,未來的漢靈帝。
他一手托腮,掃了一眼殿下諸臣,打了個哈欠,道:“幽州代郡郡守王澤遣人送來兩封信和兩個人。常侍,將王澤的信給他們看看。”
侍立一旁的張讓應道:“是,陛下。”
待得此信傳閱諸公後,張讓看著朝堂諸公臉色大變心中冷笑。
“陛下,檀石槐不服王化,屢次寇我邊境掠我生民,其罪當誅!”
張讓冷笑一聲,道:“呵!其罪當誅?這樣的廢話就不要說了。王澤送來的是求援信,而非報捷信。陛下要的是解決辦法,誰去誅殺此僚,誰能誅殺此僚?”
“張常侍目光如炬,不如由張常侍領兵出征,取檀石槐頭顱獻與陛下,如何?”
“只要能為陛下分憂,舍了奴婢此身,由奴婢領兵又如何?”
“好了,太尉!常侍不通軍略,逼他作甚?”劉宏擺了擺手,說道,“信上說鮮卑將於十二月一日寇幽並,距今只有七日時間,今日就得拿出個方略出來。太尉,你掌四方兵事,你先說說?”
太尉劉寬也知此事只是打打嘴炮不可能實現,便上前一步道:“自檀石槐一統鮮卑後,其勢日大。前年夏育田宴等三人率眾擊胡不成,辱我大漢威名,今幸得鮮卑動向,臣以為可遣一人總領代郡兵馬據此以擊鮮卑,獻檀石槐首級於陛下!”
“臣附議!”
“臣附議!”
……
劉宏見堂上諸公盡皆附和,問道:“爾等可有何人選?”
“北地太守皇甫嵩出身將門可充此任。”
劉宏聽得皇甫嵩之名也有所意動,但北地郡可也不太平,若他領兵代郡,那北地何人可守?不妥不妥……
“尚書盧植盧子乾知經文曉武事,任九江太守時平蠻族叛亂,且出身幽州涿郡,通曉鮮卑之事,可擔此任。”
盧植?此人有節又有能,也不用擔憂其染指兵事,倒是可以。
“臣何進,願為陛下分憂!”
何進?屠戶之後懂什麽兵事?
……
劉宏敲著龍頭扶手,心思在朝堂內外的幾個名字中流動,問道:“盧植盧子乾可在?”
“臣在!”
堂下有一身高八尺的男人出列答道,其聲如洪鍾,令人聞之一震。
此人便是盧植盧子乾,現任尚書。
“對於鮮卑,卿可有對策?”
“啟稟陛下,檀石槐一統鮮卑,將之分為東西中三大部十二小部,加上檀石槐本部共十三部族。其中屬檀石槐部實力最強,臣預計其有兩萬余精騎,其余諸部雖不及但也有六七千有余。
“檀石槐雖一統鮮卑威望頗高,但時日不長,剩余諸部也不見得完全臣服,檀石槐對此定然也有了解。所以臣以為,除檀石槐部外,其余十二部最多出兵四千,將於十二月一日寇我邊境,前後最不會超過一日時間。對此十二部,可令緣邊諸郡自行解決。我大漢邊郡常備郡兵有五千余,更有渡遼、漁陽等營駐扎,在以逸待勞的情況下依長城而守想必不是問題!”
“那檀石槐部呢?”劉宏聽得盧植之話也點了點頭,但檀石槐可是關鍵,也是漢朝現在的心腹之患。
“檀石槐實力強勁,即便出兵五成也有萬余精騎……”盧植再上前一步,
大聲道,“若以臣為將,臣請發漁陽營、代營、涿營三營兵馬往代郡及代郡郡兵與檀石槐戰!” 一營兵馬便是一千二百人上下,三營兵馬便是三千余,加上代郡郡兵總共便是近萬兵馬,這一打起來又得費大漢許多積累。
“不用護烏桓校尉部?”
“不用!”
皇帝側頭看著盧植良久,猶豫了一下,道:“準!”
“謝陛下!”
待盧植退下後,又有一人上前道:“陛下,臣觀王澤之信,有幽並義士唐正、徐榮、華易三人盜得此檀石槐手書,此三人忠君為國不可不嘉其功,陛下當不吝封侯之賞!”
眾人詫異地看了眼此人,但聽著這陌生的三個名字,便沒有了動作。
張讓感受到皇帝的不滿之意,連忙道:“昔有飛將李廣戰功赫赫尚不得封侯,此三人雖有功績但絕不及李廣,又豈能得此殊榮?”
劉宏點頭問道:“嗯,常侍以為該如何?”
皇帝之封賞無非權、財、名、爵等,但皇帝嗜財如命,賞金是不可能賞金的;若賞權就要封官,但官位也是皇帝斂財的一個重要途徑,自然也不能就這麽輕易地賞出去,那便只有名爵一類了。
張讓深知劉宏視財如命之心,道:“不如賜其高爵?”
劉宏讚賞地看了眼張讓,心道:知朕者常侍也!
他站起身來,一旁的張讓見狀知道他要宣旨退朝了,連忙過去扶穩皇帝認真傾聽,“擬旨:著令盧植為北中郎將,領幽州胡事,總領漁陽營、代營、涿營三營兵馬及代郡兵以禦鮮卑,即日出發!監軍……就由蹇碩擔任。”
皇帝心中掠過幾個宮中內侍的名字,終於選定了蹇碩為監軍,原因無他,只因蹇碩知道以大局為重。
“通告緣邊各郡自禦鮮卑。
“另,唐正、徐榮、華易三人忠君為國,各賜五大夫爵以嘉忠勇!”
雖然我之從弟王澤心胸狹隘,但總歸是我弟。辱我王氏,除非你能將檀石槐頭顱送到朝堂上,否則,你們還是回家種地吧!
那為唐正三人請功的男子聽得“五大夫”三個字,低垂著的臉上不著痕跡地露出一絲笑容。
雖然漢承秦製,有二十級爵位,但漢朝的爵位早已沒有秦朝時期那麽管用了。除非能到侯爵,否則,其他低等級的爵位就算是丟到地上都沒人撿!
五大夫,除了能免役之外,沒有絲毫作用!雖然有些高官有爵位限制,但卻不是有爵就會給官。
簡言之,爵位是官位的必要不充分條件。
軍情如火,發往各地邊郡的軍令如雪花一般散開。
盧植自接了聖旨後就一路快馬趕到代郡會見代郡郡守及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