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了,代郡窮困涿郡富饒,檀石槐親率大軍來此,豈會隻滿足代郡?他自馬城入境,其第一目標就是馬城,掠完馬城後立刻就會遣人奔襲高柳,掠班氏、北平邑等縣,這一路兵馬至少有三千之數!其余九千兵馬會被其率領穿治水南下或由上谷入涿郡,或由冀州入。
“若我為將,我將會分一千步兵固守高柳,一千騎兵藏於高柳城內、布一千步兵藏於馬城軍營外,兩千步兵於治水、藏兩千騎兵於野外。
“如今檀石槐老了,為保證其威望不減,他的打法愈發保守。按我估計,待得寇邊之日,他定會先派一隊先鋒奪長城隘口,而後趁夜襲擊部都尉軍營,且此隊人馬絕不少於兩千!”
“而我先撤空此軍營,在其內部布滿乾草火油,待其夜襲軍隊進入此營便以火箭點燃,令部隊掩殺,定叫這兩千先鋒留下大半!”
“嗯……”唐正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問道,“但經此伏擊,檀石槐便知其消息已泄,行事會更加謹慎。”
徐榮神秘一笑,道:“就是要讓他知道消息已泄!”
“哦?此話何解?”
“其實你我所得之消息,其作用可大可小。能憑此埋伏一次,滅掉其千余精騎就已經算發揮了大用了。”
“嗯,這倒是。”
對此,唐正倒無異議,三個五大夫爵就知道洛陽對此消息的評判了。
“那麽在檀石槐知曉其消息已泄時就有了兩個選擇:其一便是就此退去,當然這不可能。
“其二就必須要先消滅代郡兵馬,如此他們才敢入涿郡掠其民,不然有代郡兵馬在其後方,只怕檀石槐連覺都睡不好!如此一來,檀石槐奔襲高柳一部就不能只有三千人馬,應要五千之數!這樣,五千兵馬滅代郡兵掠代郡民,另外五千余入涿郡。”
唐正了然,對徐榮道:“徐兄繼續,吃掉其先遣部隊後又如何?”
“之後我便令此部南下,使其與之前部署在治水河的兩千步兵匯合,共築防禦。當其入境卻不見我軍身影時,他定會分兵,一部高柳,一部涿郡。
“涿郡部,我有兩千步兵依治水而守,足以守住此地。高柳部,我有一千步兵依堅城而守,鮮卑不善攻城,他們只能圍困、牽製我部。”
唐正問道:“若其再分兵,一部困高柳,一部掠縣城該如何?”
徐榮哈哈一笑,道:“弟忘了我藏於野外的兩千騎兵嗎?若其分兵掠縣則遣之一一攻破,若其大部圍城則夜襲其營地,激起營嘯,再與藏於高柳城內的一千騎兵合圍殲之!”
“砰!”地一聲,徐榮一巴掌拍在唐正床上,咧著嘴一字一句,道:“如此,大局可定矣!弟以為如何?”
“嗯……”唐正沉吟許久,道,“我暫未發現此策漏洞,但你撤兵南下,豈不是將馬城拱手讓人?”
“打退檀石槐消滅其大半騎兵,讓其威望大失,這足以讓鮮卑內部人心浮動。對於洛陽貴人來說,這點可比那不足萬人的馬城重要多了。”徐榮歎息一聲,道,“而且,若我守馬城則必須與其硬碰硬,打不過的。”
“雖然此言有理,但此等觀念恕弟不敢苟同。為將者,保境安民也。豈能拱手出讓馬城,置馬城百姓於水火?”
“可雙方形勢所迫,我只能舍馬城保代、涿兩郡大半。不舍一人而全兩郡,不現實。”
唐正眉頭緊鎖,
點頭歎道:“兄所言有理,只希望盧將軍能有兩全之策吧!” “好了,夜已深,我回屋了。”
“嗯,今夜何不留宿此地,你我兄弟抵足而眠,也可好好聊聊,尋一兩全之策?”
徐榮點頭道:“可。”
翌日,唐正二人來到盧植面前,暫作親衛之用。
盧植抬頭見二人眼中布滿血絲,皺眉問道:“你二人怎麽這般模樣?”
唐正道:“回將軍,鮮卑之事事態緊急,昨夜我二人相商半夜有何策可退鮮卑,所以睡得有些晚了。”
小小年紀倒擔憂國事,倒是有趣。
盧植嚴肅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容,道:“那可有結果?”
“有!”
唐正自信一笑,給徐榮使了個眼色。
徐榮瞬間明白,上前一步,將改進的昨夜之策一一道來。
盧植越聽臉色越加肅穆,聽到最後更是一臉震驚之色,看著徐榮,道:“此策是你所出?”
“大體為我所出,正弟也有補充。”
盧植聞言讚道:“你之策與我之所思竟有七分相似。徐榮,真將才也!”
他讚許地看著二人, 心道:現今手下無人可用,而這徐榮頗有武略,倒可以為我之助力,只是此二人尚且年幼,用助何事倒要思量一二。
他也沒想到自己這隨口一問竟問出一名將才,而且現在徐榮才二十幾歲且出身寒門,也未曾跟過名師學習就能有如此見地,這可謂實屬不易!若他能得名師教導,未嘗不能成長為如一位涼州三明一般的名將!
“謝將軍誇讚!”
即便徐榮深知能得似盧植這樣一位海內大儒兼名將的人物的一聲誇讚有多不易,對其名望、仕途的幫助有多大,但仍是不卑不亢,盡顯男人本色。
強如曹操也要借助士人之口揚名,南陽許邵許子將評價曹操“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一言就將曹操的聲望向上推了一個台階。
雖然盧植之口沒有許子將的月旦評有名,可若他稱讚徐榮的話傳了出去,至少也向士人宣告了幽州徐榮有名將之才!
盧植又看向唐正,眼中露出一股好奇之色。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徐榮出身寒門又有將才,這樣的人是極為高傲的,而唐正能與其稱兄道弟想來也有其過人之處,只是不知其有何才?
但如今鮮卑將近,顯然不是探究唐正其人的時機。
盧植對二人說道:“我有一事須勞煩二位助我。”
他此話說得極為謙遜,因為唐正二人並未在郡中或軍中擔任任何職位,是來助拳的義士。對於這種人,他向來抱以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