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千思臉色鐵青的坐在公堂上,一身大梁的青雲官袍,頭戴白翠玉冠。
他在等,等著捕頭王垚等帶人回來,帶那個竟然敢當街行凶,打傷他兒子的惡徒來!
陳千思自問不是個徇私枉法之人,如果是他兒子欺男霸女打傷別人,他一樣會家法伺候,再依法辦案絕不徇私。
可這次事情的前因後果他已經知曉,他兒子只是剛剛休假回家路過,雖然語言行為有些輕薄,但罪不至死啊!
輕薄行為他有家法,還能道歉,但對方直接出手,導致陳牧現在慘不忍睹!
他和兒子這面都還沒見到,就得知兒子被打的重傷不起。
大夫剛剛已經看過了,說什麽聽天由命!這般噩耗差點讓陳千思失去理智。
幸好的是陳千思按壓住心中怒火,沒有立刻下達追殺的死命令,他是知道李行之的,幾年前有過幾次接觸,隻覺對方恃才傲物,小小年紀心高氣傲也正常。
這本是才子心性,他也頗為讚賞,但這才幾年沒見!怎麽就這般縱凶傷人!
如此行惡,學富五車又如何,陳千思已經想好,今日的他,必將秉公執法!絕對不會讓任何人逍遙法外!
如果他的兒子有什麽三長兩短,也必將有人為他償命!
“大人!大人!王捕頭他們回來了!”
堂外一師爺打扮的瘦弱中年書生提著衣袍跑了進來,表情有些慌張。
“何事如此驚慌!”
陳千思看著呼喊跑來的師爺皺起眉頭,這位欒書欒師爺是他的左膀右臂,剛剛被他派去接應許久未回的王垚等人,此刻為何如此驚慌?
“大人!那!王捕頭把李...李公子和行凶之人帶回來了!已經在衙門內!”
欒書擦著額頭的汗,這不是熱的,是嚇出來的。
“既然帶來了,為什麽不送到公堂來?王垚怎麽辦事的!耽誤審案他負責嗎!!”
陳千思怒目圓睜,這王垚今天是怎麽回事?辦事如此的拖遝!
可欒師爺聽了身體躬的更深,甚至都在顫抖,他拱了拱雙手低頭道。
“大...大人...那李...李公子正在客廳用...用茶...”
“什麽?”
陳千思都以為自己聽錯了,客廳用茶?自己下命令的時候是這麽說的嗎?給他都整不自信了。
而且欒師爺也有點奇怪,平時無論什麽事都冷靜平和的欒師爺,今天為何如此慌張!話都說不清楚了!
“砰!”
“荒唐!他們是嫌犯!不帶來公堂反而帶去客廳?喝茶?這天快正午了,本官是不是還要請他們吃頓飯!!!”
陳千思一拍驚堂木瞪眼怒喝。
下方的欒師爺一臉的糾結,他表情難看的說道。
“大...大人...那李公子...是仙人!!”
“什麽狗屁仙!仙仙仙仙仙!嗯?你說什麽??”
陳千思感覺今天是他當官這些年來震驚最多的一天,仙人!?那個過氣才子?
“王捕頭告知,那李公子乃是真正的仙人!不僅是李公子,打...打傷公子的那名女子...王捕頭猜測是位已經化形的大妖!!”
“......”
陳千思聽罷人已經癱倒在椅子上,臉色煞白。
他不覺得欒師爺在玩笑他,仙人之事也絕不能是玩笑。
王垚肯定是不會謊報這麽離譜的事情。
那結果就很明了了。
自己的兒子...調戲一名化形大妖!?
這沒當場碎屍萬段都是身體結實啊!
“啊!!”
陳千思深吸一口氣,發出一聲帶顫音的歎息。
抬手。
欒師爺趕忙顫顫巍巍的將陳千思拉了起來,只見陳千思伸出顫抖的雙手正了正衣冠,然後開口道。
“去!設宴!!款待仙師!”
......
李行之也沒想到,事情安全沒有朝著他原本想的方向發展。
在胡離剛打傷陳牧的時候,李行之把戰略轉移的路線都想好了,這可是縣令之子,他爹是平安縣城最大的官,得罪了縣老爺以後哪裡還有好果子吃。
可之後的一系列事情就很出乎李行之的意料,他只是展露了些許修為,而現在。
“仙師!仙師啊!平安縣縣令陳千思!攜縣衙各主事拜見仙師!還望仙師海涵!犬子之事全為其咎由自取!還請仙師莫要遷怒他人,饒了平安百姓吧!!”
客廳大圓桌旁,李行之和胡離坐在主座,桌上是平時難得一見的大魚大肉。
而門口桌前空曠處,陳千思躬身行禮,其他人則是已經跪地磕頭,已經把卑微表現的淋漓盡致。
“呃...”
李行之沒有吃這桌飯菜,因為他現在還有點懵,自己這邊才是打人的一方啊!真的不用抓去蹲幾天嗎?
而一旁的狐狸拿著筷子挑挑揀揀,嘗了兩口就露出嫌棄的表情,她這幾天雖然跟著李行之吃的簡單,但味道是真的讓人難忘,吃慣了絕世美味,再吃這些就有些味同嚼蠟了。
而正是兩人這種表現,讓陳千思心中發苦。
不愧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師啊,根本看不上這桌搭上他半年俸祿的席面,似乎反而起反作用了。
“先生本想低調,想用凡人身份和你們相處,奈何你們非要相逼,這才不得以展露力量,我出手打你兒子,這都是小事,但耽擱先生清修,這才是不可饒恕的大事!”
李行之這邊只是張口,還不知道說什麽,旁邊的胡離已經搖著尾巴開口說道。
陳千思額頭冷汗直冒,他已經看見那三條搖曳的狐尾,這是真妖精啊!能化形的妖物,他們大梁除了斬魔司能解決,其他各地完全沒有能力處理。
而此刻聽到對方的話,雖然自己兒子被打傷這事被說的風輕雲淡不值一提,但陳千思還是感激的躬身哭道。
“多謝仙師寬宏大量!仙師放心,仙師之事吾等絕不會透露出一句,以後仙師依舊能在城內清修,吾等願全力協助!”
倒不是陳千思沒有親情沒有底線,實在是仙師這東西太過超然,他們大梁雖然也有反製仙師的手段,但那都是郡城級大城才會擁有的。
他們這種偏遠小城,平時與世無爭也不惹人注意,若是真的惹怒仙師,就算被滅城估計也不會引起多少波瀾。
這就是凡人的悲哀和無奈。
李行之已經開始明白這一點了。
但他無法做到胡離的那份理所當然,於是歎息一口氣說道。
“唉,都是誤會,無需再言,對了,陳公子現在在何處?傷勢如何?”
陳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