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來的還是來了。
怪物正在向這裡聚集。
或許是這幾天已經反覆遭遇了各種各樣的情況,當陳言對著撲來的怪物又一次開火時,對著那些爆濺的黃褐色和刺鼻的火藥味,陳言自己都覺得自己平靜的有些陌生。
心臟裡那枚玻璃鏡片正流動著淡白色的光芒。
那些爆濺出的扭曲事物雖然有些惡心,但比起那些,更明顯的是一股股浪潮般衝擊般的眩暈感和腦中的刺痛。
精神汙染性。
而且比上午薩滿做解剖和分析時要明顯許多。
陳言抄起一把新裝滿彈的槍,順勢對著剛剛開槍崩出的那片玩意甩手一個玻璃瓶子砸了過去,炸開的酒精和原本就帶著火星的皮毛一觸即發,呼的燒起來。
紅球二鍋頭。
物美價廉的酒精來源,據歐皇所說,這種沒有神秘學意義的東西要從倉庫中取過來並不費勁,他也確實是一箱一箱往外拿的,庫存大概是不需要太擔心,至少不會在子彈之前消耗完。
至於為什麽要這麽做,畢竟酒精配合著和四濺的火星引燃是個立竿見影的處理方法,尤其是用來處理那些在地上蠕動著向他們湧來的東西,不管是死的,還是活的。
稀疏的枯草一小片一小片的燃燒著,但這種蔓延不出去的殘火暫時還燒不到馬廄。
屬於薩滿的那隻奇怪的黑烏鴉奇怪的拿起陳言放下的空槍,開始奇怪的裝彈。
鬼知道它是怎麽裝彈的,這種不好解釋的東西陳言也沒時間去問了,至少這隻換起子彈來又快又穩,那其他的就不重要。
他只是平靜的看著又一隻衝過來的怪物,平靜的端起槍,眼睛裡帶著點賭氣似的鋒利和凶狠,又一次開火。
蒼白的面具破碎紛飛,和殘損的肢體一同墜落到遠處,又一個瓶子跟著那一槍砸了過去,只是這一次擲的有些歪,沒能砸出一片火焰。
倒也不要緊。
夜還很長。
陳言吞咽了一下,壓下胃裡上湧的感覺,不遠處的萊因哈特正巧站起,旋過身一躍而起,已經變形過的纏繞著黑氣的結晶巨劍在昏黃的燈光下拍出一片閃爍的反光,硬生生把那隻翻爬進來的怪物拍了出去。
陳言沒有說話,從萊因哈特那裡收回注意,抬手又是一槍,歐皇和薩滿也沒有出聲,就像之前製牌和傳送時一樣,精力消耗嚴重,話自然就少了。
今夜長的壓抑。
···
“撤了撤了撤了。”
過了許久,眼見著怪越聚越多,四人還是當機立斷的收拾收拾準備換個據點。
聽得招呼,陳言稍微松了口氣。
從早起到現在,沒得吃沒得喝沒得睡,身體和精神幾乎從來沒有放松過。
極度的緊繃和疲勞此刻也在襲擊著他的意識,哪怕只是片刻之間喘口氣也是好的。
衝天的火焰吞噬著這座木石的建築,也吞噬著撲進火焰的白臉怪物們,只是那些怪物越聚越多,竟然似乎要把周圍比人更高的火焰壓滅,攜裹著一張張蒼白臉孔的漆黑潮水洶湧而來,就連衝天的火焰都無法給予足夠的安心感。
幾分鍾後,伴隨著一聲劇烈的爆炸聲,四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這裡。
嘶吼著的潮水淹沒了那盞昏黃的光亮,殘存的建築伴隨著爆炸一起消失在夜幕的黑暗中,星星點點的火光被夜幕中湧動的那些東西逐漸淹沒,隨後再無聲息。
而在另一間小倉庫裡,萊因哈特掏出幾聽可樂,放在帶過來的二鍋頭旁邊。
“喘口氣,喝點。”
其實說沒得喝不完全對,多少還是有一些。
帶糖的飲料和酒精是這漆黑一片的夜幕中僅剩的可選項。幸存的三個據點都使用過不止一次了,這次又被放棄了一個,僅余兩個。
每次轉移後,趁著這點越來越短的平靜時間,幾人都多少得到些休憩和補充。
陳言歎了口氣,拉開易拉罐,“幾點了?”
“十二點。”
“等下,我是不是聽到過這個時間?”陳言扭頭看向薩滿。
不對。
不應該只有十二點才對。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薩滿看了看手上,畫了幾個符印,才有些慢吞吞的道,晦暗的光芒下,他的神色生生透出幾分鐵青。
“所有計時都停滯了,不,確切的說,是變得太慢了。”薩滿展示了一下手上的表,“時間到達十二點後,雖然又過了很久,但···”
“只是秒針轉了幾格。”萊因哈特隔了許久才開口,說出了薩滿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東西。
“時間是虛偽的概念,或許在外界看來,只是這個空間的運轉改變了,我們的行動被【倍速】了許多倍···恐怕,在此一時一地。”
“每一分鍾,都是長夜。”
該死。
一股火氣從心底直衝上來,陳言放下可樂,拿起了一瓶二鍋頭。
與可樂不同的另一種的辣氣開始支撐著他的意識和惱怒。
情況從未好轉, www.uukanshu.net 一切都是這片空間給出的虛假的希望。
MD。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嘀嗒。”
“嘀嗒···嘀嗒···”
“嘩···”
濃密的烏雲進一步遮蔽了本就殘存無機的光亮,在虛弱的燈火之外,近乎不見五指的黑暗沉重的壓在了所有人的心緒上
下雨了。
暴雨傾盆。。
日。
物理性的屋漏偏逢連夜雨。
伴隨著幾句國罵,幾個瓶子發泄式的砸出了這間小屋。
這些都沒用了,火點不著了。
怎麽會這樣?
不會到來的天明,壓滅火光的暴風雨,濃重的異常的黑暗。
陳言揉了揉太陽穴,不可遏製的冒出了一個有些絕望的念頭:
還出的去嗎···
某個湖藍色的身影從他的記憶裡劃過。
自顧不暇的陳言倒是不太擔心蘿拉,那個神秘的女孩非常清晰的展示出過即來即去的空間跳躍手段,比起他們這種鑽空子才達成的短途固定傳送要有逼格的多。
當然也是因為他們從頭開始就是措手不及,很多東西都無法使用,不然情況想必會好很多。
但現在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他們幾個很可能都要栽在這裡。
陳言看向暴雨中的夜幕,幾乎凝固的黑暗中又開始能看到某些東西的蠕動。
陳言不知道這究竟是壓力過大和精神汙染導致的幻覺,還是有些什麽在那裡。
他緩緩端起槍。
來吧,(國罵)【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