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寧是大明的軍事區域。

　除了互市地點和通行的路途，其余的地方上，是不該有陌生蹤跡的，所以巡邏士兵發現了陌生的蹤跡，才會有懷疑有人盯上了大寧。

　這個邊軍的懷疑，經過朱高熾的確認，不但找出了是誰來到的大寧，還確認了是來大寧偵查形勢的。

　用清楚的話形容，在自己國家的土地上，出現了敵人軍隊，這無疑是戰爭行為。

　那麽對外采取軍事手段還是談判手段，或者是威懾手段，不但朱高熾無法決定，就是朱棣也無法擅自做主。

　明初的驛站系統建造的很快，因為明初人口沒有超過土地負荷，富余的人均財富，維持了驛站的暢通。

　國家之間的交流變得頻繁，軍情傳遞的及時。

　在軍報抵達應天府之前。

　練子寧自從調任工部侍郎以來，開始和一些商人接觸，第一家蒸汽機工廠已經上了日程。

　從北平采購的蒸汽機，已經被拆成了零碎。

　幾名老工匠領著自己的徒弟，研究這些部件，雖然都是用的鐵料，可鐵料的性質必然是不同的。

　老工匠們隻用手摸了摸，就把這些普通人看上去沒有差別的鐵質部件，分析的一清二楚。

　“這個活塞，竟然用的是生鐵啊。”

　“真沒想到，此部件是極其重要的，原以為和其余的部件一樣，要麽使用福建的九煉鐵技術，要麽使用五煉鐵技術，竟然采用的最簡陋的。”

　幾名老匠戶你一言我一言，讓一旁的工部官員莫名其妙，忍不住開口請教。

　“明明用的落後技術，為何幾位老師傅卻覺得很厲害?”

　聽到工部官員的不解，幾名老匠戶笑了起來。

　外行不懂。

　不過老匠戶還是認真解釋，“正是因為如此，人們都想著用最好的材料技術，可北平的工匠反其道而行，用差一等的材料，聽上去仿佛只是捅破了一層窗戶紙，可就是這一層窗戶紙，說不定好些年都沒有人能想到。”

　工部官員恍然大悟，道理很簡單，經過老匠戶的解釋，才明白這其中的厲害之處。

　可工部官員不懂用生鐵帶來的好處，心中還是覺得熟鐵更厲害，下意識的問道:“就算用了熟鐵製作活塞，蒸汽機也能運作不是麽。”

　“這就關乎讓性。”

　另外一名老匠戶用傳統的語言解釋，“雙方都是熟鐵，都很強，兩者相遇必有一傷。”

　“蒸汽機猶如人，活塞猶如人之心，心如不健全，人還能有多大力氣，連走路都難。”

　“活塞是動的，他更強，所以用生鐵當做材料，生鐵比熟鐵有讓性，可以退讓可不變形。”

　“有了這顆健全的心，蒸汽機就能強大起來，使出的力氣無比巨大。”

　工部官員豁然開朗，高興道:“看來這蒸汽機成了。”

　幾名工匠師傅互相看了看，沒有節外生枝，皆沒有多言。

　他們的東家陶傑。

　這位年輕人充滿了苦惱。

　他的家族長輩不理解他，認為他們商人得罪了燕王，雖然燕王的藩地在北平，但陶傑的行為是不理智的，會為家族帶來災禍。

　“蒸汽機北平能製，應天府也能製，何況我身後有官員支持，獲得了朝廷允許，我有何錯?”

　“蒸汽機聽說有專利銀，燕王仁義，講道理，出錢從工匠手中買斷，而沒有巧取豪奪。”

　“現在你來仿製他家的東西，從仁義上說不通。”

　“燕王的法，難道比朝廷的法還要大?我問過練侍郎，還問過工部，都支持我開辦蒸汽機工廠。”

　“別人怕燕王的權勢，我不怕，只要我不違反朝廷的法律，何罪之有！”

　年輕的商人理直氣壯的說道。

　氣的幾名長輩咬牙切齒。

　“你懂個屁，天下道理哪裡這麽簡單。”

　商人有應天府官員支持，家中的長輩無法強硬手段逼迫年輕人，只能用言語來勸誡年輕人放棄他的行為。

　年輕人覺得自己看到了商機，又獲得了朝廷的支持，並不願改變主意。

　蒸汽機啊。

　如果自己開辦了蒸汽機，家族生意擴大十倍不止。

　年輕人覺得自己能行。

　雖然他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但他無疑充滿了反抗精神，從人情世故上，許多人覺得年輕人不懂事。

　但許多事，並不能用簡單的對錯來評價。

　只是呢。

　年輕人忘記了環境。

　為何江淮的經濟富庶，因為江淮的壞境，促成了江淮地區經商的人文風氣。

　在這股風氣上，發展出了江淮本地經濟模式。

　任何地方都比不過江淮的經濟。

　大明的許多地區的資源，是江淮不能比的，但經濟無法跟江淮相提並論。

　那麽現在的北平，同樣具備了江淮沒有的環境。

　年輕人請的工匠師傅們，仿製出了蒸汽機，可發現他們製造的蒸汽機，其余不提，隻成本上遠遠高於北平的蒸汽機。

　“北平的蒸汽機工廠生產的抽水用蒸汽機，每台對外售賣價格不到五十兩銀子，還配備其余的設備。”

　“而我們生產出來的蒸汽機，隻蒸汽機主件成本就高達八十兩，難道無法再改進了嗎。”

　陶傑趕到還在動工的工廠，其中一處臨時搭建的工棚。

　工匠師傅們暫時在這裡乾活。

　“目前來看，很難再改進了。”

　老師傅為難的說道。

　陶傑眉頭緊皺，這些老師傅都是當地有名的手藝人，他沒有懷疑對方的話。

　可問題出在哪裡。

　朱高熾創辦蒸汽機的時候，正好是大明廢除官鐵促進民鐵，所以朱高熾拿走了冶鐵所衙門改建成工廠。

　加上所處的東北台村是北平冶鐵基地，天時地利人和皆具備。

　蒸汽機工廠落成沒有浪費多少時間。

　而那時候的蒸汽機，一台賣到了兩百兩銀子。

　價格不低，利潤豐厚。

　全大明隻此一家，沒有競爭對手，所以生意異常火爆，訂單供不應求。

　現在陶傑想要仿造蒸汽機，成本高達了八十兩以上，如果按照兩百兩銀子的賣價，利潤是很嚇人的。

　可現在北平的抽水用蒸汽機，賣價只需要不到五十兩。

　這個低廉的價格，就算加上其從北平運到應天府的運輸成本，仍然讓陶傑連成本都維持不住。

　“明明同樣的技術，我還專門打聽過北平蒸汽機工廠生產方式，學的也是那邊，為何成本會有這麽大的差別?”

　陶傑陷入了焦慮。

　買地，請工人，建廠房，仿製蒸汽機，和衙門打交道……工廠還未建成，已經遇到了第一個麻煩，還是關乎工廠生死的大麻煩。

　他們的頭上，有一隻南方飛來的燕子。

　這隻燕子飛呀飛呀，跨過了大海，跨過了大山，跨過了叢林，飛到了北方。

　在北平府的又一處團建房區。

　這片大工地上，一幢幢房子拔地而起，許多的建築工人在工地上忙碌。

　房子用的鋼筋水泥結構，磚石和瓦片結合。

　在牆壁外層會抹上白石灰，不但起著消毒作用，還具備了美觀，這裡漂亮的房子，吸引了許多人。

　一幢二層的房子，帶上後院，售價為七十兩到一百二十兩不等。

　當然還有更好的房子，售價要更高。

　而農村的普通房子都要五十兩。

　這九十兩銀子的房價，又比城市裡的房子要便宜些，而且這裡的房子更舒適和環境優美。

　更重要的是每處團建房區都有成熟的配套設施。

　有學校，有供銷社，有糧票銀行，有劇院，有足球場，有修建的園林，有集市，有站台……

　中華重工普通工人年收入在十二兩銀子上下，有食堂免費的夥食，還有免費的住宿。

　普通工人咬咬牙能承擔的起，管事以上的的壓力更小。

　這些人都是買房的對象。

　還有無數的商人，甚至在團建房區做生意的小攤販，有些會做生意的，他們的年收入不比在中華重工的工錢低。

　衛所的舍人，地方上的讀書人，鄉間的鄉紳，許多人願意花錢在這裡買房置業。

　這種經濟行為，對於北平自給自足生活模式的農民來看，是沒有動力和這個經濟能力的。

　但是人們會追求更好的環境。

　團建房區，不但具備了信息交流速度，也有了豐富的娛樂設施，還提供了無數的商機。

　學校，商店，公園園林，新劇，大型賽事……

　只要是脫離了土地的人們，都會追求這些事物，並且也讓他們在這種環境下，獲得更多的機會。

　蒸汽機的效率提高了，價格降低了。

　煤礦的價格也日益下降。

　軍商聯合辦的工作人員，面對與外部商人合作事宜的情況，誕生了許多的需求。

　例如緩和兩者之間的關系， 增進雙方的合作程度等等。

　其中一名管事提出了團建房區鋪設水管的建議。

　這項建議增加了負擔。

　但是又改善了人們的生活環境，工程部團建房項目部，面對這份建議報告專門開了好幾次研討會。

　聽到風聲的煤場主們紛紛主動，遊說工程部團建房項目部的管事人員們。

　“蒸汽機價格低，只需要幾座水塔就可以提供團建房區的用水，提供給團建房區的煤礦，我們讓利一部分，中華重工補貼一部分，這般下來三方獲利。”

　“煤場主賣出了煤，項目部的房子會吸引更多的人，買房的人有了更好的生活設施。”

　“唯獨吃虧的只有中華重工，總部會接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