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且慢。”李慕風插了一嘴。
“我師弟既然敢來,乃是認定我師傅被栽贓陷害,大人何妨聽完我們鳴冤再行決斷?”
嚴厲的趙輪城,望向李慕風變臉似的緩和起來,微微點頭:“你說的有理。”
堂外的男女老幼癡癡的望著李慕風,紛紛頷首。
他說的有道理。
范寧側頭望著帥得閃閃發光的李慕風,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綁定了一個“天命大配角”的系統。
在他陷入沉思時,左僉都禦史的長子楊光烈乘著轎子趕了過來。
他一身錦衣,文質彬彬,上來便禮貌恭敬的施禮:“大人,家父尚在宮內,鄙人代表家父前來應訴。”
“不必多禮。”趙輪城微微點頭,露出笑意。
左僉都禦史既是和他同殿為臣的同僚,更是陛下近臣,加上楊光烈謙虛懂禮,他態度自然好許多。
“關於玄陽真人盜竊玉佛一案,他的弟子認為本案有冤,所以喚你來當堂對峙。”
楊光烈朝趙輪城拱了拱手:“鄙人相信大人會秉公裁決,不懼對峙。”
說罷,目光掃向鳴冤的二人。
范寧也在打量他,而且打量得格外有深意。
因為楊光烈是唯一一個沒有被李慕風吸引,反而重點打量范寧的人。
印象中的京城紈絝習氣,並沒有出現在楊光烈身上。
相反,他很穩重。
眼神裡透著超越年齡的精明與幹練。
是個不好對付的人,范寧在心裡給了評價。
李慕風早已迫不及待,立刻就質疑道:“楊公子,我且問你,你堂堂禦史家為什麽找我們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羽青觀布置風水?”
楊光烈身子站得筆挺,向李慕風拱了一下手:“李真人自謙了,羽青觀的大名或許不常聞,但李真人在帝京圈裡可沒幾個不知道。”
暗戳戳的諷刺,讓李慕風老臉一僵。
扭頭看了眼堂外的老太太應援團,無言以對。
但旋即再度喝問:“那我問你,玉佛既是禦物,你們將其置於何處?為什麽我師傅初次去伱府中就能尋到?”
旁聽者對峙的趙輪城眼神微微眯起來。
第一個疑點他還沒覺得什麽。
可這第二個,他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細節。
陛下親賜的禦物可不是尋常物件。
它理應被放在有人看管的庫房,或者是外人不容易抵達的書房。
玄陽真人既非左僉都禦史的親朋好友,無緣書房,又是一個外人,更加近不了庫房。
他初入楊府就能盜竊到玉佛,實在蹊蹺。
堂外眾人也都露出恍然的模樣。
若沒有提前踩點,誰能在晴天大白日,瞞過楊府上下那麽多人的眼睛,輕易找到玉佛並將其偷走啊?
一時間,他們看向李慕風的眼睛更加亮了。
“李真人有所不知。”楊光烈撣了撣衣袖,不疾不徐道:“令師尊是見過玉佛的!”
“初來府中,我父親便明言道有尊陛下禦賜的玉佛,邀請他前往書房一覽,並詢問該如何擺置才有利於風水。”
趙輪城望向身旁的師爺:“玄陽真人可曾交代此事?”
師爺也是措手不及,趕忙道:“有,他的確說過曾見過玉佛。”
啪——
趙輪城一掌拍在安上,呵斥道:“這麽重要的信息,為何沒有記錄在案宗上。”
“是下官無能。
”師爺誠惶誠恐,心裡罵翻天。 麻麻批的,你他娘的判處斬時也沒覺得這是重要信息啊。
現在臉上掛不住,讓我背黑鍋。
當然,他也知道英明神武的只能是領導,愚蠢犯錯的必須是手下。
趙輪城沉著臉,心裡其實已經有數了。
雖然楊光烈的理由很充足,給玄陽真人看玉佛是詢問風水相關事宜。
可還是那句話。
玉佛是禦物,不是尋常物件!
引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前往私密的書房看禦物,本身就不合常理。
難題在於這是自由心證,明知有問題,卻沒有證據。
楊光烈可以說,家父喜歡顯擺,酷愛炫耀,你能奈他何?
范寧也意識到這個漏洞,但與趙輪城想得一樣,這種問題只有口舌之爭,毫無實質意義。
不得不說,冤枉師傅的人,比師傅更知道他有多冤枉。
所以做足了冤枉人的功課。
連提前給他看玉佛這種細節都想好了。
李慕風措手不及,萬萬沒想到楊家準備如此充足,但他還有底氣。
“我最後問你,我師傅若是竊賊,得了玉佛為何不抓緊時間離開,反而在楊府休憩?”
“須知,他一個外人初入楊府便發生失竊案,乃是最大嫌疑人,說破天也沒道理留在楊府。”
這是本案最大的疑點。
任憑楊家如何狡辯都說不通。
堂內外之人紛紛點頭,換位思考,如果他們偷了這麽有價值的玉佛,必定盡早離開楊府。
而不是在楊府睡著,等著被人贓俱獲。
除非自己腦子有坑。
如此看來,李慕風為師傅鳴冤不是空穴來風。
此案的確透著重大疑點。
啪——
趙輪城抄起手旁的冊子,拍在師爺的臉上。
“混帳東西,這麽重要的信息竟然又沒有記錄在案宗上!”
“我看你這師爺是不想幹了!”
師爺熟練的哈腰請罪:“下官無能,下官無能!”
趙輪城鼻孔哼了聲,轉頭向楊光烈時,又表演起變臉的絕活,和顏悅色道:“楊公子,你怎麽說?”
他現在是刀切豆腐兩面光。
一邊是年老體衰但戰鬥力爆表的太太團,一邊是隨時能參自己幾本的左僉都禦史。
他偏幫誰都會得罪另一方。
與其如此,不如看誰更勝一籌再做定奪。
楊光烈目光低沉,腮幫肌肉幾經蠕動才深吸一口氣:“我不想說。”
“是無話可說吧?”
李慕風看到了希望,緊緊盯著對方的眼睛:“畢竟是栽贓陷害,心虛很正常!”
砰的一聲,楊光烈拳頭狠砸在身旁的紅漆柱子上。
因為過於用力,指節蹭破了皮,沁出殷紅的鮮血。
他雙眼死死瞪著李慕風,呼吸急促,一張臉因為憤怒而顯得扭曲,嘴裡帶著唾沫星子咆哮出聲:
“你師傅勾引我妻子!”
陡然蹦出的瓜,讓堂內堂外猝不及防。
這瓜有點大!
堂堂左僉都禦史的公子妻室,竟被一個老道士勾引?
進度條到哪一步了?
是成了還是沒成呢?
是捉奸在床,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