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范寧瞳孔一縮,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真人知道杜鵑鳥吧,就是那種會把自己的蛋產在別的鳥窩裡,讓別的鳥父母養大的壞鳥。”
劉梓欣滿臉慚愧和苦澀。
“我便是那隻被養大的小杜鵑,而我的生父是比杜鵑還惡毒的夜魈像。”
范寧心底一震。
夜魈像,那不是西方老林裡才有的一種怪嗎?
它的形狀千奇百怪。
因為它的模樣取決於生來看到的第一件事物。
有的看到了天上的雲,它就成了雲的形狀。
有的看到了大樹,就成為了一棵樹。
還有的看到了野兔、狼、猛虎等等。
整體而言,它們是溫和的,變成什麽就一輩子是什麽。
它們也會經歷草木枯榮,生老病死,對人類不構成太大威脅。
但凡事都有例外。
如果夜魈像開了靈智,通曉了修行,便是一種十分惡毒的存在了。
夜魈像要修行,必須吞噬同類。
倘若它是猛虎,便會吞噬虎類而壯大,若是樹木,便會擠佔周圍草木的養分致它們於死地。
而若是人形,便只能吃人修行。
修行到一定階段,它們可以脫胎換骨,再度變換形狀!
最讓人類感到不安的是,這種怪一旦變換人形,便與正常人無異,無法分辨。
除非他在修行時,將其抓一個正著。
眼前的劉梓欣竟是夜魈像之女?
這委實有些駭然聽聞。
劉梓欣繼續道:“夜魈像比杜鵑還歹毒,杜鵑只是讓別的鳥父母養大自己孩子。”
“可夜魈像會殺死養父母的孩子,確保自己孩子不會被懷疑。”
“而等自己孩子長大,養父母失去利用價值時,會把他們殺死,冒充他們的身份混跡人類中。”
“十二歲那年,我養父養母被夜魈像殺了,它冒充了我養父,並偽造了養母意外身亡的假象。”
范寧悚然一驚。
一代名儒,人族的精英竟是夜魈像假冒?
這讓人不寒而栗!
同時,他想起了劉相全的幾十個紅顏知己。
當時還戲言他有一顆乾不壞的腎。
如今方才明白,之所以腎好,是因為他根本不是人。
“眼下,他要脫胎換骨,需要修行一次。”
說到這裡,劉梓欣捏緊了拳頭。
“養父養母待我那般好,它殺了他們,已經讓我恨它無比。”
“如今還喪心病狂,要對二十個孩子下手,還讓我在一旁協助。”
范寧倒吸一口涼氣。
所謂的脫胎換骨,是準備換個更高的身份在人類中繼續混跡吧?
而作為代價,是要再吃掉很多人。
其目標便是慕名而來的求學孩子!
只是這夜魈像千算萬算,算掉了劉相全是一代大儒。
在他的熏陶下,自己的孩子竟洗滌了身為夜魈像的殘忍本性,擁有了人類的感情。
因此,面對一群小孩子即將遭遇毒手,劉梓欣選擇了保護他們,並一勞永逸的弑父。
這要感謝夜魈像的一個重要特點,一旦變成什麽,就擁有了所變之物的特性。
劉相全生前對狗過敏的致命毛病,也出現在了夜魈像身上。
不然劉梓欣想殺死它會很困難。
范寧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劉梓欣選擇獨自行動,沒有求助外界。
沒有人會相信她。
畢竟劉相全是名儒,誰敢輕易質疑其身份?
即便質疑,變形成功的夜魈像是無法區分的,誰敢說此時的劉相全一定是夜魈像?
求助不成的後果,大概率是自己先被夜魈像除掉。
那些孩子再也沒有人來拯救。
所以,劉梓欣出此下策。
只是,范寧還有一個疑問。
“那你為什麽要拐走孩子們?殺死了你生父,一切問題不都已經解開了嗎?”范寧沉思著問道。
他心裡其實已經有一個答案。
只是那答案太令人窒息了。
劉梓欣眉頭緊鎖道:“因為,這京都不止一個夜魈像。”
“據我所知,至少還有兩個。”
“而他們也準備脫胎換骨了,正在尋找修行的材料。”
材料在人類眼中是物品。
在夜魈像眼裡卻是活生生的人類。
而人類最好下手的,毫無疑問是孩子。
“所以,我拐走了這些孩子,一是警醒京都的人們照看好自己孩子,二是讓那兩個夜魈像投鼠忌器,不要打孩子們的注意。”
果然還有夜魈像混跡在京都。
范寧面沉如水:“知道它們目前是什麽身份嗎?”
劉梓欣搖搖頭:“我沒有見過,但它們曾經以人類身份來我家拜訪過。”
這讓范寧的心直往下墜。
劉相全的身份可不低,是名滿京都的儒士。
登門來訪的可都是有名有姓的人。
而有了身份的夜魈像, 更難以對付。
“夜魈像真的沒辦法分辨出來嗎?”范寧心急道。
他自問不是什麽愛管閑事的人。
可也絕不能放任兩隻隨時會吃小孩的怪物不管。
劉梓欣搖了搖頭:“你能看出我也是夜魈像嗎?”
范寧怔然。
若不是劉梓欣自己說出口,誰能相信她竟不是人類?
這樣的話就麻煩了。
那兩隻夜魈像即便暫時感到威脅潛伏起來,時間一久,人們松懈了,它們還是會出來作亂。
到時候,孩子們失蹤便是真的失蹤了。
“不過,人分辨不出來,我們夜魈像還是能分辨出同類的。”
劉梓欣補充道:
“等我砍了頭,你來替我收屍吧,遇到同類,我的眼睛會發燙,到時候你來取走我的眼睛。”
“你不要讓我白死,一定要趕在他們脫胎換骨前除掉他們。”
范寧深深注視著劉梓欣:“伱憑什麽認為,我一定能除掉那兩隻夜魈像?”
“就憑我留下的線索十分隱晦,只有人類中的精英才能察覺。”
劉梓欣坦然道:
“如果這些線索始終沒有被人發現,我是不會說今天這番話的,因為對一群蠢貨說了也沒用。”
“但你看出來了,而且你還是一個道士,正是這些怪的克星。”
“我覺得,我不會白死。”
范寧默然了一會。
盡管劉梓欣說得雲淡風輕,但他還是能感受到她的真實內心。
她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