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一船的夫人和少女

　等到渡口指揮官打開閘門，卡佳立即帶著傭兵們驅趕馱馬轉動沉重的絞盤，緩緩將生鏽的巨大鐵索升起。

　渡口原有的少量守衛和幾十名勞工都被聚集包圍起來，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覺得林奇老爺這是要發動叛亂。

　渡口指揮官已被釋放，身上衣服差點因搜查而被扒光，隔著幾步的距離，他小心翼翼開口詢問道:“林奇老爺，裡斯特堡真的發生叛亂了嗎?”

　林奇並未回答他的問題，因為白狼渡口上遊，一條順流而下的小船已經說明了問題。

　那艘船上升起格蘭瑟姆家族綠葉荊棘環繞船錨的旗幟，船頭上站立著一名年輕人，正在高呼命令渡口放行。

　年輕人正是老皮克曼爵士的孫子，人稱小皮克曼少爺，渡口上的人都認識他。

　“誰讓你們升起鐵索的，快放行，裡斯特堡亂軍攻城，我要南下求援！”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驚詫不已，全都齊刷刷地看向林奇，原來男爵大人沒有說謊，的確有叛亂發生。

　但此刻，林奇卻一反之前的態度，抽出鋼劍厲聲呵斥:“住手，誰都不能放行！我是林奇·奧古斯都，火山群島的男爵，我是莫琳夫人的丈夫，布蘭奇伯爵的哥哥，是肖恩學士的侄子，如有叛軍殺來，先從我的屍體踏過去。”

　小皮克曼已經在鐵索前停船靠岸，看到林奇和他的雇傭兵，先是心下一驚，隨後聽到林奇的話又是一喜。

　“林奇大人，我是小皮克曼，我的祖父是老皮克曼爵士，裡斯特堡大亂，我受命南下求援，還請您快快放行，帶兵北上援助裡斯特堡！”小皮克曼興奮地高呼。

　林奇對卡佳使了個眼色，卡佳立刻帶領傭兵衝了上去，二話不說將小皮克曼提溜下來。

　“林奇大人，您這是幹什麽！”小皮克曼驚呼道。

　林奇走上前，抽出鋼劍架在他的肩頭:“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死叛軍的同夥，拿出領主的詔令或者學士大人的手令，我立刻放行！”

　話音剛落，下遊正好有一條商船逆流而上，上面正打著費什家族的旗幟。

　林奇同樣一聲令下，攔住商船，船上的人員拿出和平時期通行的信物，林奇卻絲毫不為所動，當對方打算據船不下時，林奇直接下令放箭。

　如此雷厲風行的手段，頓時將所有人震懾住了，小皮克曼這才松了口氣，看來林奇不是在針對自己。

　但他還是焦急地解釋道:“林奇大人，事發突然，我受命求援並未攜帶任何信件或手令，但我以家族榮譽起誓，絕沒有一句假話！”

　林奇冷靜地搖頭拒絕:“局勢不明，沒有明確可信的命令，我絕不會放任何人通過。”

　小皮克曼臉色愈發焦急:“林奇大人，你可以現在就派兵北上，機會知道我說的是真的！我的祖父正安排貴族家眷撤離，您的傭兵團正好可以接應他們。”

　林奇既不答應也不拒絕，而是揮手叫來那名渡口指揮官:“你看好了，這位是小皮克曼爵士，你們頂頭上司的孫子，現在我讓你們聽他的，願不願意?”

　渡口士兵和勞工們面面相覷，不敢回答，那名指揮官小心翼翼地問:“男爵大人是不是要我們聽小皮克曼少爺的話，北上迎接老爵士?”

　這些人都不歸自己指揮，理論上自己是無權扣押和命令他們的。林奇也不想通過血腥的暴力手段奪權，

殘酷的大戰過後自己即便能掌控綠葉島，也只能得到一個虛弱的政權。 因此，在征戰之余，必須要把實權的貴族全部拉攏過來，將民心也收攏到自己身上，沒有人可以一人獨治。

　“皮克曼，我現在既不能放你南下，更不能放你北上，但我將這些人都交給你，咱們在這兒一起等，老皮克曼爵士手中一定有學士的命令，一旦確鑿無疑，我即刻放你北上支援。”

　小皮克曼聞言，思索片刻後點頭同意:“好，就按您說的辦。”

　不多時，從黑水門南逃的貴族家眷船隻，便已經出現在視野之中。

　船上老弱婦孺一大堆，吵鬧聲和哭叫聲不絕於耳，連老皮克曼爵士都難以遏製。

　老爵士很快就望見在白狼渡口駐扎的人馬，看到林奇和他的傭兵先是一驚，隨後看見自己的孫子帶著河兵和勞工後在一旁又安下心，這裡總算沒亂，而且自己的孫子看來還掌握了一點兒人手。

　“林奇男爵，裡斯特堡生亂，我帶著貴族家眷南下，還請您立刻支援。”老爵士喊道。

　在兩條逃難的大船之後，是一條緊追不舍的戰船，上面是一群嗷嗷直叫的凶惡水匪，這些人平時就混在裡斯特湖周圍的荒野中，他們趁著裡斯特堡大亂，打算乘火打劫。

　林奇站在原地，拿起自己親手打造的海龍鐵長弓，下令道:“全體士兵準備——拉！”

　“放！”

　一聲令下，箭矢越過兩艘大船，準確籠罩在水匪頭頂，矢如雨下，水匪們死傷慘重。

　幾分鍾後，賊船就被卡佳指揮士兵們投擲石塊和長矛擊沉，僥幸逃生的匪徒也被全部俘虜。

　老皮克曼爵士的大船緩緩靠近，林奇下令放沉鐵索，而後回應道:“老爵士，還請拿出領主或者學士的手令。”

　船隻很快靠岸，老爵士跳下船，走到林奇面前，將城內發生的事情迅速介紹了一遍。

　青鱗飛鼠早已經藏好，議事大廳內的情形林奇並未看到，當得知貴族議會幾乎廢黜布蘭奇時，林奇也心下一驚——洛倫世界的貴族們果然和封建集權狀態下的貴族們不同，他們更有實力，且政治體制頗有些議會製的雛形。

　“好，老爵士的話我相信，但眼下這麽多貴族家眷，還都是老弱婦孺，格蘭瑟姆港的漁民也在抗稅，萬一他們得到消息掀起暴亂，此刻南下豈不是自投羅網。”

　老皮克曼蒼老的臉皮上寫滿疲憊，一對渾濁的眼睛盯著林奇看了一會兒說道:“好，那就暫不南下，臨時駐扎在白狼渡口，扼守玫瑰河，避免叛軍南下北上。但林奇男爵，您得跟我一起支援裡斯特堡。”

　“您這是哪裡話，我就像是一條忠犬，而裡斯特堡就我的狗窩，我怎麽能放任狗窩被人攻擊而無動於衷呢?”

　老爵士並未在意林奇的玩笑，而是望向軍中:“林奇男爵，你的夫人呢?眼下裡斯特堡正等著莫琳夫人回去主持大局。”

　林奇歎息道:“太晚了，在得到叛亂消息前，莫琳就已經乘船南下，現在肯定已經出了格蘭瑟姆港往火山群島去了。”

　老爵士想要立刻派人去追，林奇卻告訴他，莫琳乘坐的船是自己改裝過的，航速遠超綠葉島最快的戰船，根本追不上，老皮克曼這才作罷。

　隨後，老皮克曼主動退縮，將隊伍指揮大權委托給林奇，畢竟林奇手下的雇傭兵才是主力。

　“卡佳，你帶著二十名戰士和小皮克曼一起駐扎白狼渡口，保護各位夫人、少爺和小姐。”

　“是，男爵大人！”卡佳聲音洪亮，猶如雷霆，加上她威武高大，看起來著實令人安心。

　“親愛的林奇，真不知道怎麽感謝你，幸好有你在這兒，否則我們這些人肯定會落入那些亂軍手裡。”一名風韻猶存的美麗夫人站出來，出言感謝，其他人也隨聲附和。

　林奇的表現，她們看得一清二楚，心中認定紅發雄鹿的確是個公允之人，並不會去因動亂而生產不該有的心思。

　而說話的夫人在這些逃難貴族家眷中地位最高，她是大格林子爵的妻子，同時也是林奇的遠房姑姑。

　“坎蒂絲姑姑，保護你們是我們這些騎士的職責。”林奇微笑著回答道。

　坎蒂絲本人此前和林奇的關系並不好，甚至幾乎沒有往來，她是裡斯特伯爵的堂妹，兩人擁有相同的祖父---瘋狂的布蘭奇。

　十年前叛亂過後，玫瑰羅伊斯家族覆滅，裡斯特伯爵將原本要嫁入羅伊斯家族成為林奇舅母的坎蒂絲，嫁給了背刺叛軍有功的大格林子爵。

　這其中複雜的關系和利益糾葛，使得這位姑姑和林奇幾乎從無來往，隱隱之間還是對立關系。

　但現在情勢不同了，林奇雖然還沒有進化為一個完全體的政治生物，但絕不會讓狗屁個人感情左右自己的決定。

　別說是過去的敵對關系，就是曾經謀劃殺死自己的仇人，只要對自己有利，林奇都能容忍。

　微笑和藹的態度，展現出紅發雄鹿的大度， 坎蒂絲暗自松了口氣，心中戒備松懈了不少。

　躊躇片刻後，她下船走到林奇近處，低聲懇求道:“林奇，我...我真的羞於稱呼你為我的侄子，但我還是要求求您，替我找到格林的屍首，我不想他被人踐踏、被野狗分食。”

　聽到自己這位遠方姑姑的嗚咽哭泣，林奇眉頭微皺:“姑姑，您是說格林爵士已經......”

　老皮克曼插話解釋道:“剛才忘了告訴你，亞德裡恩稟報，兩位格林子爵已經被亂民縱火燒死。”

　林奇演技精湛，面露惆悵，眼神裡帶著悲傷，走上前將哭泣的未亡人抱在懷裡，以單純而誠懇的晚輩姿態安慰道:“坎蒂絲姑姑，您放心吧，我一定把格林爵士們的屍首帶回來，那些殺死爵士的凶手，我也絕不放過！”

　緊接著，林奇貼心地命令手續愛送來食物和酒水，安撫這些驚慌失措的貴族家眷。

　這些人的確弱小不且掌握權力，但她們的丈夫和兒子是權力之基石。

　救命之恩，讓她們對林奇心生感激，更有很多年輕夫人和小姐，目光灼灼毫不掩飾地盯著林奇。

　可惜，自己沒有閑工夫和這些美人兒調情，安排完畢之後，隨即下令全軍南下進駐格蘭瑟姆港。

　僅憑眼下這些人足以據地，但卻無法攻城，城內民亂四起，百人隊伍難以鎮壓局面，格蘭瑟姆港距離此地不過十數公裡，頃刻便至。

　老皮克曼爵士也同意了林奇先南下召集兵馬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