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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穿明末,開局後門通北美》第三百三十章 開封之末日求生
開封。

 此時距離黃河決堤已經過去十余日。

 隨著黃河水漫灌,中牟、蘭陽、陳留、朱仙鎮、杞縣、儀封,乃至通許的大部分地區,也都成了一片澤國。

 洪水泛濫區與沙河、渦水、小黃河連成一片,最遠處已漫至扶溝、太康附近。

 相較於歷史上今年秋季(大概九月中旬)黃河在秋汛之時決堤,這一次在四月上旬的黃河決堤其實頗為“溫柔”了。

 歷史上,黃河在秋汛時決堤,洪水凶猛,致使開封東南六七百裡盡成水鄉!

 有人從開封去往固始,六七日不見人煙,只有遍地荒草、野狼野狗成群結隊,絕人跡者三年!

 同樣,歷史上闖軍從五月圍攻開封至九月洪水爆發,長達四個月。

 圍城至八月時城中便有不少人餓死,物價徹底失控——米百兩一鬥,青菜千錢一斤。牛、馬、騾、驢、狗等牲畜,皆被捕食。

 官府、明軍則直接搜剿富戶藏糧,以針刺拷掠之法逼問,盡取其糧。最後則擴大至普通民戶家,使得事情徹底失控。

 再後來,為了節省城中糧食,明軍甚至將城中婦女老弱驅逐出城,任其自生自滅。

 到了八月底,開封城中能吃的幾乎都被吃完,平民開始以牛皮、藥材、水草、樹皮、茶葉、苔蘚、水蟲、糞蛆、膠泥為食。

 到了九月初,相關記載只有三個字:人相食!

 其時有文章對開封城的景象如此記載:白骨山積,斷發滿地,路絕行人,神號鬼哭,無日為昏。間有一二人,枯形垢面如鬼魅,棲牆下,敲人骨吸髓!

 可以說,即便沒有九月中旬的這場大洪水,開封城的幾十萬百姓最終也活不下多少人。

 而在這一時空,因為種種變化,闖軍在二月下旬開始圍攻開封,到四月初,也才圍攻一個多月而已。

 開封城不論是官府、士紳、明軍、百姓,都還保留著不少元氣。

 再加上這次黃河決堤,洪水遠不如秋汛時那麽大,除了開封城受到些許洪水衝擊,其他地方基本都是被洪水漫灌過去的。

 這種情況下,很多百姓都有機會自救,或者說暫時保住性命。

 秀才張錕一家便是靠全家努力加上一些運氣活到現在的。

 從黃河決堤到洪水浸灌城中是需要一段時間的,趁著這段時間,張錕帶著父母、妻子、兒子,將家中糧食等能吃的最先搬上商鋪二層閣樓。

 他家幾代前也曾富裕過,祖輩在城外置辦了幾十畝田地,在城中置辦了三間鋪子。可惜傳到他父親手中,便只剩一間位置不甚好的鋪子了。

 虧得開封乃大城,商貿繁華,這鋪子所賺取的利潤才能夠一家人吃喝,還能供他讀書,娶妻生子。

 可惜他讀書天賦實在一般,連考幾次都沒中舉。前兩年父親一場大病,身體大不如前,他便絕了科考的心思,接掌家中鋪子。

 這鋪子和一家人住所連在一起——前面是帶二層閣樓的臨街小商鋪,後面則是一普通小院。

 洪水灌城,張錕最先想到的就是先到高處避災。

 想要在洪水之後活下來,僅有糧食還不夠,於是張錕接著又將家中柴火以及能當柴火的,也搬上閣樓。

 當時他妻子鄧氏提醒道:“還有水!聽說洪水不乾淨,喝了是要得病的!”

 於是張錕又存了一些水。

 至於說家中的貴重物品,如銀錢、首飾之類的,因為數量極少,反倒是捎帶手就送上閣樓了。

 之後張錕便難以做到更多,因為城中水位上漲得挺快。就在他們搬運東西的這一會兒,便已經淹到他家這邊了——須知,他家因為位置相對偏僻,反而是城中地勢稍高些的地方。

 那些處於低窪地的房屋,很可能在洪水灌入城中沒多大會兒,就被淹沒了大半。

 接下來的日子,對張錕一家人,乃至對整個開封城的人來講,都是煎熬。

 起初幾日還好,城裡能逃的都逃了,沒逃的也困在各自家中。

 但幾日後,便有人來向張錕家借米面、借柴火。因為都是認識的人,張錕開始不好意思拒絕,多少借了點。

 眼見著自家糧食、柴火越來越少,卻仍有人來借糧,他終究是狠下心來拒絕。

 中間還有匪徒想要來打劫,幸虧張錕早就跟周邊幾個鄰居商量好,互相幫助,這才將匪徒嚇退。

 再之後,張錕的父親、母親、兒子相繼患病。

 他不得不用一扇門板改造的簡陋木筏,到附近的藥店求藥。最終雖然求到了幾服藥,但家中存糧等也費不少。

 如今開封城遭洪水漫灌十余日,眼見水位仍在一樓頂部,張錕一家卻因為糧食見底,快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他父親張碩原本吃了一服藥病情略微好轉,如今卻因饑餓再次病倒。

 於是將他叫到身邊,低聲囑咐道:“把之前那個木筏做大點,帶著鄧氏、小寶和剩余的糧食逃命去吧。”

 張錕聽了這話十分難受,道:“這怎麽可以?兒子走了,您和母親怎麽辦?丟下父母不管,兒子豈非不孝?”

 “臭小子,讀書讀傻了?”張碩提聲喝罵,“你若陪我們一起死在這裡,讓俺們老張家斷了根,才是最大的不孝!”

 張錕雙目通紅,淚流滿面,難以抉擇。

 父母將他養大,供他讀書,為他娶妻生子,大難臨頭他若拋棄父母逃走偷生,他怕是這輩子都良心難安。

 可是,若陪著父母留在這裡,他死也就罷了,小寶才五歲,又那麽聰明伶俐,也許將來能考中舉人,難道也該要跟著他死在這裡嗎?

 幼童何辜!

 一番糾結後,張錕開始發了瘋的設法把之前的木筏擴大,甚至開始尋機謀取更多糧食。

 可是如今仍被困在城中的百姓,大多數存糧都耗盡了。便是仍有些糧食的,也都死死隱瞞,不敢讓他人知道。

 這種情況,別說張錕此前只是一書生、一小商鋪主,便是積年賊匪也未必能找到糧食。

 一連兩日徒勞無功,張錕甚至還受了點小傷。

 而他的父母則開始絕食,以此逼迫他盡快帶著妻子、兒子離開。

 這時,旁邊雜貨鋪的趙二郎卻已經帶著兒子上了一艘簡易木筏,準備離開了。

 趙二郎也三十來歲,兒子卻已經十來歲了,母親早死,妻子也在前年病逝,如今只剩老父一人。

 他老父親同樣病餓得難以行動,準備待在自家房頂等死。

 或許是為了找個伴,路上互相幫助,趙二郎在旁勸道:“張秀才,別猶豫了,早些走吧。聽說官老爺們早都乘船跑了。

 闖軍的人之前潛入城中張貼大字報,把闖王說的千般好,可如今卻連半個闖軍的影子也見不到。

 俺們再待在城中,糧食只會越吃越少,人越來越沒力氣,最後想逃也逃不動了。”

 聽見趙二郎這話,張錕不禁從自家閣樓屋頂站起來,舉目四望。

 只見入目所及,城中所有街巷皆為渾濁的黃河水所淹沒,房屋也大多淹沒了一層以上,有些位於低窪處的,甚至連二層、三層都淹了(開封附近黃河乃地上河)。

 昔日的街道變成了河道,卻難見一艘船隻,至多偶爾有一艘仿佛隨時要沉沒的木筏艱難劃過。

 一些房屋頂上似乎有人躺著,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四月的天,陽光正好,暖風微拂。

 可張錕卻感覺不到一點暖意,甚至有種身處地獄感覺。

 ‘難道真要拋棄父母,帶著妻兒逃生?可即便如此,也是前途未卜啊。’

 就在張錕心中無比悲觀時,隱約瞧見他家附近南邊城牆上似乎翻進來了一些人。

 這些人越來越多,似乎還弄了不少船隻進來!

 張錕以為是他餓得眼了,趕緊擦了擦眼睛,細看。

 同時招呼:“趙二哥,你快看南邊!”

 “南邊?”趙二郎疑惑地看過去,他眼神要比張錕好點,立即發出了驚喜的呼叫聲,“官軍!好像是官軍回來了!”

 張錕擦了擦眼睛,發現之前並非眼,確實有不少人帶著船隻翻越城牆進城。

 並且看樣子,好像是軍隊。

 趙二郎眼神比他好,說是官軍,多半沒錯。

 至於說明軍紀律奇差,百姓害怕官軍甚於賊匪,對於此時的張錕等人來說都不緊要。

 一則,他們是開封市民,之前對官軍紀律奇差之事大多只有耳聞,很少親身經歷過。

 二則,便是官軍要搶掠,他們現在又有什麽好搶的呢?

 只要這些官軍願意帶他們逃出去,什麽都好說!

 想到這裡,張錕當即下到閣樓中,滿臉歡喜地對父母及妻兒道:“官軍來了!我們有救了!”

 “真的?”鄧氏聽了也是滿臉歡喜。

 小寶也高興得拍掌。

 他母親想說什麽,才站起來,卻暈了過去。

 張錕趕緊過去看,這才發現,父親張碩已昏迷多時,母親則多半是餓昏迷的。

 “快!煮粥!”

 張錕估計官軍要好一會兒才會到這邊,也不著急,先招呼妻子煮粥,看能不能讓父母喝上粥醒過來。

 粥煮上了,熟也需要時間,張錕便又到閣樓頂上觀望。

 趙二郎也在眺望南邊,這時卻有些遲疑和緊張地道:“張秀才,事情不妙啊,我瞧著進城的那些好像不是官軍。”

 “不是官軍?難不成是闖軍?”

 張錕眯著眼睛眺望,可一時根本看不清那些人的裝束細節,只能隱約看見其著裝多是灰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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