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升道:“老爺這稱呼不好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五六十歲、子孫成群了呢。以後你們不論是賣身給我的,還是受我雇傭的,都叫我東家吧。
至於說周圍缺少能開墾的荒地,卻不必你們操心,該怎麽做我心裡有數,肯定不會讓大家挨餓。”
聽見這話,柳大川暗歎了口氣,心想:東家是鐵了心要在這山裡當匪啊。
他雖不願當匪,卻也知道別無選擇——之前若非劉升,他一家人都要餓死了。即便其他有錢人願意雇傭他,或是買下他弟弟,也未必能接納下他一家人。
如此一來,即便沒有劉升,他們兄弟倆想要活命,也只有當匪一途。
想到這裡,柳大川便道了聲“我明白了,東家”,然後退到一邊去幹活兒。
鄒潤娘則拉住了要去幹活兒的李香雲,低聲道:“香雲,你聽他說的話,哪裡像是要在山裡正經開荒種田的樣子?多半還是要當匪啊。”
李香雲道:“娘,他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只要跟著他能活命,當匪又如何?”
說完,直去幹活。
鄒潤娘看著李香雲的背影,再環看四周荒野,眼中憂色更甚。
李香雲年輕不懂事,她卻是知道,若劉升真能找個合適的地方開荒種田,興許真能帶著大夥兒在這亂世中活命。
可劉升若要當匪,那便是刀口上舔血求生,不知哪日便會一命嗚呼。
到時候他們這些人又豈能有好下場?
鄒潤娘並沒有跟女兒講這些道理,因為她還明白一個道理:走到這一步,她們母女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
趕到太陽下山前,在劉升的調度、安排下,十幾個丁壯終於是清理出了一塊可供眾人扎營的地方。只要燃起篝火,再安排好人守夜,便不怕這山裡的蛇蟲野獸了。
因為是在山中過第一晚,劉升特意讓李香蘭等人煮了肉湯,配上從毛集鎮買的面餅,給眾人當晚飯。
當喝上香味濃鬱的肉湯,吃著熱乎乎的面餅,不論是因留在山中過夜而有所抱怨的小李村壯丁,還是憂心未來的柳大川等四家人,心都安定了很多。
這亂世餓殍遍地,不少地方甚至出現了“人相食”的恐怖景象,他們能吃上這樣一頓晚飯,真的很幸福了。
晚上,眾人歇息後,劉升暗中離開營地,回到了山洞中。
洞前、洞內的陷阱都沒有被觸發,房門依舊緊鎖,讓劉升松了口氣。
檢查了上下四層的所有房屋後,劉升來到了二樓工作間。
曾在特殊部隊服役的他,所會可不止是殺人,還有其他諸多相關技能,其中一項便是利用有限條件、材料製造各種武器。
自視為末日幻想症患者,又是退伍士兵,劉升自然做好了武器方面的準備。
除了各種大夏國內可以搞到的冷兵器外,他還準備了一些自製槍械的零件、材料和工具。
如今在天目山中立寨,不知會遭遇什麽,想來想去,他還是覺得先製作一兩把槍,帶在身上比較安全。
劉升動作很熟練,不過兩三小時,便製作出了兩把左輪手槍。
可裝五發子彈,有效射程五十米左右,射擊精度在四十米以內都還可以,超過四十米準頭就沒那麽好了。
按理來說,劉升自製槍械的技能在明末算是神技。可惜他之前是為末世準備的物資,並不知道會穿越回明末,所以並沒有儲備多少自製槍械所必須的零件、材料。
他大概估算了下,各類槍械,最多也就能製作個一二十把。
不過明末煉鋼水平不算太低,鋼鐵加工技術也有一定的基礎。等他日後勢力足夠大,完全可以建個槍械製造廠。發展一番,二三十年內說不定就能製造出左輪手槍。
製作好左輪後,劉升又製作了五十發子彈,這才離開山洞,回到了營地。
次日早飯前,劉升拿了個筆記本和水筆,給四戶人家登記造冊。
柳家第一個。
柳大川、柳二河雖然略感詫異,但都很配合。
劉升這才發現,兩人雖然面相三四十,實際卻都是二十多歲。
柳大川28歲,木匠;柳二河則只有24歲,瓦匠;都來自河南府盧氏。
兩人的父親柳德友也只有49歲,是個農民兼篾匠。母親趙翠榮48歲,除了一般的農活和家務外,還會織布,做些簡單的衣裳。
第二家,男主人叫周茂華,27歲,農民,還會燒磚、燒陶,汝州郟縣人。
妻子劉二妮,26歲,農民,會織布、女工。大兒子周道寶10歲,二兒子周德寶7歲。
第三家,男主人鄭二砫,25歲,農民兼職石匠,南陽府南召人。
妻子何春芳,23歲,會織布、女工。女兒鄭珍珍,5歲。鄭二栓嶽父何貴友,49歲,是個老農。
第四家便是鄒潤娘、李香雲母女了。鄒潤娘29歲,李香雲14歲,來自河南府盧氏。
鄒氏略會織布、女工,略通醫術,能辨別、加工草藥。李香蘭識字、會算,略會女工。
登記完,劉升很高興。
各家男人除了會種田外還兼有一手技能,這是因為他故意挑選的兼職工匠。
可各家女主人都會織布、女工,就讓他有點小高興了。不過在古代,底層女子會織布、女工倒也正常。
登記的途中,柳大川等對劉升用的筆記本、水筆除了好奇便是敬慕,一種目不識丁的老百姓對讀書人的敬慕。
唯有在筆墨紙硯方面有些見識的鄒潤娘、李香雲好奇之余,似有探尋之意。
因為劉升寫字的工具到方式,她們都是頭回見。
筆記本倒容易理解,不過是製作精美些的空白書冊。可那能寫出纖細字體的筆,她們卻是聽都沒聽過,也不知是什麽做的。
另外,劉升居然是從左到右橫著書寫!
倒是所用簡體字沒那麽奇怪——此時讀書人速寫或者寫狂草時,也多用簡體字,只是簡體字佔比很少,而劉生卻幾乎都用的是簡體字。
其中一些簡體字李香蘭甚至都不認識,只能猜測其意。
她雖然疑惑重重,卻又擔心這事涉及劉升的秘密,惹惱了劉升,便暫時將這疑惑壓在心裡。
劉升這邊收起筆記本,瞧見眾人在溪水邊簡單的洗漱下,又開始乾活了。
他便找到正在給女兒洗臉、扎頭髮的何春芳,道:“小何,你一會兒帶著香雲煮些小米粥給大夥兒當早餐。”
何春芳聽了一愣,隨即遲疑著問:“東家,吃這麽早,中午餓了怎辦?”
劉東升笑了,“怎辦?當然是吃午飯了。”
“東家這是要管俺們一天三頓飯?!”何春芳先是一喜,隨即又略帶擔憂地提醒,“東家,這一天三頓的吃耗糧可快了,俺們帶來的這些怕是撐不了多少天。”
劉升道:“糧食沒了我會解決,你隻管按我說的做飯就是了。”
說完,劉升又爬到大石頭上,高聲道:“大夥兒先用心乾一個時辰,乾完了我們吃早飯!”
小李村的男丁們聽了這話都露出驚喜神色。
年景不好,他們如今大都一天吃兩頓,沒想到給劉升乾活兒能吃三頓,當真是美。
“多謝劉東家!”
“劉東家大方!”
“俺們保證好好乾活兒!”
“···”
眾人紛紛道謝,乾起活兒來果然麻利不少,一個個充滿乾勁兒。
柳大川、李香雲等雖然也擔心糧食問題,卻都識趣地沒再問。
劉升則又拿出一個新筆記本來,給小李村的男丁們登記。
李榮光不解道:“劉兄登記俺們村的人幹啥?”
“方便給他們算工錢啊,另外,誰表現好、誰偷懶,我也會在這冊子上記上,免得有人偷奸耍滑。”
聽了這話,李榮光由衷讚道:“劉兄真是文武雙全啊。”
這就文武雙全了?
劉升笑著微微搖頭。
他登記小李村男丁信息目的可不單純——他連這些人家中情況都一一問明了,以後有活兒還會再找這些人來乾。
時間久了,小李村的男丁大半都得變成他的打工仔。
早上,眾人吃的小米粥就鹹菜。
中午則是糙米乾飯加肉沫燉菜。
晚上是骨頭湯泡饃,加水煮白菜。
這樣的三餐,劉升都沒什麽胃口吃,可眾人卻吃得津津有味,一臉幸福。
吃得好,乾活兒自然更積極。
於是用了七天時間,眾人便按照劉升要求,先從無到有的建立了五座木屋,兩個茅房,兩個木棚,外加圍住幾十畝地的一圈木柵欄。
五座木屋都只有十幾平方,分作兩間,簡陋門窗各一。房體是粗加工的厚木板,房頂則是木板加茅草、泥巴。
木棚一大一小, 大的是廚房加食堂,小的則是喂養騾子和驢的畜棚。
外面的原木柵欄約半丈高,簡易大門恰好秀在從下面上到這片坡地的要道上,略帶些防禦作用。
茅房則是蓋在柵欄內的角落裡,一男一女,糞坑直接讓石匠鄭二砫在石質地面上鑿出來的。
這些建築難以長久居住,可用來臨時住幾個月卻足夠了。畢竟眼下是溫暖的暮春,而非寒冷的秋冬季節···
四月十七。
午飯過後。
劉升給小李村的男丁挨個發工錢。
這些人給他打了六天半的工,按照約定,標準工錢為一百三十文。
中途基本沒人偷懶,又因為是第一次“合作”,劉升就沒扣誰的工錢,反而給乾活兒最賣力的和乾活兒最好的各獎勵了十文。
這讓十個小李村男丁都喜笑顏開,便連李榮光也不例外。
因為他也領到了一百三十文工錢。
這還是他活了二十年頭回賺到錢,雖然不多,卻很有意義。
“劉兄,大夥兒如果不是要回村去忙農活兒,都恨不得一直在你這裡乾下去。”
劉升笑著道:“等農活兒忙完了,李老弟可以再帶著大夥兒過來嘛,我這裡的事三五月內都忙不了。”
“那行,就這麽說定了哈!”
李榮光高興地帶著小李村的壯丁們離開了。
當劉升轉過身來,便瞧見四家十幾口人都目光熱切的看著他。
這些人期盼著什麽他很清楚,便沒囉嗦,帶著笑容大聲道:“咱們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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