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冒險者

接下來就是如法炮製了，從新增的信徒中挑選出幾個幸運兒托夢，再讓林鬱露一小手，展示神跡，信仰值蹭蹭上漲。

信仰不一定是最強有力的凝聚劑，但一定是最高效的。張天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快把人力資源整合起來，大家齊心協力搞建設、爭發展，只要生活條件越來越好，共同利益越來越多，各部落自然會慢慢凝聚成一個集體。

巨龜部落有自己的原始信仰，相對難搞一點，但根本難不倒他。

還是老套路，張天不去對否定對方的信仰，只是闡述這二者並不衝突，暗示天空是比巨龜更高層次的存在，告訴他:“神龜雖壽，猶有竟時，唯有天空的壽命無窮無盡，在桃源，壽與天齊是對老人最好的祝福。”

又說天底下萬事萬物的壽命都是由天空定的，包括巨龜，如果想要延年益壽，何不直接向天空祈禱?

壽數天定的觀念自古有之，當英雄遲暮，總會感歎“天不假年”、“悠悠蒼天，何薄於我”，諸葛亮七星燈續命，是為了向蒼天借壽十二年，現代人比較貪婪，也缺乏敬畏，一張口就要“向天再借五百年”。

即便對原始先民來說，這個觀念也並不難理解，因為天空就在舉頭三尺，她恆定而不變，仿若永恆。

兩天后，信仰值終於破2，躥升至2611，在場的人幾乎全部投入天空的懷抱。

除了東道主，其他部落只派了很少的人來，等集會結束，他們回歸部落，將此間的事說與族人知曉，信仰值還將迎來一波大幅的增長。

交換、交流和交配仍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中。

不斷有人拿著石頭前來交換，只要是此前沒換過的石頭，不管有用沒用，張天統統承兌。

但附近的石頭種類終究有限，想要尋找新的石頭，就必須去更大的范圍搜尋。

有人稱自家部落附近有許多稀奇古怪的石頭，不知道等下一次集會，還能不能換，如果能換，他們就帶一些來。

張天給出肯定的答覆。

天空氏族已經暫停交換。

他們帶來的貨物已經換出去七七八八，主要用來換石頭了。

葫蘆沒必要換太多，只要葫蘆籽的數量足夠就行。盡管大娃還有很多葫蘆，很想把天空氏族的好東西換光光，但交換是你情我願的事，他尊重天空祭司的決定，只是難免感到遺憾。

張天適時地說:“知道牛頭部落和大魚部落為什麽要加入我們嗎?因為只要成為天空的子民，這些東西就不需要交換，所有人都可以享用。”

大娃肉眼可見的心動。

龜殼的定價很低，一大袋龜殼隻換一套陶碗陶杓，對巨龜部落來說，這些沒用的散裝龜殼能夠換到優質實用的陶器，定價再低，也是一筆劃算的買賣;而陶碗和陶杓，一窯可以燒上千個，根本不算什麽，雙方都對這次交換十分滿意。

除此之外就沒什麽可換的了。

他們帶來的貨物還剩下一些，這些要留著同大船部落交換鹽，假使對方能夠在集會結束前趕到的話。

終於，在第三天清晨，大船部落的船隊出現在巨龜湖的地平線上，人群中爆發出興奮的歡呼。

這些天，有關大船部落的光輝事跡張天聽了不少，知道他們是極具爭議的一個族群，有些人對大船部落當中間商賺差價的做法不以為然，但更多的人，尤其是男人，崇拜他們的勇氣和冒險精神。

大船部落在很久很久以前就開始扮演促進河西、河東之間交流的角色了，現任的酋長江河更是一個大膽的冒險者，

人們稱他為在水裡長大的男人。許多年前，江河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率領部分族人順流而下，去尋訪大河的盡頭。

他們在春暖斷霜後出發，直到兩年後秋季集會時才歸來，帶回來許多前所未見的新東西，以及無數新奇的見聞和驚險的故事，其中就包括無邊無際的天空湖和強大的星星部落。

大河是一條非常危險的河流，各部落都流傳著大河發洪水淹沒家園的故事，它有湍急的河段，也有落差超過十米的斷崖，在此之前，還沒有哪個河西人敢去那麽遠的地方。

江河做到了，這為他和他的船隊帶來極高的聲譽，不僅享譽河西，也在沿途的各個部落留下一段傳奇的故事，沒有他們的幫助，大船部落也無法完成旅程。

地平線上的陰影越來越來清晰。

大船部落之所以叫這個名字，倒不是因為他們造船技術多高，造出來的船有多大，而是因為規模大，為了運送貨物，每次出行總是伴隨著浩浩蕩蕩的船隊，這種排場在別的部落並不常見。

臨近中午，江河先劃去了巨龜島，拜見東道主，獻上禮物和讚美，其他人的船隻則緩緩駛抵陸地，各部落的人早已圍聚在岸邊，熱情洋溢地迎接遲到的客人上岸，同他們大聲交談，幫他們把貨物搬上岸。

等江河來到岸上，他已經在巨龜像下看到了前所未見的精美陶器和麻製品，從龜甲那裡聽說了天空氏族的來歷。

他敏銳地意識到，如果把這些東西拿去河東，絕對大受歡迎！

江河滿面笑容地上岸，嘴上回應著人們熱絡的問候，目光在人群裡搜尋，很快鎖定那個髮型獨特的陌生男人。

“他們就是新來的朋友嗎?”

他問身邊的人，聲量並不小，張天聽得一清二楚，於是不等旁人開口，徑直說:“我們來自桃源，是天空的子民，我是天空祭司，你可以叫我天。”

“聽說了！”江河發出爽朗的笑聲，“大船部落的江河！或許你也已經聽說。”

江河對自己的知名度很有信心。他個頭不高，但相當精壯，兩條手臂格外孔武有力，身形矯健如龍，一看便知是劃船泅水的好手。

大船部落的到來開啟了新一輪的交換，他們拿出從河東帶回來的特產，尤其是從星星部落流出的海產品:各種魚乾、魷魚乾、海帶乾、紫菜乾、漂亮的貝殼和海螺、無比閃亮的大顆珍珠，當然還有鋒利的雷石碎片和稀有珍貴的鹽。

和以往一樣，他們帶來的貨物一擺出來，立刻遭到人們的哄搶。

不過江河更關心天空祭司的一舉一動，見他的注意力落到裝滿淡黃色粉末的袋子裡，他很熱情地介紹說:“這是鹽。煮湯或者烤肉的時候，只需撒上一指甲蓋的鹽，味道便可提升一個檔次。”

江河說著，撕下一小塊魷魚乾，蘸了點水，放火上烤熱烤軟後，遞到天空祭司面前，說:“這些乾貨都是用鹽醃過的，河西沒有這種東西，伱嘗嘗。”

張天沒敢真嘗，誰知道這玩意兒的食安過不過關，隻放在嘴邊象征性地舔了舔，不用嘗也知道，鹽的雜質含量一定是高的。

江河盯著對方的臉，想觀察他的反應，每一個初嘗鹽味的都會大感驚訝，然而對方卻面若枯井，用毫無波瀾的口吻評價:“一般，不夠純淨。”

這下輪到江河驚訝了:“你……吃過鹽?”

我吃過的鹽比你見過的米還多……張天心裡吐槽。

“不夠純淨是什麽意思?”江河問，“鹽裡已經沒有髒東西了。”

“看得到的髒東西的確沒了，但還有苦澀的味道不是嗎?只要還有苦澀的味道，就說明不夠純淨。”

說到這，張天順勢壓了下價格。

江河沒有討價還價，鹽是個好東西，但製取麻煩，即便在星星部落也很珍貴，所以一直以來成交量都很低。這些鹽還是他上次去星星部落時帶回來的，一直都沒能脫手。

“我能先看看你們的東西嗎?”

他仔細查看桃源人帶來的貨物，越看越心驚！他也算是走過南闖過北、見多識廣的人了，但這些貨物，有一大半他都沒見過！

場面一下反過來了，現在變成他發愣，對方很耐心地給他介紹每種東西的用途。

江河此時的感覺，就像當年抵達星星部落時一樣，目光所及之處都是前所未見的新奇事物，他喜歡這種新鮮感，這讓他無比興奮！

張天把剩下的貨物全部換給了大船部落，換到了對方所有的鹽以及一些乾貨。

換取鹽只是順帶的，就算大船部落沒有帶來鹽，張天也會同他們交換。

“你們會把這些東西帶去河東，同那裡的部落交換，對吧?”

這才是張天真正的目的，他希望借由大船部落積極的活動，將天空氏族的影響力擴及至河東。

“是的，這正是我們的方式。”

江河坦然承認。他心情很好，終於把鹽脫手了，而且換來了意料之外的收獲，等明年去河東參加集會，今天的收獲會為他們換來更多的好處！

“聽說你去過星星部落?”張天問，“星星部落有這些東西嗎?”

江河搖頭:“沒有，至少我去的時候沒有看到。”

“如果你把這些東西帶去星星部落，一定會非常受歡迎。”

張天用話術慫恿他。星星部落遠在海邊，想實現物理上的入侵不太可能，只能靠文化入侵，他相信，沒有哪個原始人經得起陶器、麻製品和各種生活用品的考驗。

江河表示讚同，隨即歎口氣說:“可惜星星部落太遠了，哪怕對我們來說也太遠了。這麽多年了，我隻去過一次，下次再去，我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這下不僅張天，在場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張天忍不住追問:“來回一趟大概要多久?”

江河如實回答:“春天出發，順利的話，秋天能到。這是順流而下，回來的時候是逆流，至少需要一年的時間。”

張天輕輕皺眉，有些疑惑。

怎麽會走這麽久?

在確認現居的桃源是茶鎮遺址後，他們所處的地理位置就很清楚了。

茶鎮遺址位於冀北境內，準確地說，是位於京津冀的交界處，說是在燕京北郊也沒什麽問題，原本整個冀北都可以看作是帝都的郊區。

從這裡往東，到海邊最多一兩百公裡的距離，再怎麽龜速也走不了一年吧?

這時候有人問:“為什麽下次再去就不回來了?”

“因為我不再是年輕時的我了。”

江河的語氣忽然變得沉重，臉上也流露些許滄桑之色。

“現在想想，我那時候實在太衝動了。別誤會，我不是後悔了，去尋找大河的盡頭是我這輩子做過最不後悔的事！但我不應該帶著我的族人一起冒險……我不是一個稱職的酋長， 從來不是。”

大船部落的族人當即表示:“沒有的事！我們很樂意追隨你，不管去到哪裡！”

江河卻搖搖頭說:“如果只是為了追隨我，而不是你們自己想去，那就不應該去。我的確還想再去一次，最後一次，但我不會再帶上你們……行了，現在說這個還太早。祭司大人，你好像對星星部落很感興趣?”

他把話題轉到張天身上。

張天也不隱瞞，坦然承認。

“你是否覺得他們也是天空的子民?”

有關天空、星星和祖先的那套論述，江河已經聽說，他的第一反應和牛娃一樣，感覺他們和星星部落有相似之處。

“我不這麽認為，只是仰望天空，沒有虔誠的祈禱，不能算是天空的子民。”

“可是……據我所知，他們也可以和星星交流，就像你們能夠得到指引一樣。”

張天心中一凜，遇到同行了啊這是！

表面上仍然不動聲色地問:“怎麽說?他們也是在夢裡得到指引嗎?還是能夠聽到星星的聲音?”

江河攤攤手:“具體我也不清楚，我也是聽別人說的，據說星星部落的祭司能夠和星星交流，而且……這位是巫師大人吧?”

他忽然話鋒一轉，目光落到那個又高又瘦的女人身上。

“聽牛娃說，你可以借助天空的力量，令草地變成樹林?星星部落的祭司似乎也具有同樣強大的力量，可以召喚星星，降臨大地……我是沒有親眼見過，但住在海邊的人都這麽說。這太巧了，我還以為你們都是天空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