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身衝入灰霧中後，顧單方就有點後悔了。

　　早知道應該拉著小瑤君和自己一同飛行的，兩個人也有個伴。

　　如今一個人身處於這伸手不見五指的灰霧中，顧單方也有點心裡發毛。

　　哪怕昨天晚上，缺乏太陽光照，整片大陸都被血月之光籠罩時，他都沒有現在這樣心慌。

　　今天的天氣實在太過異常了一些，灰霧凝而不散，宛如是一塊塊厚實的幕布遮在眼前，讓一個個眼聰目明的人成了活生生的睜眼瞎。

　　他從包裹中取出一根火把，半米多長的木棍上燃燒著一個火團，散發出溫暖的橘黃色光芒。效果立竿見影，周身三米范圍內灰霧即刻被驅散。

　　但也僅此為止了，三米以外的位置，依然是一望無際的灰霧，人也只是從睜眼瞎，升級到了2000度重度近視而已。

　　要不是手裡拿著能定位自己位置的‘地圖’，顧單方恐怕都會迷失在這灰霧中。

　　“有點小瞧緋紅之月和血月眷顧者了，沒想到孟名柱的提前退場，竟然會引發如此結果。”

　　寫在區域公告中，可能就只是簡單的幾個字:‘血月潮汐引動灰霧加劇’。

　　但真正放在現實中，才能明白灰霧加劇的可怖。

　　昨夜顧單方之所以敢於一個人出領地范圍四處探索，便是因為他的力場半徑足足一千多米，延伸出去感應四周，能將四周環境反饋於腦海之中。

　　這種力場感知的手段，比之目力視覺更要好用。於是顧單方才勇者無懼，哪怕知道夜晚太陽落下，灰霧比之白天濃厚幾分，但依然敢於夜探血族領地。

　　可今日不同，進入灰霧之中後不久，顧單方就發現自己的力場感知失靈了。

　　那一團團厚重的灰霧，就如同一隻隻齜牙咧嘴的野獸一般，無論多少力場釋放出去，都被吞吃的一乾二淨，沒有半點反饋回來。

　　在顧單方身後，單方塊空島的身影早已隱沒入灰霧之中。

　　前無來路，後無歸程，整個人就如同一艘漂泊於大海之上的孤舟一般，力場感知又已經失效，完全看不到方向。

　　可能唯一還支撐著顧單方前進的，就是他隱隱所能感知到的一股引力。

　　顧單方重65千克，總有650牛頓的引力試圖將他拉回到地面。

　　這往日裡阻礙著顧單方脫離地面，阻礙著他起飛、加速的引力，如今卻像是拴在風箏尾巴上的那一根線一般。

　　只要這根線還沒斷，顧單方就永遠能分辨出地面的方向。

　　哪怕他手中‘地圖’失效，迷失於灰霧之中。他依然可以落回到地面，回到後土母親的懷抱之中。

　　……

　　在灰霧中再度飛行一會兒，看著‘地圖’上的標識，顧單方應該已經飛出了接近1公裡的距離。

　　耳邊不再寂靜一片，隱隱的能聽到某些極度刺耳的聲響。就好像是有人在用剛洗過的指甲狠狠地抓撓黑板一般。

　　這種接近人耳分辨頻率極限的聲音，會使得人變得更加易怒。

　　眼前似乎一道紅光閃過。

　　一股無名火在顧單方體內燒起，他雙眼深處隱隱有血紅色紋路浮現，整個人就如同一隻暴怒的猩猩一般想要將任何出現在他面前的事物撕碎。

　　恰在此時，在他身下不遠處位置，他察覺到了幾頭僵人種的痕跡。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闖進來！”

　　顧單方一個俯衝下去，並指如電，

就狠狠點在了一頭僵人種胸腹處的應力中心位置。　　頓時僵人種體內五顏六色的應力線條紊亂，內部力自相矛盾，原本堅韌若甲胄的外皮也變得脆弱不堪，被顧單方雙手死死抓住，舉過頭頂，兩隻手間一個用力，就將僵人種從中間撕成兩段。

　　“嘩啦啦——”

　　汙濁血水自頭頂的兩截屍身中流出，流到顧單方頭頂位置時卻被無形力場彈開，自動分流至兩側。

　　感受著生撕僵人種的暢快，顧單方心中竟生出某種變態的快感來。

　　“如若把僵人種換成活生生的平民，熱血澆在頭上會不會更加爽快?”

　　這樣的想法剛一出現，與顧單方生死綁定的伴生靈瑤君就有所感應。

　　一道傳送門在他面前展開，小蘿莉從門中竄出。

　　只不過這時候的瑤君周身氣質不再如往常一般天真可愛，而是變得有絲絲冰冷而高高在上的意味。

　　瑤君懸於顧單方面前，雙眼凝視顧單方，眼中有道道金芒閃過。

　　金芒無物不察，很快就鎖定住了顧單方眼底的那點點血紅色紋路。

　　瑤君眉鋒皺起，“緋紅之月的汙染?”

　　瑤君的真名為清河水靈，真靈是概念的唯一具現化，清河水靈所代表的概念就是:清澈、淨化、流動、液體。

　　淨化邪神汙染這件事，在別人看來可能非常麻煩，需要請聖堂神教的大神官出馬。

　　但放在瑤君這裡，淨化汙染就完全不叫個事。

　　嬌小的身軀輕輕一晃，一滴真靈精血從體內逼出，在空中一分為二，分別落入顧單方雙眼。

　　頓時，嗤的一聲，顧單方雙眼中好似被潑入了硫酸一般，無比灼燒疼痛，道道淡紅色煙霧從雙眼中被逼出。

　　說來也奇怪，雙眼被灼燒這麽一下之後，再睜開眼時，顧單方的雙眼卻反而變得無比清明澄澈，就連內心中的那種種暴怒神情，也都煙消雲散了。

　　他此時才後知後覺，自己剛才怎麽會生出要生撕了平民、用人血澆頭這樣變態的想法?

　　顧單方凝重目光看向瑤君。

　　瑤君點點頭，“沒錯，你剛才精神受到了邪神汙染。”

　　顧單方眉頭緊皺，感覺匪夷所思。

　　“大白天的血月都不在天上啊，怎麽會汙染到我的呢?”

　　瑤君白了他一眼，“雖然穿越一次，可物理常識不能全都還給老師了吧！”

　　“月亮本身不發光，只是反射太陽的光芒。白天太陽光芒過於閃耀，遮蓋住了月亮，才看不見月光。”

　　“但這不代表白天的時候天上沒有月亮。”

　　顧單方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都穿越了，宇宙物理常量參數變沒變都不知道，我怎麽會清楚白天也有月亮這事。”

　　“萬一我們腳下的壓根都不是一顆星球，而是天圓地方的一片大陸呢?”

　　瑤君面色有些古怪，像是有些話不吐不快。

　　但如今人族式微，有的話其他種族可以隨便說，人族的真靈卻不能輕易提起。

　　須知，凡有言，必被知！

　　哪怕有【第十一號協議·絕地天通】在，也不保險。

　　萬一真的被某個‘祂’聽到了，可就是大麻煩。

　　她隻好岔開話題， “好了好了，一些基礎常識還是沒變的。比如說太陽東升西落，月亮常年掛於高空，只不過有時無法得見。”

　　提起月亮，顧單方追問了一句，“那如今的血月和以往的白月有和關系?為什麽血月出現以後，白月就徹底消失不見了?而不是雙月共天?”

　　瑤君再次送了他一記白眼，剛說到不能輕易提起，你這就開始刨根問底起來了。

　　她隻好盡量不談及某些敏感詞匯，采用間接的方式提示著顧單方。

　　瑤君指了指天，“祂們的尊號往往都不是僅有一句的，一般都是三段式或者五段式的。”

　　“緋紅之月只是那位尊名中的一部分，還有著其他的你沒聽說過的。”

　　“白月則是指向了另一位存在，曾經我們中也出過一位白月，不過後來八族……進軍……白月………墜落……白月途徑外流。”

　　想辦法透露出一點隱秘，弄得自己小腦門上都是汗。

　　瑤君不耐煩地揮揮手，“好了好了，你還只是個沒入傳奇的小小一階領主，不要操心那麽多。跟你又沒什麽關系。”

　　顧單方連連討饒，隻想問明白最後一件事。

　　“那為什麽血月潮汐引動，灰霧就會加劇?”

　　此問題一出，就連瑤君也有點黯然起來，

　　“以前不是這樣的，原本灰霧是【第十一號協議·絕地天通】的一部分，是用來保護新手領主免受老領主剝削的。”

　　“但現在，連灰霧都已經受到了緋紅之月的侵蝕，又讓我怎能去相信【第十一號協議·絕地天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