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朕，沒錢了

  一場瓢潑大雨，讓整個京城晦暗如夜，饒是當下正午時分，依舊如此。

  大雨之中，街上行人極少，但那些有大酒樓茶館之處，罵聲如雷，凝聚一處，卻是要蓋過大雨雨滴砸地聲音。

  無數人聚集在各大酒樓茶館瓦舍所在，口出髒言，不堪入耳。

  饒是一些讀書人，就在人群中也是破口大罵。

  若是往日有人如此罵街，早就被人議論紛紛了，但是今日，每有人罵出口，就有人當即拍手叫好！
  只因今日早晨，廟堂之中公告天下了燕地的事情。

  人神共憤！

  京城之內更是就此轟動！

  大夏建國以來，投靠外族之人！有！
  但不多！
  朝中官員，軍中將領投靠外族之人！也有！

  但是！

  大夏皇族投靠外族之人！

  沒有！

  但是如今，夏晨峰勾結外族的事情還沒徹底平息呢，夏晨峰的兒子竟然投靠外族不說，甚至就將我大夏的領土送出去不說，連我大夏人都送出去了！

  恥辱至極！

  更讓人憤怒至極！
  即便是所有人知道那夏知許被那叛賊張覺手刃，身首異處，屍體還被人吃的乾淨，依舊不解京城百姓們的怒氣！

  若非是夏晨峰夏知許父子是皇族，早就有人跑去挖祖墳了！
  厭惡逆賊，痛恨叛國之人這些事大夏國人即便是那些不識幾個大字的人都烙在骨子裡的東西。

  不過
  這兩人的祖墳沒辦法，但是如張覺等這些叛國將領的祖墳，老百姓們卻是有辦法，離得遠的自是沒法子，但碰巧有一名永山大營將領籍貫就在洛安周圍十八縣之一的永縣。

  一些年輕人，憤怒不已，知曉這事情後，便是頂著這大雨，已經出城前去了。

  無法再多做些事情，但如此做法，也能泄憤。

  但.
  這般謾罵之余，許多百姓臉上卻也是逐漸露出哀傷神情。

  只因為天子單獨昭告天下，檀州杜預率領七千六百名將士馳援瘤子口關的事情。

  所有一切，仿佛就是天子想讓全天下人知道這些將士們所作所為一般，寫的十分詳細。

  七千六百人出檀州，只有兩百人最後活了下來。

  七千六百人面對張覺率領永山大營四萬八千人，及被夏知許打開國門迎入的三萬多漠北人前後夾擊。

  先是攻佔回瘤子口，傷亡一千多人，余下六千六百人與關內百姓一同，面對加起來七萬八千多人的攻擊堅守六日。

  固然是尋常百姓們聽著，只是聽這數字差別，就可想象到其慘烈程度是何等艱辛。

  尤其是他們本可以不出來的，僅僅是因為杜預的一句‘救人’，七千六百檀州兒郎奔赴戰場。

  只有兩百人得以回家。

  關內協同守百姓，更是死傷無數。

  固然終究是守下來了，而且就公告之上所寫的，永山大營余下兩萬叛賊，無一幸免，盡數斬首，告慰英靈與無辜死亡百姓。

  而且在宗澤大元帥以及蒙秦元帥率兵出擊之下，五河山關也成功收復不說，更是將漠北三萬大軍盡數斬殺！

  而且蒙秦元帥親率輕騎衝入漠北草原搭救百姓，救回兩萬余人。

  但，百姓們心中怒火難息。

  即便知道夏知許的人頭被找到，更是就被放在籠子裡，扔在薊州城門口。

  但實在是難消怒火，不少人甚至恨不得跑去燕州，往那夏知許人頭上吐幾口痰。

  當然
  這樣的事情，懲罰自然也是一並公告天下。

  夏晨峰，夏知許二人剝奪皇室族譜，而除卻二人之外，更是與張覺等永山大營一些將領們立銅人跪像，立於燕地薊州及瘤子口關之內，永世跪拜謝罪，其罪記錄銘文放置燕地各處，永世不得被人忘卻二人罪行。

  燕雲之地官員，追隨夏晨峰夏知許者，斬，其家眷流放。

  燕地涉嫌迫害百姓，從兩次戰亂謀利者，斬，家眷流放。

  ……

  燕地阿諛夏晨峰父子二人，罷官，情形嚴重之人，抄家流放！

  十數條下來，百姓們能清楚感覺到當今女帝的怒火。

  ……

  女帝確實是生氣了！

  就算是枕邊人的蘇長安，也沒見過自己媳婦兒會生氣成那副樣子。

  不過
  蘇長安看得出，自己媳婦兒惱怒夏晨峰他們沒錯，但更多的卻是因為自責生氣的。

  而且夏鳳翔在隻跟蘇長安兩人的時候，更是說了句‘要是我早想到這些，早些部署好就不會這樣了’。

  蘇長安沒說什麽。

  只是抱著夏鳳翔。

  一年前，也沒人能想到夏晨峰會放了漠北人進來。

  蘇長安雖說是從逃難時候穿越過來的，但是腦中清楚有著漠北人到來的那天，村子裡還在辦喜宴。

  有些事，終究不是人能全部想到算到的。

  坐在綾綺閣大廳之內，蘇長安看著外邊大雨磅礴，無數雨點落在院子青石板上。

  夏鳳翔在禦書房那裡召集了臣子商議事情。

  燕地的許多事情，早在那天夜裡的時候就決定好了，並且由李玄策親自帶著聖旨前往燕地。

  而這幾日商議國事，依舊是燕地的事情還有膠東事情，以及關於燕地之後重建的許多事情，而且這次，夏鳳翔對於蜀王跟南邊那些清流們的一些決策也全部發生了一些改變。

  終究是害怕再出現一個夏知許。

  蘇長安這邊也是思慮萬千，看了眼身邊放著的【鯉玦】，對於今後一些事情，他也要重新換個思路去想去做了。

  收回目光，蘇長安看向纁夏等人。

  別說是京城，整個皇宮內，也因為燕地的事情，弄得陰沉沉的。

  宮裡宮人們身為宮人，多數為沒了家的，無路可走才賣身入宮，無依無靠的，大夏皇宮也就是她們家了。

  而夏晨峰他們此舉，丟盡了皇室顏面。

  尤其是想到那麽多百姓因為他們而無家可歸，恨透了都。

  之前蘇長安這邊就聽孫尚宮稟報，說是發現了一些人做了小人兒寫上夏晨峰，夏知許名字，就用針扎，說是這樣做讓他們下了地獄都能吃苦。

  蘇長安一笑了之，讓孫姑姑看著處理就行，也無需責罰什麽的。

  回頭看向書桌之上。
    那三封之前從燕地送來書信，依舊放在那兒。

  三封信，蘇長安也都看了。

  三封信內容大致相同，也就是一些因為其身份緣故，稟報的內容上有些不同。

  不過林槐木手下【諦聽】耳目們的內容最是全面，上到燕王府內動靜，下到百姓們如何，還有杜預傷勢，宗澤元帥蒙秦元帥如何處理的後續等等，十幾頁紙，寫的十分全面。

  而內容之中，也是寫了百姓們為何會自願前往薊州這些的全過程。

  孟少安的名字，自然就在其中。

  信中無有立場，只是實事求是，寫了孟少安為了百姓們做的事情，也寫了孟少安第一個站出來提出的‘兩難自解’的事情，更加寫了在孟少安住處找到的關於百姓去薊州後的一些計劃方案等等。

  以及，當下燕地百姓們如何痛恨孟少安的事情。

  當然
  也寫了找到了孟少安其人。

  說是一路尋著蹤跡，在徐州城找到的孟少安，看跡象應該是這麽長的時間，一直自己步行一路朝著京城走的。

  但找到孟少安的時候，人已經瘋了，在跟狗搶吃的。

  嘴上一直嘟囔著‘救人，要告知京城救人’‘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這樣的話語。

  不過
  信中也寫了，就在將孟少安找到後，耳目們嘗試治療孟少安，好方便從孟少安口中了解更多夏知許的事情，但是當告知孟少安瘤子口的事情後，孟少安卻是突然不說話了。

  而當晚，孟少安自殺了。

  隻留下一封書信。

  書信一並送來了。

  ‘願來世，不做聖賢門下生，隻做田壟墾地人。’

  對於孟少安這邊.
  夏鳳翔沒多說什麽，只是讓人去告知燕地那邊，孟少安已死的事情。

  沒有其他的安排。

  一個不懂政治，隻讀聖賢書的讀書人，朝堂之上死過很多，孟少安只是其中之一。

  即便孟少安一心為民，但杜預既然都提醒了，結果依舊當耳旁風。而且當初在蒔花館，夏鳳翔就提點過孟少安，但孟少安依舊置若罔聞。

  但也不能忘記孟少安著實為燕地百姓做過一些事情，這些功績也不能忘了，所以就這樣放著就行。

  功過如何，自有人評論。

  對於孟少安，蘇長安印象不深，也就記得好像是當初想要爭一爭中秋宮宴魁首的人。

  再後來就在蒔花館見了一面。

  不過
  當時的許多讀書人，或是落榜，或是入了榜。

  蘇長安記得有個叫李渾的，一次回蘇府的時候跟蘇文清聊天，蘇文清提了起來。

  當初投靠了楊家，但是馬上李霓裳倒台，楊家這大廈也是倒塌，故而，考了進士，但遲遲未被授官，後來還是楊善長找了蘇文清，這才被授了個南邊海邊偏遠小縣城知縣的位置。

  具體的蘇文清沒多說，因為不值一提。

  但蘇長安知道，這個叫李渾的，怕是一輩子要在那知縣位置待著了，說不得甚至都待不了多久就要被罷黜。

  信上其他內容，多是如今燕地如何，還有參軍佑斂在與蒙秦元帥之子蒙武將軍，還有周不安之父淮安伯周晴一同率兵在燕雲十六州收繳兵權時，哪些直接開城門，哪些遲疑了，還有哪些索性直接跑了等等。

  而除了直接開城門的，其他一律成了之前就得了夏鳳翔示意，有反心之人皆殺的佑斂跟周晴的刀下亡魂。

  而佑斂跟宗澤二人的信上，沒這麽細，但是份內的許多事情，全部寫的清清楚楚。

  諸如佑斂所寫燕地當下政務的事情，以及駐軍人數，造反人數，死了多少，還有百姓們當下如何，以及燕地接下來軍隊部署等等。

  宗澤那邊多半是軍務，不過燕地本就不屬於他管轄，這次出兵也是因為之前的了天子命令，但他隻負責出兵平叛！
  所以宗澤信上寫了出動多少人，軍糧如何，以及軍糧留了多少給燕地薊州百姓，其他全是關於北境一些軍務，其中就包括了大炮隊跟火槍步兵，騎兵的訓練情況等等，十分細膩。

  顯然跟朱晃是兩種性格。

  將三封信整理了一下，放好在桌上，沒收起來是因為夏鳳翔表示這是‘警醒’，以後看到這三封信，就不會在一些事情上優柔寡斷了，所以要一直留著。

  連危撐著雨傘，就在院門口將雨傘抖了幾下後，，站到大廳玄廊之下：“娘娘，賒月姑娘出城了。”

  蘇長安點點頭。

  申屠賒月不願意留在赤霞軍中，說是害怕。

  蘇長安也好，夏鳳翔也好，再或者是燕雲霄，也就都沒強留。

  因為按照燕雲霄說的，申屠賒月屬於江湖。

  不過申屠賒月跟蘇長安說了，欠了蘇長安恩情，以後會想辦法還。

  而且臨走，申屠賒月想跟蘇長安要個什麽東西，帕子之類的。

  蘇長安知道自己稀裡糊塗好像成了申屠賒月的白月光朱砂痣，但
  肯定是不能給的，於是直接讓申屠賒月滾蛋了。

  讓連危別出去了，就在大廳這邊休息後，蘇長安看向外邊的雨。

  隨手拔出【鯉玦】。

  刀刃朝上，伸到外邊。

  蘇長安呼吸突然扁的格外均勻，隨之.
  只見就在【鯉玦】刀刃之上，有雨滴突然落下，呈如水珠，未被切開。

  但.
  蘇長安呼吸突然亂了起來，那水珠當即順著刀刃流下。

  蘇長安無奈一笑，隨後將【鯉玦】放到一側，然後看向陰霾天空。

  算算日子，過兩天，我們也該出發去南邊了吧。

  連危看著皇后娘娘刀刃，歎了口氣，想著娘娘這呼吸法練了幾天就已經到這種地步了，而自己得了申屠賒月允許後也修煉了，可才入門檻而已。

  而就在蘇長安看著天空的時候.
  兩隊人馬離開皇宮。

  兩隊人馬具是煌龍衛，而且是兩位煌龍衛副統領親自帶隊，殺氣騰騰。

  一隊前往亓家。

  一隊前往左家。

  全部是帶了當今女帝手諭前往。

  手諭內容一模一樣，就四個字。

  ‘朕，沒錢了。’

  ……

  （本章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