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便是人間堪樂處

  蘇劉氏聽聞這一聲‘母親’心裡更是歡喜，上下打量著蘇長安。

  自古孩子出門，歸來時，母親最喜歡的自然是看到孩子衣著光鮮，看著亮亮堂堂的，這瞧著就在外面過得很好。

  但其實打心底裡開心的還是瞧著自己孩子胖些好，胖了說明在外邊吃得好，吃得多，沒愁事兒。

  最怕的，總歸就是看到自己孩子瘦了，或是眉頭有些皺。

  蘇劉氏看著蘇長安，與走時有些無二，只是看著精氣神好很多了，瞧著越發漂亮了。

  一直笑著將蘇長安的手就攥在手心裡，但是恍然，想起了什麽一樣，趕忙問道：“帶去的被子那些夠不夠，我托人打聽了，綾綺閣那邊有點兒偏，背著陰，有些潮冷來著。我想著讓蘇子沐那人托人再給你送進去點厚實的被子褥子，勤換著點兒，結果他說不用。”

  越說，蘇劉氏越生氣。

  蘇長安笑著說道：“地龍一直燒著，屋裡不潮，住進去前陛下那邊將所有屋子都讓人弄了地龍，暖著呢。”

  聞言，蘇劉氏點點頭，但是又想到吃的東西上，於是也開始問。

  聽起來絮絮叨叨，盡是些生活的雞毛蒜皮，不像是正經大家族裡出來的婦人女子當問出的話。

  但人活世間，吃衣住行。

  天下母親何來高低貴賤，無外乎，對自己所牽掛之人，也這些事情罷了。

  蘇長安聽著不覺得囉嗦，與蘇劉氏一起朝著蘇府大門走的同時，一一跟蘇劉氏說著宮裡邊住著的事兒。

  蘇劉氏欣慰，便是心裡知道蘇長安在宮裡有陛下庇護著，肯定虧欠不了什麽，但總歸還是惦念著。

  一邊的蘇兆新聽著蘇劉氏說的這些，尤其奇怪，隻覺得大伯母見著了大姐姐，怎就聊這些呢，都不問病的事兒，也更加不問大姐姐其他大事兒，這些個雞毛蒜皮的事兒算什麽。

  但是才想說什麽，就看著大伯母跟大姐姐兩個人臉上都笑著，於是又皺皺眉，想著還是不問了，大姐姐說了有些話要想清楚再說，想不清楚的別說，於是就決定等下問問婉兒或者問問二姐姐她們。

  到了府門口。

  蘇長安逐一給蘇子沐，蘇子峰還有三嬸嬸蘇張氏行了禮後。

  又朝著很是激動的蘇琳涵回了一禮。

  之後，就被拉著前往了蘇府大廳所在。

  按照蘇子沐所說，酒菜宴席已經全部備好，老爺子腿腳不方便，就在那邊等著了，而且剛剛還派人來催，顯然是著急了。

  蘇長安一笑，也是不再墨跡什麽。

  只是看了眼圈眾人，沒看到蘇立恆，於是看向蘇子峰問道：“立恆呢？”

  蘇子峰無奈一笑：“你昨天那封信送來後，就跑出去了，一直到後半夜才回來，今天一大早的就又出去了。”

  然後，看著蘇長安問道：“要聊胭脂鋪子的事兒？”

  蘇長安點點頭。

  蘇子峰立馬說道：“我讓人找他回來，能找回來，放心。”

  蘇長安當即點頭。

  到了大廳所在。

  蘇長安就看到蘇老太師在下人攙扶下，笑著走了出來。

  蘇長安自然是忙走上前，作揖：“爺爺。”

  蘇老太師笑著點頭：“好，看著更漂亮了，來過來坐。”

  說著，拉著蘇長安就朝著桌上坐了下來，其他人自然是紛紛落座。

  原本蘇兆新是想挨著蘇長安坐的，但看著爺爺拉著大姐姐過去那邊，就隻好跟蘇婉兒一起坐在蘇劉氏身邊。

  而蘇老太師這邊，仔細看著蘇長安：“沒受委屈吧。”

  蘇長安笑著搖頭：“沒有，而且才進去多久，能受什麽委屈。”

  蘇老太師笑著點頭：“那就好。還是那句，受了委屈第一時間告訴我。然後，牧序的那對鎮紙，是好東西，是個有點兒年歲的老物件，許多人惦記著，如今拿了給你，好好收著，幾萬兩都有人搶著要的東西呢。我約摸著這老頭估計想著以後還會要回去，別搭理。他啊，比他那個學生荀曠臉皮更厚。伱以後見著了他，就端起架子，否則他指不定蹬鼻子上臉了。”

  蘇長安點點頭，看了眼蘇老太師的雙腿，發現膝蓋那裡厚實了一些。

  不過還沒問呢，蘇老太師就說道：“你臨走時候弄的狗皮護膝戴上了，舒服多了。”

  蘇長安微微一笑。

  蘇子沐在一邊看著自己老父難得那麽開心，但又看著這一大桌子上人都等著呢，於是開口說道：“爹，開席了。”

  蘇老太師愣了一下，然後笑著說道：“開席開席。”

  一大桌，桌上全是蘇家的人。

  蘇長安本來吃的就多，這一點所有人都知道。

  尤其是蘇劉氏這邊，可勁兒往蘇長安碗裡夾菜，尤其是看到盛飯的碗裡滿了，就索性又拿了個碗過來。

  蘇長安來者不拒，自然也是一直吃著，毫不客氣，回了家，客氣啥。

  蘇子沐看著蘇長安，想夾菜，但有些不好意思一樣，說的話也不多，但想來想去，終究還是給蘇長安盛了碗魚湯。

  蘇琳涵笑著看了看自己父親，而後又示意父親跟大姐姐說點兒什麽，蘇子沐可勁兒搖頭，總歸還是不善表達。

  不過，蘇長安倒是聽纁夏說了，說是蘇子沐天天打聽蘇長安如何了。

  蘇子峰雖然也是欣喜，但卻一臉焦急看著外面，尋思著蘇立恆怎麽回事兒！
  蘇兆新看著蘇長安吃飯的樣子，也是跟著大口吃了起來，就覺得果然還是跟大姐姐吃飯才叫一個香。

  蘇婉兒看著蘇長安手上拿著羊排吃著肉的樣子，隻覺得，還是大姐姐好看！好看死了！
  就算外邊那些個女子們想要模仿大姐姐故意拿著雞腿什麽的，那也是東施效顰罷了。

  算是一場家宴的宴席散了。

  眾人雖然不舍，但也知道爺爺要跟大姐姐說什麽，於是隻好散去。

  但是臨走，蘇長安告訴蘇琳涵等人在以梅院等自己。

  眾人點頭後立馬散去。

  一下子
  大廳內只剩下蘇老太師，蘇長安還有蘇子沐三人。

  至於蘇子峰那邊，則是決定親自出去找蘇立恆了。

  蘇老太師看著蘇長安笑了笑說道：“跟立恆開胭脂鋪子這事兒，該早些告訴我。我只知道你去了那個混小子偷摸以為沒人知道那個書齋裡，但是沒想到你想著弄這個胭脂.”

  蘇長安笑著說道：“想著做起來後再說的，但沒想到這麽快被發現。”

  蘇老太師笑著搖頭道：“瞞不住的，你是陛下的心頭肉，做點兒什麽陛下都時刻關注著，生怕你被人欺負了或是做了招花惹草的事兒，尤其你現在名氣這麽大，別說你母親那邊了，就是你父親，還有我這邊，都有人旁敲側擊的來問你婚配的事兒。”

  “這麽大才名，這麽大的才情，又如今稀裡糊塗的傳出那般病體行孝的好名聲，哪家人不惦記著你啊。陛下能不憂慮？尋常人家娶個好看媳婦都跟寶貝一樣盯著，生怕惹了賊人。更何況，還是你呢！”

  蘇長安尷尬一下，病體行孝這稀裡糊塗的名聲，她是真的有點兒無奈。

  不過其他這話
  讓蘇長安有點兒害羞。

  雖說作為一個男人聽著奇怪，但事到如今，已經無所謂了，擺爛了。

  蘇老太師喝了口茶水後，繼續說道：“不過，總歸我們知道的不晚，否則依照立恆那個混帳的高調，就算是我們在，那胭脂商後邊的人們能眼睜睜看著他這樣霸佔這麽多市場？太傅那個老東西的四女兒，可就是做胭脂綢緞生意的，京城最大那胭脂行，背後就有她的份額在。”

  “而且陛下讓李九郎將你這生意弄到了內庫，掛了皇商名號，並且還是單獨做了特例排除在了大內管著的行列，我這邊也讓子峰安排了人明裡暗裡的盯著點兒，想著那些人就算想動手腳，也要想點大主意才行。而且李九郎那邊陛下告訴了她這是你的生意，他肯定也會幫著了，那人做做生意這事兒上比子峰手段多。所以，你倒是不必擔心這個了，好好在宮裡就行。”

  “至於怎麽做這筆生意，之後會虧還是賺，別去想，蘇子沐當了這麽些年官，就算沒有老三那麽有錢，總歸有點兒家當，經得起你折騰。女兒做生意，他這個做父親的就看著，他好意思嗎？”

  一邊蘇子沐聽到，笑了笑，沒說話，但其實早就在知道了胭脂生意是蘇長安的話，就已經盤算了自己手頭有多少，能幫襯多少。

  雖說想一想，有個陛下在大丫頭身邊呢，但總歸是自己“女兒”，多少是心意。

  而且蘇劉氏那邊，在知道蘇立恆折騰的胭脂是蘇長安要做的買賣後，更是到處於京城內那些婦人們跟前推銷，以前不大願意出門，如今恨不得天天出去。

  蘇老太師看了眼自己長子，搖搖頭，什麽都好，就是不善與人表達情緒，但再回頭看向蘇長安，不過想到了什麽一樣，失聲笑道：“你這次用太后名聲做那個什麽.廣告是吧，做的挺好，我聽著都新鮮，但是想想，太后啊就該這樣氣，她呢就算想殺了你，但也沒法子，所以讓她乾生氣挺好的，氣死了最好。不過，我讓人去問立恆，他說太后自己說的你胭脂好是嗎？”

  蘇長安點點頭：“嗯，說了後，我才想到的這個廣告詞兒。”

  蘇老太師馬上說道：“這臭娘們自作自受了這是。”

  但是才說完，看著蘇長安尷尬一笑：“要稱呼太后，不過這樣的話，那我也可以幫幫你了，反正”

  說到這兒，蘇老太苦笑搖頭：“老了，這一高興，碎嘴子就多，這些個事兒你自己做的比我想的都好，我還跟你在這兒絮絮叨叨個什麽，哎.總之啊，外邊你做的事兒，別擔心，我在。宮裡邊呢，舒舒服服待著，好日子快來了。到時候啊，我瞧著陛下的意思，宮裡宮外你都最舒服了。”

  說著，老太師就打算站起身。

  蘇長安上前攙扶了一下，而蘇老太師擺了擺手：“去找你弟弟妹妹們吧，我這兒也沒啥可說的了。那邊那幾個天天等著你回來，尤其是婉兒那孩子，心事兒最重，小娃娃家的。快去吧，聊完了再去趟你母親那兒，然後就速速回去。”

  蘇長安還想說什麽，但看到蘇老太師擺手催促她趕緊走。

  蘇長安無奈一笑，行了禮後，又朝著蘇子沐行禮。

  這才轉身離開。

  蘇老太師看著蘇長安背影，笑了笑，不過卻是突然想到忘記告訴蘇長安，牧序稱讚她‘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的事兒。

  可是想了想，自嘲一笑。

  這種稱讚，大丫頭會稀罕聽？

  這種爛大街的詞兒，咱大丫頭不稀罕！
  瞧著蘇長安背影消失在了視野中，蘇老太師才看向蘇子沐：“陛下讓你什麽時候上書。”

  蘇子沐馬上說道：“後日大朝會。”

  蘇老太師點頭：“是該在大朝會上送上去。不過，趙小嘉竟然真的願意拿出幾十萬黃金買副都統位置，你說太后那個臭娘們是不是真瘋了。”

  蘇子沐想了一下後說道：“孩兒覺得，她還有錢。”

  蘇老太師笑著看向蘇子沐：“被大丫頭氣了，又被李九郎給氣了，如今你這折子後天送上去了，她知道自己錢白花了這不又給氣了？哈哈哈哈~~~”

  蘇子沐想了想，還真是，當即笑了笑。

  但是想了一下後，老太師接著說道：“不過，還是要多虧那個瘋子要殺自己侄女，逼了下李九郎啊，否則也沒辦法這麽快。”

  但是這話說完，又笑著說道：“但也多虧偏偏被咱們大丫頭給救了，還多虧了咱們陛下海納百川容下了李九郎，一步錯，步步錯啊，也不知道那個瘋娘們到最後後不後悔。”

  說完，老太師轉身就打算回自己院子那邊，但是才走了兩步，想到剛剛宴席，於是笑著看向蘇子沐：“先前一聚，便是人間堪樂處，是嗎？”

  蘇子沐點頭：“是。”

  蘇老太師笑了起來。

  ……

  蘇長安朝著以梅院那邊走著。

  燕如玉跟周千紅就在蘇長安身後跟著。

  來到以梅院不遠處的時候.
  早就看到了蘇長安的蘇婉兒小跑著到了她身邊。

  蘇兆新緊隨其後，但是蘇長安讓蘇兆新自己走。

  蘇兆新嘿嘿一笑，就在身邊跟著。

  進了以梅院，蘇長安發現打掃的很乾淨。

  一邊蘇兆新就迫不及待的說道：“婉兒天天打掃，可乾淨了。”

  蘇長安想到蘇婉兒信裡說的，低頭看向有些臉紅低頭的女孩，笑著揉了揉頭。

  而蘇琳涵也是聽到聲音後，也匆忙從房間內走了出來。

  看到蘇長安，趕忙行禮：“長姐。”

  蘇長安回了禮後，眾人進了房間。

  熟悉的客廳。

  只是看著房間內一塵不染樣子，蘇長安無奈笑了笑。

  一邊蘇琳涵開口說道：“長姐，三叔剛剛讓人送了消息回來，說是找到立恆了，馬上就回來了。”

  蘇長安點點頭。

  但是還沒說話呢，一邊的蘇兆新迫不及待的開口：“大姐姐，這次回來是不要住段日子，幾個月？”

  蘇婉兒聽到，才想要一巴掌打過去，但是停頓了一下，因為這話她挺開心的聽得。

  但是想到蘇長安還要去養病，馬上一巴掌扇了過去：“大姐姐還要養病呢！”

  蘇兆新苦著臉，捂著頭，有些委屈的看了眼自己妹妹，嘟囔道：“我也是想著大姐姐多住一段日子。”

  蘇長安笑了笑說道：“以後可以時不時出來一下，但不能經常出來。若是出宮，肯定會回家裡看看的。”

  蘇兆新馬上笑了起來。

  一邊蘇婉兒更是咧嘴一笑。

  蘇琳涵看了眼蘇婉兒後，笑著說道：“長姐不知道，你離開後，婉兒就住進了這裡，尤其是最近跟著元先生學劍，更是學著你每日非要走樁，聽元先生說他的劍不需要走樁，可是婉兒卻是非要學你一”

  但蘇琳涵說到這兒，蘇婉兒紅著臉大喊了一聲。

  而當蘇長安看向蘇婉兒，蘇婉兒直接捂住了臉，能看到小女孩耳根子都紅撲撲的。

  姐弟閑聊。

  總歸嬉戲打鬧。

  尤其可以看得出，蘇琳涵，蘇兆新，蘇婉兒三人都是憋了一肚子的話，一個勁兒的說。

  蘇長安也聽著，但也說自己在宮裡的事兒。

  比如也說自己開始練刀了，也開始練字兒的事兒。

  順帶著還說了自己寫了話本，這次出來的給忘了，下次帶出來了給他們看看。

  不過蘇長安想著，蘇琳涵應該是不會喜歡紅樓夢的。

  畢竟蘇琳涵喜好經史子集更多一些，對於其他都只是看看而已。

  但蘇琳涵卻是點頭，很是期待。

  於是蘇長安就答應了，回去後整理一下，送一份出來給蘇琳涵看看。

  一邊蘇婉兒也很是興奮期待。

  倒是蘇兆新在知道了不是打打殺殺那種江湖兒女話本後，興趣不大。

  就在幾人閑聊沒多久之後.
  蘇立恆抱著著包裹氣喘籲籲的跑進了院子裡，看到蘇長安，直接就衝了上來。

  但是才要說話
  想到要先行禮的事兒，於是就將懷裡包裹放到了一邊。

  包裹落地，劈裡啪啦的聲音響了起來。

  蘇長安怔了怔，倒是比蘇立恆率先開口問道：“是我讓你幫我弄得那些小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