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上茶！”

　　聽松客棧的角落，劉伯安喊來店小二。

　　“四位客官，要不要來壺酒?咱們這裡有上等的汾青！”店小二笑臉相迎。

　　劉伯安反問:“咱們北梁汾青如今也滿大街賣了嗎?你看看我們幾個，哪裡喝得起酒?”

　　店小二聞言臉一黑，卻不敢搭話，將毛巾往背上一摔，給別家倒茶去了。

　　小二心裡罵:原來是一群窮比，浪費老子表情！

　　蕭非卻從進門開始便一直在打量客棧裡的說書人。

　　此時正值說書人說的口乾，少年在彈琵琶之際，說書人便走到蕭非這一桌來，開口:“幾位，方便小老兒湊個桌潤潤嗓麽?”

　　說書人自顧自的搬了凳子坐下。

　　莫小憐微笑，“這位老人家有什麽話直接說就是，旁邊那麽多桌你不去，偏偏到我們這無酒無菜的一桌，肯定有什麽事吧?”

　　說書先生轉頭對小二喊:“給這桌上添二斤牛肉，一碟醃菜，來一壺汾青，帳算在我頭上！”

　　聽到有肉吃，莫小憐趕緊閉了嘴。雖說北梁國強，但是並不代表百姓都富裕，窮苦人家最大的奢望就是每天能吃到豬肉，何況說書先生要的是牛肉。

　　蕭非不置可否，摸著鼻子不知道在想什麽。

　　而劉伯安也在盯著說書先生。

　　“怎麽，我臉上有茶葉沫子不成?”說書先生摸著臉說。

　　劉伯安獨臂捋胡須，“這位老哥說笑了，我見老哥手腳輕盈，不似說書先生，倒像是會武之人，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這又有什麽關系呢?是誰規定馬夫不能喝酒，說書先生不能習武呢?”說書先生一笑。

　　劉伯安一聽這話，認為這說書先生暗諷自己是馬夫不喝酒，不由得有些惱怒，端起一杯茶單手遞給說書先生，“先生，請喝茶！”

　　對說書人的稱呼由“老哥”改口“先生”。

　　說書先生笑呵呵的雙手抱拳以禮，右手卻伸出兩根手指，用指背擋住劉伯安的茶杯，“酒馬上就來，小老兒喝酒時候不喝茶，喝茶時候不喝酒，茶酒一配容易上頭，這書就說不成了！”

　　兩人看似輕描淡寫客氣一番，蕭非卻在旁邊看的清清楚楚，兩人一個進，一個阻，茶杯裡的水雖然紋絲不動，卻是私下裡較量上了內家功夫。

　　只是瞬間，說書人便縮手，平常人眼中或許只看到劉伯安遞茶水，說書人推了回去，僅此而已，殊不知內有乾坤。

　　劉伯安順勢收回了茶杯，杯中茶一飲而盡，“先生說的極是，不過像我這等粗俗的馬夫，吃過了上頓沒得下頓，自不會計較這些！”

　　似乎喝的急被嗆到，劉伯安咳嗽兩聲，蒼白的臉色略顯漲紅。

　　蕭非心中卻是了然，這場暗地裡的比試，劉伯安輸了！

　　劉伯安是獨臂，說書先生也沒欺他，看似雙手，其實隻用兩根手指。

　　說書先生喝一碗酒便自顧說書去了。

　　只是離開酒桌的時候看著蕭非直搖頭，略帶惋惜的眼神搞得蕭非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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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懸黎心情不怎麽樣，自尋房休息去了。

　　莫小憐根本不會喝酒，卻要逞英雄喝了一杯，然後晚上莫小憐的房間裡一整夜沒個動靜。

　　蕭非幾次想過去看看，感覺不妥便作罷。

　　而蕭非回房剛要歇息的時候，卻有敲門聲。

　　劉伯安。

　　在蕭非看來，劉伯安並沒有在意當時說書先生的無禮。

　　所謂無禮有二:

　　其一，但凡江湖中人，除非客滿不得已的情況才會跟陌生人拚桌，酒桌上大家都有私事要講，陌生人在不合適。

　　顯然那說書先生是有目的，但是直到離開，說書先生也沒有講。

　　其二，劉伯安敬茶，說書先生禮當雙手接。然而，說書先生雖然抱拳施禮，卻用兩根手指擋住，這是對一個敬茶或者敬酒之人的一種侮辱。

　　劉伯安並沒有提及此事，而是跟蕭非說起另外一件事。

　　劉伯安要教蕭非一身所學。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蕭非看著眼前這位獨臂老人果斷的搖頭拒絕。

　　盡管蕭非從劉伯安口中知道其打穴功夫很厲害。

　　但是個人有所好，蕭非就是不喜歡。

　　況且……

　　如今蕭非知道劉伯安的過去。

　　這位‘死人劍’以前似乎是殺人不眨眼！

　　莫大的凶名！

　　不過這“死人劍”跟打穴功夫有必然關系嗎?蕭非不明白。

　　蕭非也不怪劉伯安在自己身邊偽裝了這麽多年，這世上又有哪個不在偽裝呢?這也是蕭非心知肚明卻從不點破的原因。

　　“公子，明日小老兒一戰生死未卜，我這一身打穴功夫和劍術還沒個傳人，你就當可憐老奴跟了公子十年，也無需拜師！”劉伯安懇求。

　　蕭非白了劉伯安一眼，“哪有你這樣求人學藝的。”

　　“哎！”劉伯安歎息一聲，說道:“公子有所不知，本來我和那任老魔劍術不分高下，可是今天我受傷了， 明日一戰我必死無疑！”

　　蕭非一愣，“此話怎講?”

　　一整天都跟劉伯安在一起，他是怎麽受傷的?

　　劉伯安神情黯然，“公子可看出那位說書先生身手如何?”

　　蕭非臉上恍然大悟的表情，“難道是那位說書先生傷了你?”

　　“不錯！”劉伯安說，“僅僅憑那兩根手指神不知鬼不覺的讓我受了內傷，以說書先生身份行走江湖，此人我已經大概猜出來是誰了！”

　　“是誰?”蕭非好奇。

　　“此人名諱我不能提，但是你只要知道這座江湖，劍術若他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說著劉伯安走到窗口，仔細聽了片刻，這才小心回到座位對蕭非講，“而且此人亦正亦邪，做事不遵循常理，甚至有人講了他的名字便招來殺頭之禍！”

　　聞聽此話蕭非感到很驚詫，沒想到那位個頭很矮的說書先生來頭這麽大。

　　整座江湖的劍術第一啊！

　　“或許公子也有機會成為那天下第一呢！”劉伯安趁熱打鐵。

　　“第一?”蕭非搖搖頭，“這第一的名頭聽起來就很麻煩！”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凡高手都不屑去做那江湖第二，任誰練了武功也覺得自己已經天下無敵，若是去挑戰或者被挑戰，高手之間的爭鬥或許僅僅是一招之間的事兒，那可不是街頭村夫打架鬥毆，一個疏忽有一方就會死！

　　而天下第一的名頭，那可是頂住無數挑戰者而積累的名聲，光靠嘴可是吹不出來，也沒人敢吹，這種事很容易就把自己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