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村，一架軍用直升機降落在了村前。

　　凌曉陽從直升機上跳下來，好奇的打量著這個在天上看上去很整齊的村子。

　　村子很乾淨，有種軍營般的乾淨，一些私家車停在村路的兩側，整齊的樣子讓凌曉陽以為自己來到了軍營。

　　幸好這些私家車沒有掛軍牌。

　　村口，幾個老人悠然的樹下嘲諷秋老虎，偶爾傳來幾聲中氣十足的大笑，讓凌曉陽感覺自己找對了地方。

　　唯一疑慮的是，面對落下來的軍用直升機，似乎沒一個老人有興趣過來瞅瞅熱鬧。

　　總之，明明很和諧，但卻又讓人覺得異常古怪。

　　凌曉陽緩步走近閑聊的幾名老人:

　　“老人家，這裡是葉村嗎?”

　　一位老人笑吟吟的看著凌曉陽:“是——小夥子，有事?”

　　“老爺子，我向您打聽下咱們這村子，有誰會槍術?”

　　“槍術?都會啊！甭管長的短的，單發的還是用彈鏈的，都會。”

　　“我是說古代的那種槍，冷兵器的槍術——我聽人說這裡有人會，特意來拜訪。”凌曉陽態度很低，他總感覺這幾位閑聊的老人很古怪，有一種說不上的壓迫感。

　　明明看上去、接觸時候感覺很和善來著。

　　另一位老人插話道:“那個啊……我們都會那麽一點。”

　　“真的?大爺，您方便的話能不能給我露一手?”

　　“方便?不方便啊！老嘍，抖不動大槍啦，誒誒，老十三，你前兩天還顯擺呢，要不你給這娃娃露兩手?”

　　“給小娃娃顯擺沒意思——小子，你坐那玩意過來，不會就是想看我們露一手吧?”老人目光灼灼的盯著凌曉陽。

　　“我聽說你們這裡有殺人槍，就過來看看傳言屬不屬實。現在冷兵器大家都是為好看舞槍，殺人槍不多見了。”凌曉陽貌似無意的道:

　　“不過看大爺們的狀態，應該不像能耍殺人槍的樣子。”

　　“哈哈哈……”

　　幾位老人卻大笑了起來。

　　“小子，知道什麽叫班門弄斧嗎?”

　　“知道什麽叫關公面前耍大刀嗎?”

　　“激將法用到我們這幫老頭子身上了！”

　　老人們笑得很開心，大概是好久沒這麽開心過了，笑完後望向凌曉陽的目光居然統統柔和了下來，一位老人道:

　　“敢不敢殺一盤，你贏了我找人給你露一手。”

　　凌曉陽反問:“那我輸了呢?”

　　“那就陪我們幾個老東西解解悶，現在的年輕人啊，都不願意看我們了，哪像我們小時候，恨不得天天纏著那幫老家夥……”老人感慨著拿出了袋子，倒出了裡面的象棋。

　　凌曉陽拿過一枚紅兵在手裡把玩，冰冰涼涼的不知道什麽材質，但盲猜不便宜。

　　執綠、讓紅、開局。

　　和凌曉陽下棋的老人棋術很高，下棋的節奏很緩，但走得卻是堂堂正正以勢壓人的棋風，凌曉陽研究過不少殘局，原以為自己勉強算個高手，結果下的那叫一個憋屈。

　　連兌子都做不到！

　　自己的棋子，從小兵到車馬炮士象，被人家一個個吃掉，但想吃個對方的兵都難如登天，一盤下完，凌曉陽一頭用腦過度的熱汗，差點自閉。

　　“難怪連個銜都掛不了，這下棋水平還真差勁。”觀棋的老人們在凌曉陽投子認輸後丟起了嘲諷。

　　凌曉陽誠懇道:“老爺子，真高！我能請個外援嗎?”

　　“行。

”　　老人沒多想，但馬上就見識到什麽叫人心險惡——凌曉陽拿出了配發的通訊設備，當著老人的面下載起了象棋軟件。

　　“好小子！好小子！四哥，認輸吧！這小子不要臉的勁兒都趕得上年輕時候的你了！”

　　老人們開懷大笑起來，和凌曉陽對戰的老人無語，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不講武德了啊！

　　“行了，別下載了，軍用通訊設備下娛樂軟件，小心回頭吃排頭！”

　　“這不是都是為了任務嘛！”凌曉陽呵呵一笑，緊接著道:“幾位老爺子，你們可都是軍中前輩，得幫小子一把呢——趕緊帶我找槍術大師，十萬火急呢！”

　　凌曉陽可不傻，通過這一陣的觀察已經確定，這幾位閑的無聊的老爺子，肯定是退休的軍官。

　　一名老人見凌曉陽喊他們軍中前輩，也沒刻意隱藏，反而好奇問:“武衛軍什麽時候對冷兵器感興趣了?我記得前幾年還有人說要取消步槍刺殺訓練。”

　　“不會是為今年武衛軍大比武來的吧?我們這幫老頭子可沒那份閑心。”

　　凌曉陽叫屈:“哪能啊！十萬火急的正事！絕對的正事！要不然小子也不會千裡迢迢跑來打聽。”

　　“說說，理由合適了老頭子幫你找人！”

　　“說不了啊，很高級別的密級。”凌曉陽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多高?”

　　凌曉陽坦言道:“我們死再多人也見不了光的那種高。”

　　幾位老人對視，相互用目光傳遞信息:

　　信嗎?

　　當然信！

　　信個屁！這小子一看就不是好鳥！

　　不是好鳥了更好！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被喚做四哥的老人一錘定音:“那行，帶我們走！我倒是要看看多高的保密級別！”

　　“老爺子，您別開玩笑了，我就是讓你帶我認識下槍術大師。”凌曉陽哭笑不得。

　　“小子，誰閑著沒事乾跟你開玩笑！”一名老人輕踹了凌曉陽一腳，中氣十足的道:“你小子肯定不是乾情報一行的料子，要不然來的時候也不會不打聽下什麽叫葉家槍！”

　　“肯定也不是乾參謀這一行的料，要不然不會這麽一頭扎進來！”

　　“走啦！帶老頭子們見識見識什麽叫你們死再多人都見不了光！”

　　凌曉陽被說的沒脾氣了，小心翼翼的道:“老爺子們，別忽悠我啊！”

　　一老人怒了，喊道:“那誰，把我的槍送過來！”

　　一處屋子突然冒出一個精悍青年，小平頭配上一身的精悍氣，就差在額頭印上軍人兩字了。

　　凌曉陽早就注意到那個位置有人盯著這裡，也沒有太詫異。

　　對方拿著一杆光鮮的木製長槍過來，寒光閃閃的槍鋒讓人絕不會認為這是個“玩具”。

　　“小子，看好了！”

　　老人接過槍，也沒擺什麽帥氣的姿勢，徑直扎向了凌曉陽。

　　很簡單的動作，就那麽一扎，可凌曉陽卻感受到了刺骨的殺意、但他沒動，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任憑槍鋒落在了距離自己眼睛三厘米的位置。

　　老人們奇怪的看著凌曉陽，這小子不像是特種部隊的老鳥啊，怎麽有這麽淡定的素養?

　　送槍的青年則明顯被凌曉陽的淡定驚到了。

　　恐懼和舉重若輕的淡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氣勢，很明顯，凌曉陽屬於後者。

　　他面對領導扎來的槍鋒，都會本能的躲避！

　　“小子，有點意思。”扎出了這一槍的老人明顯來了興趣，原以為是個有點本事卻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屁孩，但面對槍鋒襲來眼都不眨一下的反應，卻證明這小屁孩還真有點東西！

　　“老爺子，要的就是這種感覺！”凌曉陽大喜，老人扎出的這槍沒有網紅大師那麽花哨，但他很確定，這就是自己要找的槍術大師！

　　凌曉陽掏出文件:“咱簽個保密協議就走?”

　　“就一份?”其他老人不樂意了:“我們的呢?”

　　“啊?你們都去嗎?”

　　“廢話！趕緊的！”

　　“要不要和家裡人商量下?”凌曉陽好心提醒道:“去了我們那，一時半會可能就出不來了。”

　　但老人們的反應很奇怪:“還有這好事?還墨跡什麽，趕緊拿出來我們簽！”

　　好事?

　　凌曉陽目瞪口呆，這……怎麽理解?

　　看凌曉陽在那遲疑不動，老人們乾脆挨個拿過槍露了一手，依舊沒有花架子，但那種屬於行家的氣勢卻非常足，外行人凌曉陽只有一個感覺:

　　全都是用槍高手！

　　“三歲練棍，五歲練槍，練了一輩子本以為就是傳承下老祖宗手裡的東西，沒想到臨入土還能讓一個小屁孩震驚震驚，還真是人生無常，大腸包小腸啊！”

　　一名老人深深感慨。

　　凌曉陽二話不說就掏出保密協議讓老人們簽，老人們瞅也不瞅的就刷刷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五位老人都是葉姓。

　　“去給家裡說說，我們有事要溜達一圈，啥時候回來說不準，別多問，問就是軍事機密！”老人打發一旁的精乾青年，精乾青年明顯不樂意，但被老人瞪了一眼後乖乖走人。

　　老人們催促凌曉陽:“趕緊走！趕緊走！”

　　凌曉陽總覺得這五位老頭是迫不及待的想走，還生怕自己反悔一樣，他越發覺得不對勁了——他們怎麽比我還急迫?

　　他小心翼翼問:“不帶點換洗的衣物?”

　　“帶什麽帶，老頭子當年上戰場時候就背了條槍！”

　　“放屁！當時你跑我跟前還要走了一批新式武器！”

　　“都閉嘴！快點走，再不走說不準又來幾個，人家到時候還挑挑揀揀起來呢！”

　　凌曉陽懵逼，再來幾個?

　　什麽鬼?

　　明明是他請人來著，怎麽最後反而像人家裹挾了自己一樣。

　　一臉懵的上了直升機，凌曉陽正尋思到底哪不對的時候，一名老人感慨說:

　　“當年我們旅是第一批換裝直30的部隊，沒想到臨老時候，又坐老30回家了！”

　　“還別說，這玩意確實耐操，我當時那個陸航大隊有個菜鳥，剛開老30的時候……”

　　五位老人談及了過望歲月，聽得凌曉陽越發不安起來，自己請的這幾位前輩，動不動就是我們旅、我們集團軍——這到底什麽來頭?

　　他覺得自己草率了！

　　……

　　肆號研究所。

　　直升機降落在了停機坪上，凌曉陽率先跳下機，沒顧上感受帶著靈能氣息的空氣，就上前攙扶五位老人下飛機，但卻被老人們嫌棄的推開，一個個熟稔的從直升機上跳下來了。

　　注意，是真的跳！

　　看那動作，沒個千八百次的，練不出來！

　　飛行員莫名的看了眼凌曉陽，向凌曉陽伸出了一個大拇指，讓凌曉陽一頭的霧水。

　　“規格不小啊，起碼一個營的衛戍力量——咦，這什麽武器，步槍口徑12.7吧?這玩意中看不中用吧！”

　　“這什麽防衛級別?整這麽多的大口徑機槍、聯裝炮乾嗎?多上點高科技不香嗎?”

　　老人們打量周圍，覺得不對勁。

　　“小子，現在到地了，說說你們這是什麽個情況?”

　　“武衛軍特別事務調查局西北局所屬肆號研究所，各位前輩，請跟我來！”凌曉陽簡單介紹了名字。

　　五位老人一頭的霧水。

　　特別事務調查局?

　　什麽機構！

　　“四哥，你在總部乾過，說說這是個什麽單位?”

　　“沒聽過。聽名字像情報系統的，可武衛軍搞什麽情報單位?掛靠?哪個部門需要這麽乾?”被問及的老人神色嚴肅了起來。

　　凌曉陽帶著老人們正往主樓走，卻突然被一名火急火燎的參謀攔下。

　　“凌曉陽?”

　　“長官好！”

　　參謀掃了眼凌曉陽帶過來的五位老人，將凌曉陽拉到一邊:“別廢話，局長正等你呢——你幹了什麽事?上面說你狗膽包天！”

　　凌曉陽懵了，不會是東窗事發了吧?

　　他詢問韓子睿在哪，得到回答後正打算讓參謀幫忙照顧下這五位前輩，卻看到韓子睿小跑著過來了。

　　凌曉陽不安的掛出一臉疑惑，正要迎上去，韓子睿已經掠過他跑到了一名老人跟前。

　　“老領導！”韓子睿一臉不安的站在老人面前:“這小子不懂事，他怎麽敢勞您大駕啊！”

　　“韓子睿?”

　　“是我！老領導，您別生氣——凌曉陽，你給我滾過來！”韓子睿憤怒的低吼。

　　凌曉陽終於意識到問題出在哪了。

　　“長官。”

　　“你行啊！”韓子睿咬牙切齒:“你可真是狗膽包天啊！”

　　韓子睿是被嚇到了，好端端的接到了總局更上面的電話——他們是直屬，平常沒少接到總局上面的通訊，可這次是開門就問是不是要造反。

　　等他搞清楚才哭笑不得和後怕——自家的兵居然把曾經的老領導給“綁票”了！

　　“局長， 我說我什麽都不知道你信嗎?”凌曉陽苦著臉。

　　“信你個大頭鬼啊！你知道他們是什麽身份嗎?狗膽包天！狗膽包天啊！”

　　老人黑著臉:“行了，別嚇唬這小毛孩了，我們就是幾個退休的糟老頭子，有點小用被這小家夥請過來了——怎地，你還想送我們走?告訴你，保密協議我們也簽了，合同也簽了，你敢趕我一個試試！”

　　“我哪敢——老領導，領導們，您們請，咱先進去喝口水，這小兔崽子真是無法無天啊！”韓子睿一邊賠笑，一邊又對凌曉陽咬牙切齒。

　　局長，您這複雜表情怎麽做出來的?

　　凌曉陽在心裡誹謗自家局長。

　　但幾分鍾後，他才意識到自家局長為什麽會對自己咬牙切齒了。

　　五位老人，最低的一位是上校退休。

　　那位被喚做四哥的，韓子睿還是個少尉的時候，人家就是他們旅長的長官。

　　嗯，就那位下棋把凌曉陽逼出了一頭熱汗的老人。

　　知曉了五位的身份後，凌曉陽也傻眼了。

　　自己哪是請了五位大師，分明是請來了五位大神啊！

　　唯一的好消息是:

　　“你小子是狗膽包天沒錯，可請人的能耐也是沒誰了！嘖，葉家槍的幾位都被你請來！凌曉陽，我告訴你，你們乾將試驗要是出不了頂天的成果，咱們的前帳後帳一道算！”

　　凌曉陽很是不解，天塌下來不是有自家隊長扛雷嗎?關我一個連軍銜到現在都沒掛上的小屁孩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