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耀以惡鬼般的表情低頭俯視著余章回的消息，心說余章怎麽突然就開竅了?

　　如同學校教室一般大的房間裡燈光如晝，卻仍然照不亮，余光耀那陰沉沉的鬼臉。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失戀?

　　可當初辰華穎拒絕跟他繼續做朋友時，他都沒這種感覺。

　　或許是因為余光耀對余章付出了太多，回報不盡如他意吧。

　　“弟弟，長大了啊。”他自嘲地笑了幾聲，又歎出一口冰冷氣息，握起桌上的熱牛奶起身離開，走向余章的房間。

　　那杯熱牛奶是剛剛舅母以為余光耀為了高考，在房間裡挑燈夜戰，所以特意照顧他的。

　　可他其實只是在余章耳鬢廝磨。

　　舅母一進門，他就將植物大戰僵屍的界面切開，換成一名西裝革履的資深老教師，談吐著優雅英語的視頻，說同學們跟著我念:“To the world you may be one person， but to one person you may be the world”。

　　余章埋頭看著如天書般的教科書，頭搖搖欲墜，上下眼皮不斷開合著。

　　余光耀拿著熱牛奶，推開余章門後，余章瞬間像亞索搏殺小魚人那樣，專注十二分的精神。

　　“今晚你怎麽不出去打遊戲?”余光耀將裝著熱牛奶的杯子輕輕放在桌面上。

　　余光耀難以接受余章的變化，畢竟對他而言，余章開始學習，就和600斤重的肥豬插上翅膀遨遊天際一樣離譜。

　　“我不打遊戲很奇怪嗎?我不一直都是好學生好孩子嗎?”

　　“額，確實。”余光耀撇了眼余章桌上的書，頁面上的練習題一塵不染，解題答案放置在題目旁邊。

　　余章這是在死記硬背數學題?這做題方法思路果然與眾不同，借用李雲龍的話來說:“你他娘的真是個天才！”

　　“其實想考高分沒那麽困難。”余光耀微笑著。

　　忽然，他嘴角露出一抹陰冷的笑容:“年級主任辦公室裡，就有下次考試的答案。借來看看就好了，用完再還回去。”

　　“借?”余章內心疑惑，偷就是偷何必掩飾?難道像余光耀這樣每次考試成績都排在年級前三的文化人都這麽虛偽嗎?

　　“對啊，讀書人的事情，當然是借啦。”

　　余光耀從衣兜裡摸出雙警察勘探案發現場時所用的白手套，佩戴的樣子優雅的像朵牡丹花。

　　余光耀將手機從垃圾桶裡撿出來，在桌面上抽張紙巾，將之細細擦拭後，遞給余章。

　　余章連連擺手，喏喏地說這樣不好吧，然後雙手接過手機，拿起杯子喝牛奶時，露出的壞笑，就像是奸詐小人陰謀得逞的模樣。

　　“這有什麽?後一次考試前，你認真學習把分數拉回去就好了。

　　答案很好借的，你們高一那個長的像潘長江的年級主任經常不鎖窗，翻進去就能借了……只要下次分數和上次抄答案時一樣，你就不會被人懷疑，這在無形之中激勵了你呀！”

　　余章一口氣喝完牛奶，將之放到破了個洞的紅木桌面，玻璃杯的內壁上沾了一層白色液體。

　　他伸出舌頭轉一圈，將嘴邊和上端玻璃杯子內壁的牛奶哈喇乾淨，邊咂嘴邊點頭，像抗日電視劇裡的日本人一樣說“嗦嘎”。

　　余章覺得余光耀所言句句在理。

　　余章心想，當下自己贏得與路夢遙的賭約才是關鍵，

與其比起來，考試分數什麽的都是縹緲浮雲。　　余章偶爾也想過，如果自己考試真的及格了那路夢遙要是真的突然消失了怎麽辦?

　　余章內心明顯是不想路夢遙消失的，雖然他嘴上那麽說。

　　但他又想，其實路夢遙只是希望借此來提高自己的成績，如果自己不能達到她的願望，肯定會讓她失望被她嫌棄。

　　路夢遙消失，和讓路夢遙失望被她嫌棄，兩者相比，余章更害怕後者。

　　因為前者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但後者是。

　　余光耀見余章一副恭敬的孺子可教的模樣，不免露出父親辛辛苦苦照顧兒子三十年，兒子終於結婚成家般的慈愛笑容。

　　周日返校時，余章一身精神小夥的裝扮，哼著口哨下電梯，跳著愉悅的步伐，走出小區大門。

　　如群山環繞的大樓中間是座49元/人的游泳池，十二月本該是穿秋衣秋褲的季節，可沙雕市的氣溫卻不降反升。

　　泳池裡的人就像開業前三天免費上網，充越多返越多的網吧一樣爆火。

　　電視上還有專家為此做過報導，說南極冰山又融了一座，大家要多多愛護綠化植樹造林，為了地球母親的安康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努力。

　　從舅父舅母家的客廳，可以直接俯視到泳池的全貌。

　　以前住的時候，余章的目光在那些奇形怪狀的泳圈上，余光耀住的時候， 目光在那些身材火辣的女人身上。

　　余章不懂女人有什麽好看的，直到遇到路夢遙。

　　灰色大象雕塑的鼻子不斷噴水而出，水流聲嘩嘩啦啦，卻也掩蓋不了泳池裡人群的喧鬧聲。

　　余章嬉皮笑臉，走一步跳兩步的樣子就像個一年級小學生，會和地上黑的近乎實質的影子玩石頭剪刀布那種。

　　余章掃臉出小區時，正在打QQ鬥地主的保安覺得自己仿佛看見了一個從猴群裡跑出來的人類崽子，16歲時才會開口說話，走路蹣跚學步。

　　路夢遙昨晚熬到凌晨五點，才把《朕每晚都在糾結翻哪一位佳麗的牌子》讀完。

　　她和余章一樣，睡十個小時才能自然醒或者被餓醒，可她今天不是自然醒的也不是被餓醒的，而是被熱醒的。

　　路夢遙睡覺從來不關窗，房間裡就算有空調也無濟於事。

　　她做了個自己被食人族丟到鍋裡煮的夢，醒來的時候滿頭大汗。

　　掛牆電視突然閃出一道白光。

　　赤腳大仙臉上的表情急不可奈，就像是奶奶即將去世前，強行撐著口氣，隻想見孫子一面。

　　“大事不好了。天慶公主，你下凡之事，已被火神祝融知曉。

　　雖然公主是在執行王母娘娘安排的秘密任務。但除了妖魔禍亂人世之外，神仙不能入凡界，是眾神所知的規定。

　　這種事一旦放在台面上，玉皇大帝也只能按規矩辦事，你會遭受幾百年牢獄之災的！

　　為了不讓玉皇大帝兩難，釀成不可挽回的大禍，還請公主速速回歸天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