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江發來了他家的定位,天歡小區。
這是老江的第三個家。第一個家在紅溪花苑。那時他和夫人小郝還沒有離婚。
馬軍和老江兩人住的小區靠在一起。另一個同學華政住在紅溪小區後面的瑞欣花園。三個人經常在路邊的大排檔小酌一杯。
老江喜歡在家裡喊幾個好友小聚,說在家裡喝酒自由,喝多了丟醜丟在家裡,別人看不見。
馬軍去了,老江一個在家,小郝去超市上班了。也沒有像樣的下酒菜,就一盤花生米和素雞。
老江說,喝酒不看菜,才是真正的酒君子。
兩人就喝,喝了一杯後,馬軍感覺嘴裡寡淡。問老江家裡有菜嗎,他下廚炒一個再喝。
老江說,你自己去廚房裡找,我不下廚房,你是知道的。
馬軍在冰箱裡找到了兩個西紅柿,打了四個雞蛋,炒了一個西紅柿雞蛋。
有菜了,他倆喝得帶勁了。一瓶酒沒費勁就幹了。
老江還要開。馬軍說,下次喝吧。你和美女聊天吧,我回去了。
老江就打開微信,和美女聊天。
馬軍問,聊到哪裡了?可有實質性發展了?
老江醉眼朦朧,躺在沙發上,舉著手機說:“二十五歲,江城的,下個星期來。”
馬軍給老江豎了個大拇指。
老江第二個家是在黃花小區。講的準確點,是老江第二個夫人朱豔豔的家。
離婚後,老江赤身一個。
馬軍買了豬頭肉、烤鴨、素雞、花生米拎到了朱豔豔的家。
家很擁擠破舊。一樓是門面,二樓是廚房和衛生間,三樓是臥室、客廳。
老江這兩個夫人,真是一天一地。小郝小巧玲瓏,朱豔豔身材高大肥碩。老江和朱豔豔真打起架來,他大概佔不了上風。
酒過三巡,馬軍也有些醉意了,問朱豔豔:“你兩口子打架,老江可能打過你?”
朱豔豔把手裡的香煙深深吸了一口,說:“他對我好,他不敢欺負我。我兒子個子比他還高,還用我動手嗎?”
老江又點了一根煙,吐著煙圈說:“我倆恩愛,怎麽可能乾架?”
馬軍端起酒杯,笑著說:“你倆還沒舉行個儀式,就秀恩愛了?哪天喊我們同學坐坐,搞個儀式。”
老江說:“都一把年紀了,要什麽儀式?”
朱豔豔把手裡的香煙摁滅了,說:“你剛剛還說恩愛呢?不舉辦儀式,哪個跟你?”
老江趕緊摟過朱豔豔,說:“夫人,聽你的,隨便哪天舉行儀式都行。”
朱豔豔說:“這還差不多,越老越要有儀式感。”
馬軍說:“那我先祝福你們,白頭偕老!乾杯!”
馬軍按老江發的定位,在天花路下了公交車,到超市買了一箱特侖蘇。走到小區門口打電話給老江,老江很快騎著電瓶車來接他上了三樓。
上樓的時候,馬軍說:“老江,忙得挺快,自己房子有了。”
老江說:“老家拆遷的,不拆遷,到老也買不起。男人,沒有房子,住女人那裡,心裡不踏實啊。說不定哪天就給你攆出來了。”
除了馬軍,在坐的都是老江醫院裡的同事。
朱豔豔在廚房裡做菜,老江帶領大家開喝。
坐在老江對面的黃濤說:“江老兄,嫂子做的菜比飯店好吃不是一點點。”
正說著,朱豔豔從廚房端出一碗剛出鍋的呼拉圈,放到桌子說:“不好吃,
大家就乎著吃。” 黃濤說:“嫂子,菜夠了,你上來吧。上來,我們敬你酒。”
朱豔豔說:“再炒幾個菜,我就上來。”
馬軍夾了一塊大腸,吃了,說:“這個大腸洗得乾淨,雖然比酒店裡的味道淡,別有風味。”
老江說:“關於呼拉圈這道菜,陳州有個農家樂做得好吃,風味濃鬱。上次院長帶我們去這家農家樂,特地點了呼拉圈。大家吃了都說好。院長就讓廚師去廚房學學,回去食堂醫院也做呼拉圈。這位廚師就以上廁所為名去了後邊。偷偷地觀察廚師怎麽做呼拉圈的。大腸在鍋裡燒著,裡面的廚子就拿個杓子,走到廚房後面的豬圈,用杓子在一頭豬的屁股後面敲了兩下。那頭豬就好像聽到命令似的,尿了一泡尿。廚子就用杓子接了,把尿倒進了鍋裡。廚師回來後,說給院長聽。大家再也不敢吃呼拉圈了,以後再也不去農家樂了。”
老江說完,在坐的笑得前揚後合,大家酒興都上來了。等朱豔豔上來的時候,馬軍半斤酒下去了。
吃過飯,老江說,開拖拉機。
馬軍有五六年沒開拖拉機了。主要因為他感覺自己賭運不行,只要一開拖拉機,幾乎沒有贏過。
今晚不知道是怎麽了,他竟然主動坐上了桌子,從錢包裡拿出一張五十元,放在了面前。
十塊錢底,每家都上, 下家必飄,五塊十塊都行。老江是東道主,先上了十塊錢底,第一牌,大家都飄。堆裡裡就120塊了。老江繼續飄十塊。下家同事老袁看了手裡的牌,扔了。接著同事老朱也扔牌。同事老馬看了牌,跟了二十。到了馬軍,馬軍一看自己手裡最大是鉤子,趕緊也扔了。剩下老王看了,也跟了二十。這時堆裡已有170塊。
老江看了看堆,說:“就剩我們三個了,我再飄二十。”
老馬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牌,跟了四十。輪到老王,他扔了。
老袁點了堆裡的錢,說:“230了,不少了。”
老江盯著堆看看,又飄了三十。輪到老馬了,在坐的都盯著老馬看。老馬神色凝重,眉頭皺著,手裡捏著牌,又看看老江。
老江神色平靜,說:“就我倆,你跟就上六十,六十翻牌也行。”
老馬猶豫了一下,把自己手裡的牌扔了。
老江把手裡的牌放進堆裡,開始收錢。
老馬說,我對3子,太小了。他說著,拿起老江的牌看。氣得直拍自己的頭。
大家一看,老江是老k98,不是青菜。
老江得意地笑了,說:“我又沒看牌,你怕啥?該翻!”
馬軍輸掉了兩百多,就沒有心思再玩,和大家打了招呼,就下樓了。
天歡路,燈火通明,人來人往。馬軍站在路邊等了十幾分鍾,終於坐上了出租車。
怎麽到家的,馬軍頭腦一片空白,醒來的時候,窗外的垃圾清運車已咕咕咚咚響了起來。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