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筆頭

　　講台下

　　一地粉筆頭

　　這些手指頭大小的粉筆頭

　　這些形狀各異的粉筆頭

　　從戰場上下來後

　　就成了老兵

　　在牆根下

　　在垃圾堆

　　一臉的茫然

　　是在回憶硝煙彌漫的歲月?

　　下課了

　　粉筆頭

　　在頑皮的男生手裡

　　從教室的前頭

　　飛到教室的後頭

　　一不小心

　　就變成了一顆子彈

　　射中了一個漂亮女生的頭

　　粉筆頭

　　這些顏色不一的粉筆頭

　　這些踩在腳下

　　不會讓人心疼的粉還筆頭

　　多像鄉村教師無力的喊

　　喊著，喊著

　　就成了一張白紙條

　　——白馬鳳凰

　　“今天開會的主題是如何提高學生的成績，我就說一條，請領導不要嫌我的話刺耳。提高學生成績的關鍵，領導們要想辦法去充分調動老師們的積極性。天天喊奉獻，老師也是人，不是神，神可以不吃不喝，人要生存。我們的領導當然喜歡，馬兒不吃草，馬兒跑跑跑……”

　　馬軍說著，淚水中他看到上世紀九十年代自己奔跑的身影。

　　根據學校工作安排，馬軍擔任初一(1)班的班主任並帶1班和2班的語文。

　　班主任工作方面他就像自己在班主任工作總結裡寫的那樣，每天堅持五到:學生晨掃到，學生晨讀到，課間操到，中午到、放晚學學生值日到。他每天早晨總是第一個到校。

　　語文教學方面，他的備課本寫得滿滿的。當年白米教學片舉辦教師備課教案大賽，他的備課教案獲得了片二等獎。第一學期，十二裡中學有一個語文教學基本功比賽名額。馬軍和語文組教研組長薛普軍都報名了。自己的年級組長老高說，你才上班第一年，人家薛普軍都上班五六年了，你學聰明點，退出來算了。

　　馬軍說自己要試試。

　　馬軍選了杜鵬程《夜走靈官峽》這一課。

　　評課的時候，馮校長、老付、老高等幾個領導和語文老師參加了聽課。

　　下課後，馮校長拍了拍馬軍的肩膀，說:“上的不錯，還要加油。”

　　結果馬軍也清楚。他就是要檢驗一下自己的水平。

　　薛普軍代表學校去白米片比賽，他沒有備課教案，把馬軍的備課教案拿去了。還回來的時候，寫自己名字的那一頁中間有個洞。那是薛普軍把自己名字挖掉了。在洞的旁邊寫著薛普軍三個字。

　　為了提高成績，馮校長要求教師周日補課。那時雙休日還沒開始，周日補課，意味著教師就沒有休息日了。老師們聽從了學校的安排，毫無怨言。補課費少得可憐，每節課學校發給教師2.5元，如果期末考試成績不好，只能領到百分之八十，也就是說，教師上一節課只能領到兩塊錢。馬軍帶兩個班，一天上四節課，只有八塊錢。

　　馬軍記得學期末，他隻領到了一百多塊錢的補課費。工資更是少得可憐，馬軍上班第一年每月工資兩百二十多塊錢，加上班主任費9塊錢，他一個月的收入只有兩百三十塊錢。

　　自己高中同學宋華金還在安大上大學，寫信來，要馬軍寄一百塊錢給他。馬軍隻給老同學寄去五十塊錢，一直覺得愧對老同學。1994年中秋節的時候，馬軍給老家的父母寄了五十塊錢回去。父親高興得要命，見到人就說，八月十五，我家小二寄來五十塊錢。

　　到初三開學的時候，馮校長開領導班子會，有的領導說，馬軍才畢業，沒有帶畢業班的經驗。讓老教師代班主任。

　　馬軍知道自己的班主任被學校拿掉了，氣得在學校長室門前蹦著罵:“哪個狗日的不讓我乾班主任的?”

　　馮校長找馬軍談話，說他年輕，又要結婚了，鍛煉一年，再乾班主任。

　　馬軍站起來對馮校長說:“結婚怎麽了?工作是我的第二生命！”

　　想想那時自己工作的積極性，唉！

　　“我們的老師們，不要一天到晚盯著幾兩碎銀看！要有更高的格調和境界，想想馮桂梅老師……”嚴書記侃侃而談。

　　馬軍聽著，聽著，主席台上的嚴書記忽然變得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