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間,天氣轉暖,正是踏青賞春之時。
傅津川在參與制定了江南後續作戰的計劃制定之後,也終於是能歇一歇了。
齊王趙元槊已經率數萬大軍渡江,開始收復江南東道的諸州縣。
至於江南東道這個說法,這是目前朝廷上在提議,將江南道分割成江南東道和江南西道以及黔中道。
原本江南道轄境在大江之南,東臨海,西抵蜀,南極嶺,北帶江,五十余州府。
分割之後,其中江南東道領潤、常、蘇、湖、杭、睦、歙、明、衢、處、溫、婺、越、台諸州,共十六州。
江南西道,領宣、饒、撫、虔、洪、袁、郴、江、鄂、吉、嶽、潭、衡、永、道、邵、連諸州,共十七州
黔中道,領黔、辰、錦、施、巫、業、夷、播、思、費、南、溪、秦、珍、充等州。
同時,山南道和劍南道淮南道,也有分割拆分的謀劃正在商議,還沒有定論。
不過如此龐大的江南道拆分,倒是眾人早就有所預料的。特別是這才吳逆叛亂之後。
不過這些目前跟傅津川是什麽關系的,作為揚州大都督,他目前就隻管淮南東七州的兵事,以及降兵編練的等事物,
不用親自兵臨作戰,大都督府的公務也有長史崔方翼忙活著,傅津川難得偷閑,與兕子,還帶著五郎六郎兩個兄弟,一起去了和州的棲隱山踏青出行。
至於為什麽是和州,那是因為揚州境內都是平原地帶,幾乎是一馬平川,幾座勉強可以稱之為山的,如觀音山、小茅山等,就是幾個高坡地。
所以想登個山,得跑出大幾十裡外的和州去。
公主出行,儀仗跟親王是一樣的,在加上傅津川作為揚州大都督,整個隊伍前後光是護衛就有數百人。
都督府的牙兵以及繡衣衛的緹騎前呼後擁。
還有前後儀仗,鳴鑼開道。
因為隊伍龐大,傅津川還特意下令,行於道上,不可踐踏百姓的農田。四月正是農忙時。
趙元殊坐在高大的馬車上,傅津川也難得沒有騎馬而是跟她一起坐在車上。
馬車用了四匹健壯的大馬,都是能夠用作頭等軍馬的標準。車廂就像是一間寬大的屋子,桌椅板凳一應俱全,鋪著厚厚的毛氈,布置非常講究。
夫妻兩個並肩坐著,各自看著手裡的公文。
趙元殊看的是皇城司的各類消息,傅津川則是看著都督府幕僚們對於降兵初步的編練初步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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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萬降卒,揀選老弱,則其青壯。
至於後續,如何打散整編,如何安撫軍心,如何讓他們保持戰鬥力,都是需要傅津川根據實際情況在決定的。
因為路不好,在寬敞舒適的馬車,也會顛簸,看著書頁就會就會很累,於是夫妻兩人先後都把手中的書劄放下了。
“你這心裡,真就一點芥蒂都沒有嗎?”
趙元殊喝了一口茶水,看著傅津川一言不發的望著車窗外面,就隨口問道。
傅津川的目光依舊盯著窗外道:“能有什麽芥蒂,不就讓出點軍功嗎?我差這三瓜倆棗的?”
“真的?”
“我什麽時候跟你說過假話?”
傅津川轉過頭反問道。
趙元殊笑了笑,然後十分靈動的眸子轉了轉,算是默許了他說的話。
他跟她,倒是從來不曾說過假話,一次都沒有。
“怎麽,還想著安慰我一番?真用不著,江南水鄉,多河道,不利騎兵長驅奔襲,在江南用兵,我的確不是合適的人選。”
“那你覺得誰合適?”
“最合適的其實是定南老侯爺,張武穆,可惜啊...”
原洪州都督定南侯張既,病逝之後被追封為淇國公,追贈中書令,諡“武穆”。
張既雖然在鄱陽湖水戰被叛軍擊敗,但傅津川始終都認為是非戰之罪。不過是時運不濟。
而朝廷上對其的死後的封賜上來看,顯然也是這樣認為的。
“除此之外,就是荊州都督王鶴臣了,久禦水師,肯定比起齊王和平北侯合適。”
“不過我能想到的,朝廷自然也想得到,看來陛下打算給齊王一些軍功。好作為檀哥在宗室裡面的臂助。”
趙元殊聞言卻笑了笑,“我倒是小看你了,居然都想到這一層了?”
傅津川沒好氣的道:“這是什麽話?雖不及你聰慧,但我又是傻子,這麽明顯的事誰還看不出?”
“呵呵呵,那你猜猜,舉薦齊王領兵南下,是哪位?”
傅津川聞言愣了一下,誰的手筆...能給陛下這種建言的人寥寥無幾。
“莫不是阿耶?”
“正是。”
這對於別人或許是秘聞,但是在趙元殊這裡,上京城的發生了什麽大事,都瞞不過她。
傅津川去年有一大半的時間都在領兵作戰,所關心的也都是戰事有關的消息,自然是無暇他顧。
“那想必這次也是阿耶的手筆了?”傅津川所能想到,也就是阿耶和兄長會替自己想的如此長遠了。
但是兄長在揚州, 上京也就是阿耶了。
“這次你真猜錯了,不是國公。”
“不是阿耶?”
“不是。”
“那...能替我如此作想的,若不是阿耶,就應該是幾個長輩了,不過姑父和二叔不在上京,外祖父光是輔國公府我那幾個表兄他都顧不過來,斷沒有閑心想我的事...幾個舅舅好像沒這麽靈光...而且也說不上話...這我還真猜不出...”
“是李相。”
“什麽?李相公?”
“真的?”
“千真萬確,一開始我也覺得有些奇怪。”
雖然侍中李法曾也姓李,而且跟李輔之同樣出自隴西李氏,只不過一出自姑藏大房,另一人出自西涼房,都是李氏較為顯赫的一支。
但說起“李相公”,上京無論朝野,第一個想到的都是尚書左仆射李輔之。
說起李法曾的時候,都會說“李侍中”。
得知原委的傅津川面露驚異之色,傅家跟李家可沒什麽交情,最多李左相和英國公是點頭之交。
作為皇帝最為信任的兩位文武大員,私下是不可能來往過密的。
不過李輔之如此進言,在表面上可以解釋為是為了防止傅津川立功過大,防著武人乾政,但是背後卻有保全之意。
不管李輔之如何作想,傅津川是心裡暗自承了這個人情。
這個人情,最後能有多重,此時卻是無人知曉。
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