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肅淨,鼓角連聲便如雷聲陣陣。
二十萬人“擠在”松州地界,完全就沒有任何的戰略騰挪可言,雙方也沒有可以做戰略迂回的空間。
大戰的開場,在斥候輕騎的追逐騎射之中率先展開了。
身為兵馬使的劉七親自所部裡兩團精銳輕騎,在大軍出營之前就將晉軍周邊幾十裡內的青唐斥候絞殺了個乾淨。
隨後,大軍出營。
青唐方面,分兵兩路,大軍拓跋赤德與國相論讚破率七萬大軍從正面進發,行進至川主寺山下西麓。
另一路鬼章率軍四萬五千人,繞道川主寺山東麓,兩路大軍齊頭並進。
而傅津川為了應對青唐人的兩路大軍,命雷勃率歸正軍三萬人,正面迎擊拓跋赤德所率的主力大軍,而自率捧日軍、神策軍、牙兵以及八千蠻兵,近四萬大軍直撲鬼章的偏師。
在遠處山梁與天幕銜接之處,無數的身影仿佛黑色的浪潮席卷而來。
數以萬計的騎兵綿延不絕,洶湧而來。
各色的軍旗在風中飛舞,高高飄揚著,騎士們的鎧甲和頭盔,隨著無數戰馬的奔騰而起起落落,發出森寒冷酷的幽暗光澤,就像是身軀龐大到不可思量的龍蛇正在翕張鱗甲。
而伴隨的步軍,長槍如林,徐徐而行,隊伍正中是一面紅底黑字的大纛,高高飄揚。
晉軍的陣勢像是一座山,正面壓了過來。
“想不到,傅津川居然親臨到此。”鬼章望見那面大纛之後感歎道。他自然認識那面大纛的形製以及背後的意義所在。
而望見晉軍陣勢步騎聯合,數萬隻馬蹄踏地,轟隆隆的,就像踏在青唐人的人心上。
那面紅底黑字的大纛,便如巨龍爪牙,猙獰無比。
“大君想要兩路夾擊晉軍,大概是想著將晉軍兵力本就不如我軍,若能分而治之,在兩處戰場上都能取得兵力優勢,說不定就能打贏一面...現在看,這妙計是落空了啊...呵呵呵”禹藏輪台有些輕蔑的說道,不知道是對眼前多達數萬人的晉軍步騎,還是在對正面戰場上意氣風發的大君。
鬼章聽到這番話,眉頭皺了一下,他知道豪族出身的禹藏氏一向跟仁多、野利走的近,對拓跋王族的態度一向不太恭順。
這番話,落在大君的心腹鬼章耳朵裡,很刺耳。但看了看對面的晉軍,鬼章還是沒有說什麽。
畢竟大敵當前,不是計較這些齷齪的時候。就算要計較,能計較出什麽?
而南詔永定公段智行則沉默不語,他在小心的盤算著此戰該如何讓自己的南詔大軍少損失一些。
至於此戰的勝負,他是真的不報希望。
那可是大晉武安侯,十六歲從軍,六年時間大小百余戰,未嘗一敗。
若是能送他一場失利,自然極為...想都不敢想啊。
“晉軍的精銳應該都在這一路了,傅津川是想要先行擊敗我們這一路,然後就可以直接繞道側後,對大君和國相他們的大軍進行前後夾擊,我們一定要拖住晉軍,只要等大君正面擊潰晉軍偏師之後,咱們就能大獲全勝...”
鬼章思慮一番之後大聲說道,中軍這裡的將校一聽,全都興奮的呼號起來,仿佛勝利是唾手可得一般。
唯有禹藏輪台和段智行依舊八風不動,注視著遠方的晉軍沉默不言。
大纛和麾蓋之下,
傅津川立於馬上,中軍在來到一處位置不錯高坡底之後就停駐了下來。 “你跟青誼節鬼章如何?”
傅津川隨口問道。
拓跋昊道:“關系尚可。鬼章與拓跋戈還有我的關系都不錯。”
“上次在疏勒之戰跟他打過交道,薛琮和仇整還有史萬年,三人所領精銳騎軍一路尾隨追殺,其他部眾都大潰而走,只有青誼節鬼章所部且戰且走,敗而不亂,這才能掩護拓跋赤德平安的翻過坦句嶺,回到西海高原,這人倒是有幾分本事,當得起名將之稱...”
說完之後傅津川又望見了禹藏家的旗號,問道:“青誼節鬼章我自清楚,禹藏輪台又是何種人物?”
拓跋昊聽到垂問之後思慮一番之後回道:“此人心思沉重,用兵不輸鬼章。且心狠手辣,禹藏家在青唐也是甲等豪族之一,在大佛廬內也是說話極有分量的人。”
“此外,這人擅長騎軍奔襲,野利恭祿奇襲瓜州得手,他就是先鋒...雖然他部族只有五百騎軍,但這五百輕騎在我看來,比起恩蘭騎兵還要善戰。”
“比之我晉軍驍騎如何?”
一旁的牙兵統領傅渭川問道。
拓跋昊道:“...那自然是略有不如。”
“哈哈哈哈哈哈...”
幾個幕僚和中軍將校都笑了起來。
“嗯?”傅津川輕輕的一聲,讓幾人立馬收起了笑聲。
“你們得意個什麽?大敵當前,何故掉以輕心?”
幾人一聽紛紛告罪。
傅津川說完之後,沒有揪著不放,而是下令道:“給史萬年和蘇鍛發令,讓史萬年分兩都騎軍各去襲擾牽製兩側,蘇鍛率神策軍步卒,正面迎戰鬼章所部。”
“諾。”
隨後中軍的令旗交叉揮舞,鼓角聲開始作響。
眼看著要開戰了,禹藏輪台和段智行也都各歸本陣。
青唐人的陣勢正好是三部齊頭並進,禹藏在左,南詔軍在右,鬼章所部中部萬戶在中。
鬼章所部的一萬中部萬戶,作為青唐王畿近衛,自然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
但傅津川要想打這一部,就是要先難後易,因為只要把鬼章這一部的中軍給擊潰,兩側的南詔軍和禹藏軍都會失去戰心。
相反若是先攻擊兩側之軍,即便能夠擊潰,也無法達成雪崩之勢。
蘇鍛這邊在得令以後,立即率軍出擊。
鬼章的副將本松看著朝自己所部撲過來的神策軍皺眉道:“這個傅津川,真是把所有事都算個通透,昨日攻打主營是如此,今天又是如此。他是打定了咱們這幾股麻線,搓不成一根繩子...”
鬼章也面色嚴重,“不用說了,迎敵吧,今天我們這裡要是輸了,大白高國就完了...”
而前面的千戶雲丹才讓看著晉軍出擊高聲道:“青唐勇士們,讓晉狗們知道, 青唐的長槍有多尖銳,寶劍有多鋒利,呼呼吼吼...”
前軍士卒一聽,都跟著一起呼號起來。
而晉軍穩步前行,作戰的序列跟以往沒什麽不同。
弩手開道,重步兵在後,然後是長弓手,騎兵居於兩翼。
而交戰之後,弩手在迅速射完弩箭之後,重甲步軍頂上,弩手穿戴披膊,準備接下來的白刃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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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對面的是騎軍還是步軍,只要是陣戰,晉軍的步軍都是如此對敵。
這也是大晉開國時期,從太祖、太宗,名將楊炎、李文鎮、傅環山等人,在百戰之余積累,發揚,並延續百年的戰法。
一個合格的晉軍士卒,只要聽到號令,就明白自己該出現在什麽位置。
而要上萬人按部就班,整齊劃一,在戰場上徐徐而進,並且按照陣法交替,則需要常年累月的訓練。再經過實戰的磨煉,才能造就一支精銳之師。
而對比晉軍的戰法,青唐人的戰法極為簡單,就八個字,“如牆而進,前死後繼。”
這同樣是大白高國百年以來的一直延續的戰法,從這一點上看他們一點不像是個半耕半牧的部落聯盟。
但沒有人可以敢低估他們的血液中的野蠻和堅韌。因為他們和世間最為強大的晉朝,已經糾纏了一百年。
(ps今天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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