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君皇帝點了女婿的將,傅懋修並沒有什麽意見。
出了宮,回到府上,本來傅懋修想讓人去把大女婿趙福柏找來,卻沒想到家中有客。
“見過叔父。”
來客年約而立,身高七尺有余,面目方正,身穿黑色圓領袍服,須發整齊,面對傅懋修恭敬有禮。
卻正是剛剛襲爵不久的衛國公李昭德。
“賢侄不必多禮,坐。”
“多謝叔父。”
李昭德來到了英國公府也有一會了,剛才是四郎傅渭川在待客。這會看到伯父回來,就直接跟客人打了個招呼,退下去了。
他知道,雖然兩家是姻親故舊,但李昭德如今貴為國公,不年不節的,無事不會來上門的。
等四郎下去,李昭德跟傅懋修寒暄幾句,也就直抒來意了。
“不瞞叔父,小侄這次貿然登門,實在是有事相求,還請叔父幫忙。”
說道這的時候,李昭德直接起身,深深一緝。
傅懋修見狀歎了口氣道,“賢侄這是作何,你的來意我清楚,你無非是想謀個軍職去江南戡亂。以了你父遺願。”
“還請叔父玉成此事。”
李昭德自除服之後,就立即上奏,請求去江南參戰。
畢竟其父病逝於軍中,並且隨後大軍戰敗,這讓整個衛國公府受到很大的非議。
為了重振家聲,李昭德先後上了好幾分求戰的奏表,但無一例外都是石沉大海,留中不發。
道君皇帝這樣的態度,讓李家上下多少有些心懷憂懼。
所以李昭德只能是來找傅懋修討教一番。
畢竟這是姻親,傅家大郎就是李昭德的妹婿。又在南征軍中,還被封了太子賓客這樣的東宮貴職。
而傅懋修本人更是跟道君皇帝相交莫逆。
全上京城都知道,要說道君皇帝最信重的文官,必然是大權在握的尚書左仆射李相。
李輔之跟趙令淵絕對算得上君臣相得。
說道武將,英國公自然是不二人選。
這一對君臣相交數十年,傅懋修過宮禁那是如履平地。
李輔之每次去道君皇帝的謹身精舍面君,絕不會超過半個時辰。
但是傅懋修去了謹身精舍,有時候一待就是半日。近來因為多地戰事,更是時常參預軍機。
這也是為什麽禦史文官喜歡彈劾這位帝王心腹的原因。
越是皇帝親近的勳貴,越容易遭到清流的彈劾。這幾乎是禦史台的風向標了。
而這位剛襲爵的衛國公,又摸不準道君皇帝的脈,只能來求教傅懋修。
畢竟全上京最能體察聖意的,也就是李輔之跟傅懋修了。
“賢侄,你說想去江南參戰,那你想過沒有,你去了江南做什麽?”
李昭德道:“只要能去參戰,哪怕是當個校尉也行。”
傅懋修搖了搖頭道:“一個國公之尊,去當個軍使都掉身份。你去了南邊,是準備做個元帥府的屬官嗎?還是為平北侯和武康侯的副將?”
這話直接讓李昭德有些愣住了,做個元帥府屬官,清貴是有了,但肯定是撈不到什麽戰功的。
最多是參讚軍機,不過好處是在太子面前...
但是想要做一路將帥,哪有位置給他啊?
目前幾路大軍,武安侯傅津川統率一部已經渡江,
武康侯程錦堂率軍趕往荊楚之地,剩下的平北侯剛被任命為洪州都督。 這是南方大軍之中的三個侯爵,若是讓他去,除非是擔任元帥府屬官,想獨領一軍的機會是沒有了。
讓他取代其中之一,他也沒那個資歷和人望。
平北侯和武康侯都是軍中宿將,名望比起過世的岐陽武襄王李世忠是有不如。但比他一個剛襲爵的國公還是綽綽有余。
傅津川雖然年輕,但戰功赫赫,為將五載,已經是天下間有數的百戰驍將了。
不說之前在河西的白亭之戰疏勒之戰,單說到了淮南之後的和州一戰,以一萬五千軍一戰殲滅了吳逆的四萬大軍,五騎衝陣更是名震天下。
紅蓮起事,席卷廬州、壽州十余城,裹挾了數萬人。結果內?被傅津川在半月之內就給打的只剩數千余部流竄而走。
廬州一戰數千騎軍奔襲六日,將數萬紅蓮軍打的潰不成軍,四散奔逃。
這三人他能頂替誰啊?最多只能做一路副將。
這下李昭德才有些明白過來了。畢竟他也是剛剛襲爵,還沒把自己帶入國公的身份之中。
也根本不知道這個國公的名位給對他的束縛。
其實李昭德也是弓馬嫻熟,自幼熟讀兵法,只是沒有經過戰事。
李世忠一直在外為官,他這個國公府的嫡長子就不能動。身上只有個閑職,父喪的時候還辭去了。
傅懋修這一番話也算是讓李昭德醍醐灌頂了。
“多謝叔父解惑。”
“賢侄不必多禮。”
“小侄這裡不好安置,那我二弟?”
“昭信可以直接去軍中,大郎和三郎都在江淮,也能有個照應。”
李昭德抱拳道:“多謝叔父。”
傅懋修繼續勸慰道:“你我兩家是姻親,也是幾代世交,不必客氣。你且耐心在家丁父憂,等到時機合適,我自會與陛下進言為你謀個軍職。”
李昭德再度起身拜謝,隨後告退而去。
傅懋修讓堂外的四郎送他出了門,坐在堂中喝茶,卻有些蕭索之感。
李昭德在一眾勳貴子弟之中,不算出類拔萃,但算是中上之資。
這些年李世忠多是在外領兵鎮守,家中事務一應往來都是他這個長子在打理,為人穩重,人情世故也算的通透。
可除此之外也是乏善可陳,領兵打仗的本事也是看不出來。
李家在他手裡倒是不會敗落,但也僅僅就是能維持家門就不錯了。
反倒是其弟李昭信,跟隨其父日久,倒是有些銳氣,應該能混出些名堂來。
“伯父,衛公回去了。”
傅四郎在送李昭德回來之後, 回到了堂中。
傅懋修抬眼看了看侄子,然後問道:“這幾天七郎和八郎在國子監怎麽樣?”
“七郎一直課業都還不錯,雖然天資有限,但先生都說他有君子之風,至於八郎這些日子也還不錯,就是好像跟衛公家的小郎君有些摩擦。今日衛公上門,我還以為是上門問罪的...”
傅懋修聽了嗤笑了一聲,“這小子就是欠收拾。也是我前幾年不在家中,讓你伯母給驕縱的。”
四郎聽了之後笑了笑,也不好說什麽。
傅懋修提起家中子弟還是非常滿意的。
準確的說,應該是得意。
長子淮川沉穩持重,智術超群,能保家門無虞。
次子津川驍勇善戰,年紀輕輕就名震天下,自己掙了個侯爵之位。
幾個從子,如二郎、四郎、六郎等也都有將門子弟該有銳氣。
至於庶子五郎和幼子八郎,日後能在兄長們的庇佑下安享富貴,不招惹是非就挺好。
這英國公府在交到他手上,起碼也算對得起祖宗了...
回過神來,傅懋修又突然想起自家女婿的事了。
“四郎,遣人去喚竹君和福柏過來一趟。”
傅懋修突然想起,趙福柏雖然名位夠了,但在禁軍之中毫無根基,反倒是李昭德繼承了衛國公的爵位,做一任三衙殿帥是足夠了,且李家又是門生故舊遍及軍中。
但資歷又不如程錦堂...
倒是個比趙福柏要合適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