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春本人也涉水逃回了去,沒有跟李退之一樣被俘,也沒有跟薛巨成一樣戰死。
在壽州城下,官軍兩日殲滅叛軍近三萬人。
其中斬首一萬七千級,俘敵萬余人。已經可以稱得上一場大勝了。
王林懷九次陷陣,正面將叛軍大陣破開,更是被傅津川稱讚“十蕩十決之勇”。
隨著援軍來到,壽州的形勢已經完成了逆轉,叛軍當下之求早就不是攻下壽州,而是能夠退回江南。
而在連番戰敗之下,畏戰的情緒也不免蔓延叛軍各營,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能再戰了。
這是叛軍將領們的共識。
而壽州城中的官軍,則大擺慶功宴。
傅津川親臨營中,與得勝之師喝了幾碗酒,讓這些士卒們一個個都極為興奮。
這可是武安侯啊!
揚州大都督!
幾碗酒之後,軍士們繼續狂歡,傅津川則帶著一眾將官在司馬府上議事。
“今日填壕已經初見成效,明日繼續驅使降兵填壕,此外敵軍甬道已經修成了,看來是準備退了,想全殲叛軍主力是難了,兵力還是不足啊...”
傅津川最初的謀劃是一口氣解決掉叛軍主力,但現在來看,這點很難做到。
雖然經過連續兩天的大勝,但叛軍尚有數萬人,說到兵力比起官軍不滿三萬大軍還要多些。
官軍這邊正陽和壽州原有兵力一萬六千余人。
其中正陽守軍兩日戰損約為兩千人,還剩下三千步軍。
壽州城,守城和這兩日作戰也折損不少兵力,總共還剩下七千余人。
而兩日作戰,騎軍也有近三千余騎的折損。
總兵力現在不足三萬人,雖然大部分都是精銳,但叛軍目前憑借營壘固守,根本就不會給官軍野戰的機會,想要一口氣吃下,就要攻堅克難,準備做好有大量的兵力消耗。
騎兵精銳對於攻打營壘這樣的作戰,完全插不上手。至於讓騎兵下馬步戰,那就是暴殄天物。
但隻依靠步軍萬人,想要攻下叛軍營壘,更是癡人說夢。
因此一戰而定的謀劃算是落空了。
張杲見狀勸慰道:“侯爺此戰已經是立下殊勳,叛軍即便能是退回江南,也不過是苟延殘喘,不足為慮,可徐徐圖之,不宜操之過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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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勃也開口道:“張參軍所言極是,侯爺率騎軍繞道淮北,解壽州之圍,並重創叛軍,雖不能畢其功與一役,但其再無北進之力,足以笑傲當世。”
傅津川聽到幾人開口勸戒笑了笑,清楚這幾人心中所想。
不過是擔心他下命令不計代價的猛攻叛軍營壘,畢竟這種事情很像是他這個年紀的人做的決定。
年輕氣盛。
剛勇豪邁。
是八百鐵騎就敢正面突擊數萬大軍。
是一時興起就敢手格猛虎。
這樣的人作出什麽樣的不顧後果的決定,似乎都足以讓人意外。
不過這兩人顯然是不夠了解最近一段時間傅津川心態上的轉變。
但他很明顯不想解釋這些,身邊的人都認為他性格容易衝動,那敵人豈不是更會這樣認為?
就如同方蛟一般,還想著要利用複雜地形設伏兵埋伏他...
他巴不得所有的對手都抱著這樣的想法。
但他的敵人,很可惜,並是這樣的想的,最起碼眼下這些不是。
叛軍大帳之中,趙德玉越來越沉默寡言。
薛巨鱗在安豐大營,壽州大營這邊就是劉台卿和李子春在主持軍務。
“壽州城下這種地形,官軍的鐵騎絕難抵擋。今日李都督在城外抵擋北軍鐵騎之際,我軍連續挖了三道壕溝,並且布置了拒馬鹿角,修築了甬道,只等水師一到,就可分批退往廬州和巢縣。”
叛軍的水師大部分都在巢湖,畢竟若是全停留在淝水沿線,官軍水師要是突進到巢湖,把淝水和巢湖的封住,叛軍水師就會被困死在淝水之中。
“...明日,北軍會繼續填壕,但其步軍少,不會強攻大營,只需要守住營門口即可...”
劉台卿的話音剛落,卻有人質疑道。
“劉都督,武安侯傅津川此人驍勇善戰,又性情果敢,難道不會讓騎軍下馬步戰嗎?”
說話的人是前將軍趙成浚,他可是對傅津川的勇猛記憶猶新,和州之戰若不是身邊的護衛及時搭救,他就被那一箭射穿了。
那個距離,那個準頭,這箭術可以說是他生平僅見了。
還有五騎衝陣,那場面這輩子他都忘不了。
能作出這種事的人,自己就敢如此搏命,要說他會有多愛惜士卒性命,趙成浚也是不怎麽信的。
劉台卿卻笑道:“前將軍可知道,訓練一個騎軍士卒朝廷要花費多少?訓練一個重甲騎軍士卒又要花費多少?”
“即便刨除軍馬損耗,一個訓練有素的騎軍士卒,仍舊是要比步軍耗費的多!”
“且武安侯雖然年少, 但觀其用兵,雖有行險,但自和州之戰後,卻愈發沉鷙重毅,頓兵在建鄴城下,收復建鄴這樣的殊功,他都能忍得住不去攻城,而是分遣諸軍收周邊要地。”
“想來,和州之戰後,必定是有重要之人勸諫...武安侯也算的上從善如流了...”
接下來的話劉台卿沒有說,眼下一個不會強令官軍進攻本方營壘的武安侯,算是利好。
但這樣的人,一個能聽得進旁人意見的傅津川,其實從長遠來看更加難對付。
不過現在也不需要考慮那麽多,能把眼前的燃眉之急解了,對叛軍來說已經是燒高香了。
至於長遠,有沒有長遠都是未知數呢。
劉台卿的論述,讓眾人心下安定了不少。
第二日,官軍還是照常的讓降卒負土填壕。然後用弩箭遠程壓製叛軍大營。
但卻沒有派遣步軍強攻營門。
而另一邊,安豐城的叛軍悄然撤出了城池,乘著夜色渡河前往安豐大營與薛巨鱗部配合。
已經給得知了自己兄弟,薛巨成已經戰死的消息,薛巨鱗卻來不及悲傷。
雖然甬道修好了,但官軍要是不顧傷亡的硬攻過來,叛軍肯定會打崩。
問題就是官軍能不能,或者說願不願意承受這樣的傷亡。
好消息是,看起來果真如劉台卿所說的,官軍不願意騎軍精銳去消耗。
壞消息是,朝廷的援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