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嗯?”
鄭宜屈倒抽一口冷氣,睜大雙眼,皇帝的聖旨來得好及時,來的好快!
估算距離,就算是有錦衣衛傳達這裡的事情,也應該剛剛出皇宮吧...除非...這裡的事情一開始發生,皇帝就已經知道了。
就算是這裡距離皇宮不遠,也不可能這麽短時間內,聖旨就直接降臨...這一切都是需要時間的。
除非...
皇帝知道這個該死的莽夫,要審判他們!
這件事情剛發生時候,皇帝就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如此一說...鄭宜屈亡魂盡冒,有一種強烈的危機感,不好的感覺在心中滋生,皇帝...
要借助這個莽夫的手,收拾他們。
怪不得這個莽夫,竟然如此膽大,明知道大晉律法保護大晉皇族,還敢審判他們。
這個莽夫,怕是也知道皇帝會借助他的手,懲辦他們。
鄭宜屈雖然囂張跋扈,紈絝不堪,但是他不傻...相反,就是因為聰明,才會有各種不可思議的紈絝行為。
完了...
鄭宜屈眼皮直跳...額,他感覺眼皮不斷跳動,因為眼皮腫脹,一雙眼睛青紫一片。跳動的更加明顯,似乎這種跳動被放大了一般。
四周百姓一個個眉開眼笑,心裡莫名舒坦。
北平郡王審判義明王父子這對惡魔,皇帝陛下下旨支持。
這是正義的勝利!
“陛下萬歲!”
“陛下萬歲!”
“陛下萬歲...”
四周百姓明白,皇帝這是支持北平郡王審判義明王父子。他們作為老百姓,是信任北平郡王的,雖然不知道這種信任,因為什麽而出現。
但是,只要北平郡王為他們做主,他們就尊敬愛戴北平郡王。
“北平王爺千歲!”
“北平王爺千歲!”
“北平王爺千歲...”
四周百姓情緒高漲,歡呼不斷。
這是民心的歡呼啊...吳發心裡感慨著,人在成長中,就向往著公平公正,然而成長過程中,卻從來沒有遇到過公平公正。
所以,渴望公平公正,見到公平公正,就會本能的稱讚。
當有一天公平公正成為理所當然,成為一種常態,公平公正就會失去歡呼聲。
吳發認為,失去歡呼的公平公正,成為常態的正義,才是一種正常的時代...這種時代,不可能出現,卻讓人向往。
四周百姓本能認為皇帝聖旨,是要支持他審理此案,這是他們內心之中,對於皇帝,這個天地之主本能的信任。
他們認為皇帝,一定會支持正義的,一定會嚴懲罪惡的。
東山郡王眼皮直跳,但是他內心深處有一種渴望,皇族子弟,只有宗正寺可以審理。
皇帝不會打破太祖定下的律法,讓一個外臣審理他們這些皇族王爵。
東山郡王甚至認為,大晉的存在,就是皇族龐大的原因。皇族的壯大,就是大晉的根本。
皇帝維護皇族子弟,就是維護皇帝自己的統治。
皇帝不會這個時候,支持這個莽夫審判義明王父子。
否則,就算是得到了民心,卻失去了皇族維護。
皇帝,絕不會讓自己失去皇族的支持的。
幾位王爵對視一眼,紛紛跪在地上。
令王跪下去的時候比較難,因為渾身不舒坦,四次開門送客,積累的禮品之多,讓他恨不得現在跳進黃河衝一次澡。
其余兩位王爵義正王、義寧王對視一眼,眼神有一種交流。
義正王眼神似乎在說:不妙啊,陛下聖旨來的太過及時,完全超出預料,義明王可能要出事。
義寧王眼神中帶著輕快:放心,陛下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也不會讓外臣審判皇族子弟的。
兩個人會錯了意,看到那個莽夫也下了馬,跪在了地上。
錦衣衛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著北平郡王吳發,審理此案。”
“轟...”
一道雷鳴在義明王父子腦海中炸響,在幾位王爵腦海中炸響。
他們一個個目瞪口呆,似乎早有預料,似乎完全超出預料。
皇帝下旨,讓外臣審理這件案子?
那麽皇族的特權不複存在,皇族還能高高在上嗎?
皇帝,這是鐵了心,放棄皇族,放棄皇族的支持?
好膽!
吳發咧了咧嘴,接了聖旨。
現在,吳發松了口氣,這一道聖旨,完全與無法的猜測吻合,皇帝就是要借助他的手,懲治義明王父子,以此來震懾整個皇族。
“陛下萬歲!”
“萬歲!”
山呼海嘯聲如同雷鳴,在整個長安街炸響。
在街道盡頭中,王熙鳳與李紈的馬車已經停下,馬車中王熙鳳與李紈對視一眼,均是感覺不可思議。
這莽夫,審案?
這個混帳,也能審案?
而不是借機,訛詐被審理的人?
以這個莽夫的個性,必然會抓住機會,索要好處吧。
但是偏偏這裡人山人海,歡聲雷動。
她們意識到了一點,北平郡王很得民心。
她們也是突然想到一點,這莽夫在神京城中口碑極佳,當然是排除了勳貴還有官宦。
這莽夫沒有欺辱過百姓,甚至還有百姓傳言,北平郡王買包子都是給錢的。
這本來是一種理所應當,百姓卻如此傳頌,很明顯百姓們,受到勳貴吃拿卡要日久,心中認為官宦勳貴,拿他們的東西不需要給錢?
沒有人注意到的是,在長安街的北面,相隔不遠的閣樓中,皇帝儀仗,已經悄無聲息進入。
相隔並不是很遠,這裡就是皇宮。
暖房中,夏守忠滿臉喜悅:“陛下您聽,百姓們如此歡呼,陛下深得民心啊。”
自古以來就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只要得民心,縱然帝國衰弱,也能有興盛的機會。
而失去民心,就算是再強大的帝國,也只有一個結果--最終走向衰亡。
百姓如此歡呼,夏守忠內心是喜悅的。
他知道,皇帝陛下,也一定是內心喜悅的。
慶元帝面容淡然,淡淡的斥責一句:“百姓愛戴,本是理所應當,你所聽到的是百姓的歡呼,朕聽到的是百姓對於正義的呼喚。”
慶元帝內心其實是喜悅的,百姓的歡呼,他又不是耳聾,自然能夠聽到。
作為皇帝,慶元帝所思所想自然不僅僅只有表面,而是其中最為深層的道理。
歡呼聲,可是百姓渴望公平公正,渴望罪惡得到懲罰的歡呼聲啊。
民心呐。
自古以來就是如此,得民心者得天下,一個朝代的興盛,就是順應民心而得以建立。
又是因為失去民心,而走向衰亡。
慶元帝不希望自己失去民心。
“北平郡王...”
做了一件好事!
無論這件案子怎麽審理,最終結果如何,他都是最大受益者。
“陛下...”
夏守忠低眉順眼的問道:“皇族子弟,只有宗正寺可以審理,現在要北平郡王審理這件案子...是不是...”
違背了祖製?
違背祖製,必然受到文武大臣的勸諫。
甚至,被皇族抵製。
大晉的皇族子弟太多了...各州縣幾乎都有皇族子弟的身影。這些年來,從大晉建立之初,每一個皇帝,都是將皇族子弟,冊封到封地,將沒有皇族子弟,或者皇族子弟少的州縣冊封。
其目的,就是通過皇族,治理天下,監管天下。
要是失去皇族維護,到時候,又是麻煩事。
還有一點,那就是歷朝歷代,都是維護皇族利益。皇族越是壯大,帝國越是穩定。
一個帝國無論強大與否,皇族子弟是否有能力,朝中都會有皇族子弟身影,甚至手握重權。
這也是為什麽,忠順王從放羊小子,又在幾天前,皇帝悄悄下旨,召忠順王入京。
扶持東山郡王等原因。
每一個帝國都會有所考慮,就算是有朝一日,有人謀朝篡位,皇帝也是希望皇族子弟謀朝篡位。
因為,肉爛了都在鍋裡面。
天下,還是皇族的天下。
所以,大晉皇族弟子就藩,雖然不能染指軍政,但是大晉律法,對於皇族,還是有一定的保護的。
那就是特權,一旦天下有人叛亂,皇族王爵有權調動大軍,入京勤王的。
所以,打擊皇族子弟,就是打擊皇權。
但是今天,陛下就偏偏要北平郡王這個外臣,審理義明王的案子,這是要透露什麽?
皇帝陛下要做什麽?
用意是什麽?
僅僅是震懾皇族那麽簡單?
“呵...”
慶元帝冷笑一聲:“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雖然這僅僅是一句空談,但是...律法不容他人踐踏。”
皇族子弟,這些年來太過囂張跋扈。
他們不僅沒有維護大晉皇族的統治,反而像是蛀蟲一樣,敲髓吸血,讓大晉在很多地方失去民心,讓天下百姓對皇族不滿。
就好比義明王...
襄陽一地,百姓怨聲載道。
皇族子弟是要維護皇族統治,而不是摧毀皇族的名譽,讓皇族失去統治基礎--民心。
所以,這個時候,大晉皇族子弟中的一些蛀蟲,也是時候拔出,切除毒瘤,才是有利於大晉的安穩。
同樣這也是敲山震虎,讓皇族子弟收斂一些。
否則,毀滅大晉的,將會是皇族自己本身。
看了一眼夏守忠,慶元帝眼眸之中,閃過一道光芒:“去將麒麟寶劍,連帶著第九道聖旨,送到北平郡王手中。”
“麒麟寶劍?!”
夏守忠被嚇了一跳,臉色不斷變換。
麒麟寶劍是當初大晉開國太祖的佩劍,這柄寶劍頗有傳奇色彩,傳聞這柄寶劍,伴隨雷霆而生,插入太祖軍營之內,寶劍降臨之時,尚有麒麟瑞獸出現,散發無盡的祥瑞...
這是大晉的定鼎神器,向來被供奉在皇族祖廟之中。
這已經一百余年,沒有被動過。
陛下,現在將麒麟寶劍請出...只因當年太祖定下律法,皇族子弟非麒麟神劍不可斬,非宗正寺不可審。
這麽多年,宗正寺不是沒有斬殺過王爵,皇族子弟。
那是因為宗正寺中,又一柄高仿的麒麟神劍,有皇帝聖旨的加持,能夠斬殺皇族子弟。
現在,皇帝陛下,將這病神劍,賜予北平郡王?
“還不快去?”
慶元帝低叱一聲:“告訴吳發,這病神劍,乃是大晉的神器,當他用過之後,親自去祖廟放上祭壇。”
“還有,剩下八道聖旨,一並頒布吧,不需要按照流程與時間間隔。”
這種寶物,皇帝自然不是要賜予吳發,而是借用,震懾皇族的。祖廟中的麒麟寶劍,其實也就是那一柄高仿的。
夏守忠擦了一把虛汗,內心松了口氣。
還好,陛下並不是一時間頭腦發熱,將這一柄神器,直接賜予北平郡王。否則,北平郡王也是離死不遠了。
這是大晉的神器,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染指的。
“是...”
夏守忠磕頭離開:“奴婢這就去...”
......
“不對!”
當聖旨到了吳發手中,四周百姓歡呼的時候,鄭宜屈從地上艱難爬起來:“只有一道聖旨,只有一道聖旨,你還是無權審理此案!”
九道聖旨!
這是當初太祖定下的規矩還有律法,是的,僅僅是規矩還是不行的,而是寫入律法中。
九道聖旨,第一道聖旨與第二道聖旨相隔時間是一刻鍾。
第二道聖旨與第三道聖旨相隔再加一刻鍾...以此類推,其主要目的就是,防止皇帝一時間頭腦發熱,或者其他原因,只是速求皇族子弟被審、被殺...
這是給皇帝冷靜的時間。
可以說大晉太祖,對於皇族子弟的保護,絞盡腦汁。
四周百姓沉默下來,他們高興的太早了...
跪在地上,依舊沒有起來的白景還有那位老太太,臉色煞白。
皇族子弟不可審,只有宗正寺才能審...自從大晉開國到現在,不是沒有皇族子弟被審被斬首,被流放...
但是少之又少,都是犯下謀逆大罪,或者犯了皇帝忌諱...距離時間最近的,也就是義忠王。
然而,九道聖旨這一個規矩,就讓不知多少皇族子弟逃脫懲辦。
不少百姓唉聲歎氣。
吳發也是臉色陰沉,心裡埋怨:“陛下不給力啊,這才來了一道聖旨,直接九道聖旨全部到來多好?這時候,可是收買民心的好機會,要是不懲辦義明王父子,大晉就會失去民心呐...”
孰輕孰重,吳發明白皇帝也很清楚。
所以,這個時候民心為重,而不是遵守所謂的規矩...一百多年前的規矩,製約現在的時代,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皇族子弟,已經不再是當初的皇族子弟。
大晉,也不再是當年的大晉...
“走走走...”
鄭宜屈看到四周百姓反映,看著吳發反映:“驅魔斬邪已經結束,該給的銀子也給了,你們都讓讓,本世子要回去...就算是有九道聖旨,按照現在的時間來算,也要到晚上才行...本世子回去休息休息,九道聖旨之後,再來尋本世子...”
“父王,幾位王叔王兄,我們走...”
太難受了,童子黃湯滿身,還是大冬天的,不僅僅渾身難受,惡臭、燒氣熏天,更主要的是冷啊。
冷的受不了。
四周百姓就算是心中在憤怒,也是不敢阻攔義明王父子。
他們畢竟還是皇族王爵,皇族王世子。
四周百姓畢竟只是尋常百姓...說句最實在的,義明王父子腿上的汗毛,都要比尋常百姓一百個加起來的腰身還要粗。
惹不起。
東山郡王等人對視一眼,紛紛心裡豎起大拇指。
這個時候,趁著這個空檔離開才是最正確的。
回去之後,沐浴之後更衣直接入宮,去太極宮哭訴...太上皇可是一直都是維護皇族的權益的。
到時候,太上皇只要保下義明王父子,皇帝陛下也是沒有辦法。
高啊...
“我們走!”
東山郡王眉眼間帶著喜色,這個義明王世子,還真是一個聰明人。
一般皇族子弟,面對這種情況,怕是都要直接嚇傻,義明王世子,還能抓住機會。
這個時候,不能給這莽夫面子,越是給他面子,想走就越是不容易。
“想走?”
吳發獰笑一聲:“趙大壯,你是幹什麽吃的?本王審案,聖旨降臨,有人膽敢無視本王,該當何罪?”
“打他!”
趙大壯記住了王爺的專屬詞匯,頓時雙眼圓睜,怒斥一聲:“上!”
肏嫩釀!
該死的匹夫!
天殺的潑才!
雷劈的畜生!
你要幹什麽?
打人?
你敢!
鄭宜屈頓時整張臉都綠了:“吳發,就算是本世子當真有罪,就算是陛下降旨,也需要九道聖旨,你現在只有一道聖旨,無權審理本世子!你敢打本世子,就是動用私刑,你是藐視大晉律法!”
呦呵?
這小子懂得還不少...
但是...
趙大壯可是根本不給他機會。
“哎呦...”
拳腳落在鄭宜屈身上,瞬間將鄭宜屈打倒在地。
東山郡王嘴唇都哆嗦著,指著吳發手指也是顫抖的:“你...”
“呵呵...”
吳發凝視東山郡王:“這幾個,也不要放過,打他!”
特釀的,咱老吳審案,竟然有人想要離開?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無數百姓注視下,咱老吳不要臉的?
你們要是離開了,咱老吳好不容易樹立的囂張跋扈、第一莽夫、第一滾刀肉、第一...這名頭,就成了笑話。
欺軟怕硬?
到時候,人們也只能這麽想。
“匹夫!”
東山郡王臉都白了...這個莽夫,竟然當真敢打他!
敢打宗正寺幾位最有權勢的王爵!
這是與整個皇族作對!
果真是莽夫!
做事毫不顧慮後果!
老天爺,怎麽不降下雷霆,劈死這個匹夫?
“打!”
四周親兵,直接無視了這些王爵帶來的扈從,這些扈從別看人高馬大的,欺負一下普通人還行,要是與百戰沙場的老兵捉對廝殺,他們根本不是一合之敵。
“聖旨到...”
就在這時候,一個錦衣衛,幾乎是踩著百姓的肩膀而來的:“北平郡王接旨!”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